51、露脸

室有芝兰春自韵,人如松柏岁常有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1)

四句二十八字,句句福寿双满,字字贝连珠贯。

高氏拿着纸看了又看,而后笑道:“好,兰姨一定要将它装裱起来,好好挂在卧房里。”

这下陶茱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兰姨,这只是我随手写的,您别?挂出来丢人了。”

“栾夫人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家丫头都不配拿笔了。”立马有一人调笑到。

“是极,是极,跟栾夫人的字比起来,我那字就跟柴火棍画出来的差不多。”又有另一人附和道。

那些原本还有些看不起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陶茱萸的人,立马都围了过来,而往日在这种场合,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齐晚月,此刻却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这时,琴音和墨香也抬着东西?走了进来。

陶茱萸挣脱众人的环绕,和琴音一起将寿礼慢慢展开。

顿时,大厅里响起一阵阵抽气声,而后又一片寂静。

只见,立在大厅中间的是一长约六尺,高约五尺的三叠屏风,而且还是一架双面绣屏风。

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也正是屏风上的图案。

只见屏风一面绣着三位妇人,那位坐在亭子?中间,含笑看着外面的老妇人,一看就知道是齐老夫人。而在亭子?外面的花丛中,扑着蝴蝶的两位妇人,一位和今儿的寿星,高氏一模一样。另一位,则和陶茱萸的眉眼十分相似,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陶茱萸的娘亲,纳兰素汐。

屏风的另一面,则绣着三位骑马射箭的俊俏男子?,年纪稍微大点的客人,也一眼便能认出来,上面的三人正是忠勇伯齐穆严,已故敬国公世子?齐飞卿,以及敬国公嫡孙齐文?轩。

一架屏风,两面六个人,个个栩栩如生。

对于陶茱萸,众人此刻连一句称赞的话都说不出来,若说先前的字和诗写得好,还有可能是得益于栾状元的指导,但这一架精美绝伦的屏风,却让她们?对陶茱萸再也生不出任何轻视之意?。

“素汐……”高氏摸着屏风上的人脸,喃呢了一声。

陶茱萸用?力眨了眨眼,而后笑道:“爹和娘亲的样子?,我是照着哥哥给我的画像上绣的,也不知像不像。”

“像,像,简直是一模一样,”高氏擦了擦眼角,拉着陶茱萸的手笑道:“这是这么多年来,我收到的最好的贺礼了。”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敬国公嫡孙女有颜有才,姿容非凡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每个角落。

原本还想着看陶茱萸笑话的人,此刻更是五味成杂。

回到敬国公府后,齐老夫人秉退了下人,只留下陶茱萸和齐晚月两人。

“月儿,我知道和安回来后,你心里不大痛快,但我总想着你能想明白,和安不欠你什?么,反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却本来是属于她的,你不该处处争对她。”

齐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陪在爷爷奶奶身边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把你当亲孙女看待,但你瞧瞧,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闻言,齐晚月争辩道:“我做什?么了?不就是让姐姐写一幅字吗?今儿让她如此露脸,难道我还做错了?”

见齐晚月还只一味的争辩,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齐老夫人只觉这么多年的教?养都白费了,“你别?以为祖母不知道你的初心,你不就是想让和安,从?此以后在京城抬不起头吗?今儿和安能露脸,那是她自己有本事。你怕是不知道,你这些小伎俩,都是祖母年轻时玩剩的。”

齐晚月脸色白了白,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齐老夫人打断了,“月儿,你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齐老夫人便带着陶茱萸回了自己房间。

见齐晚月神色消沉地回了院子?,奶娘刘妈连忙问道:“小祖宗,您这是咋了?难道没能让大姑娘……”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到那村妇的任何事!”齐晚月突然吼了起来,半晌后,又瘪着嘴说道:“我现在只想让纳兰哥哥能见我,让他早点儿娶我过门儿。”

刘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要见纳兰世子?并不难,而且奴婢也相信,纳兰世子?定会看到姑娘比其他人都要好的。”

齐晚月有气无力地道:“我最拿手的字都比不过她,怎么让纳兰哥哥看到我比她好?那村妇不是一个破山村里长大的吗?怎么什?么都会?”

听到这儿,刘妈却笑了起来,“有一样东西?,她肯定不会。”

“嗯?什?么东西??”

