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狗皮膏药

“二嫂,你这是什么话?相公他是那种人吗?”不待栾良砚开口,陶茱萸先不乐意了,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却染上了怒意,“而且,公中的银子,有一半是相公的补给银,他就算用了又怎地?”

“入了公,就是全家的,他凭啥一个人拿去置宅子?”

“二嫂大可放心,我没动公中分毫,”栾良砚此刻倒是心情大好,没想到小媳妇儿这么护着他,“我考中了解元,我们菱州提府奖赏了我不少银子,用不着走公中。”

菱州提府确实给了他一些银子,不过也就两百两,上次赶集时,他都塞给了陶茱萸。

上辈子他手握重权,掌握着不少秘密,虽然大多数是京中王公贵族的,但也知道不少各州府官员富豪们的隐秘私事,上辈子没用上,如今倒是有不少用处。

上次去省城乡试时,他便将手里的信息贩卖了几条,这也是他乡试完后,迟迟没有回家的真正原因。

可以说,他现在的身家,恐怕远超浔阳城的首富,只是不好让第二个人知道罢了。

“得了银子也不知交给家里……”

“行了!木箪自个儿的银子,他愿意买啥就买啥。”栾母打断了还想争辩的栾刘氏,她现在是一丝都不想听到栾刘氏的声音,“都散了吧,茱茱,你们也回屋子,将东西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走吧。”

第二日一早,陶茱萸和栾良砚一人背着一个布包便出了门。

到不是他们没家当,只是栾良砚不让陶茱萸带,说是去了城里再买新的,家里这些东西,拿到城里也不大实用。

临出门时,栾良砚将栾母拉进屋子,指着床脚说道:“娘,这床脚下我埋了些银子,等家里没人时,你挖出来自个儿收着,别放公中,也别叫第二个人知晓了。”

“你这孩子,怎么……”

“娘,再过些时日,我便要去京城,也不知啥时候回来,留些银子我放心些。”

栾母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抹着眼泪送他们出了村儿。

进城后的第二日,陶茱萸就开始忙着给新家添置东西,她买的物件儿多,许多铺子里的伙计便都送货上门。

卖菜回家的陶秀儿,恰好就瞧见了陶茱萸领着一队人,大包小包往宅子里送东西这一幕。

自打上次被栾家从祠堂赶出来后,陶秀儿一家只要出门,便会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而且村里那些人,也不知是不是碍于栾良砚的身份,基本不再与陶家来往。

陶家一方面是在村里呆不下去了,另一方面却是陶父陶母见城里富贵人多,想着靠着他们家顶顶出众的秀儿,榜上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于是,便将城里陶家奶奶原先带着陶茱萸住的小院儿给收拾出来,一家子从上栾河村搬来了浔阳城。

只可惜他们家那么些良田,因着离得远,慢慢荒废了,只得在城郊租些薄田,以种菜为生。

陶秀儿难以置信地瞧着这一队人马,心里不停念叨着:这些东西绝不是那贱皮子买的,定是贱皮子被栾家赶了出来,只得在城里找些活计养活自己。

她提着菜篮子,悄悄跟在陶茱萸身后,只见陶茱萸她们最后进了西街一栋大宅子,那宅子的门匾上还大大的刻着两个字——栾宅!

陶秀儿拎紧了手里的菜篮子,一双眼睛恨不能将那门匾瞪出两窟窿。

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抓住一个过路的大爷问道:“这是哪家宅子?你告诉我,这是谁家的宅子?”

被拦住的老大爷,见眼前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便也懒得计较她的无礼,只道:“姑娘,我瞧你这样子也不像外地人?怎的连这个都不晓得?”

老大爷指了指门匾,与有幸焉地笑道:“瞧见没?栾宅,这可是我们浔阳城最年轻的举人老爷的宅子。”

他话音未落,便瞧见一个年轻人从宅子里走了出来,又连忙说道:“诺,就是这后生,栾家三公子,今年乡试的解元。”

此刻,陶秀儿也顾不上老大爷,只提起腿便朝栾良砚跑去。

目不斜视的栾良砚哪能想到一边的巷子里突然冲出个人,收脚不急便撞了上去。

“对不住,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栾良砚略带歉意的说道。

“这么巧,居然撞到妹夫了,”陶秀儿捂着脚,可怜巴巴地望着栾良砚,“我脚好像受伤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陶秀儿一开口,栾良砚便皱起了眉头,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看了陶秀儿半晌,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便是前次陈县令设宴时,跟在陶家夫妇身后找麻烦的那姑娘,也就是陶茱萸名义上的姐姐。

栾良砚之前在和陶茱萸闲聊时,听她说过