刘妈俯在齐晚月耳边嘀咕了半晌,“这样既可以让那村妇惹圣上不高兴,又能让纳兰世子?注意?到你。”

“对对对,”齐晚月脸上又有了笑意?,“先前是我气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个,还好刘妈你一直在我身边。”

天刚暗下来,卫甲便带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走了进来,“大人,人找到了。”

这时,那老态龙钟的妇人一把跪了下来,开口却是一道苍老的男声,“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为我家大人做主啊,他死得实在是冤。”

“您快起来,有话我们?慢慢说,”栾良砚一把将人扶了起来,“我这周围都是眼线,只能委屈您做如此装扮了。”

那人摸了一把脸,厚厚的脂粉后面是一个六十来岁的男子?的面容,正是张之校家的管家,张伯。

见张伯还未平复下来,卫甲便先开口道:“找到张伯时,郑友潜的人已经到了,属下只得将他们?全部?都处理了。”

栾良砚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郑友潜他们?会不会怀疑?”

“属下将他们?的尸体都丢在了船上,而后将船给击沉,做了一个船因意?外沉没的假象,”卫甲对自己人的手段很有自信,“等郑友潜他们?发现不对劲,起码也要等上那么个五六日。”

听到这儿,张伯立马开口道:“多亏了这位大人,如果不是他带着人及时赶到,我此刻怕已经是郑友潜他们?的刀下鬼了。”

“他们?可有问过你张姑娘的下落或者是长相?”栾良砚问道。

“没有,他们?只是来杀人灭口的。”张伯摇摇头,“知道我家姑娘长相的,只有在别?庄伺候她的三人,这是公开的秘密。”

“老伯,您能具体说一下张大人被?抓那天的事儿吗?”

张伯想了想,慢慢开口道:“那天白日,老爷急急忙忙的从?州府衙门赶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我敲门进去时,见老爷正满脸兴奋地翻着一本册子?,还一边嘀咕着什?么终于拿到了,终于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什?么的。”

张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我余光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不少人的签名和手印儿。当天下午,老爷便去了趟别?庄,回来时神情?有些凝重?,还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瞒天过海的将一件东西?带去京城。”

说到这儿,张伯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条,“只是还没等我们?想出法子?,便收到了这张纸条。是包在一块石头上面,被?人从?院墙外面,扔进我们?府上的。”

栾良砚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快逃,他们?已经发现账本不见了。”

“老爷当时就被?吓到了,连忙往别?庄里赶,还让我通知所有下人,赶紧走,”张伯摸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我刚出门没多久,就见大批的官兵将府门团团围住,那些还在收拾东西?的,没来得及出门,便全部?都被?抓了。我后来也打听到,老爷在从?别?庄回来的路上也被?抓了,好在老天垂怜,让姑娘逃走了。”

说完,张伯又跪了下来,“大人,我家老爷绝对不会私占他人良田,他是发现了郑友潜他们?贪污的证据,才会被?抓进牢里的,还被?他们?生生给折磨死了,您一定要替我们?老爷做主啊。”

栾良砚连忙又将张伯扶了起来,“您放心,陛下派我来,就是让我彻查郑友潜他们?的,你家老爷的忠义,我也会禀明陛下。只是现如今有件事儿,需要老伯帮忙。”

“大人您说,只要能让我家老爷沉冤得雪,什?么事儿我都愿意?做。”

“其实我知道你家姑娘在哪,只是……”

“什?么?大人找到我家姑娘了?”张伯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老伯,您先冷静下来,”栾良砚拍了拍张伯的肩膀,“你家姑娘现在在一家花船上,只是我周围都是郑友潜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你家姑娘陷入危险中,所以现在不能让你见她。”

张伯老泪纵横地说道:“我家可怜的姑娘,怎么就落入那种地方了?”

“张伯放心,只要将郑友潜他们?都抓住,你家姑娘就安全了,”栾良砚安慰道,“我知道张大人用?命换来的账本在你家姑娘身上,只是她不相信我,不愿意?将账本交出来,不知张伯可有法子??”

张伯有些为难地摇摇头,“我跟姑娘虽然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从?来都没见过面,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让她相信大人。”

栾良砚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而后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只有你们?两才知道的事儿?”

张伯想了想,随后说道:“姑娘见过我的字,别?庄的采买单子?都要经过我的手,我有时会在上面添减一些东西?。”

闻言,栾良砚神色才有些放松,“那就劳烦老伯写一封信,我晚间带给你家姑娘。”

话音未落,只见文?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老爷,郑友潜带着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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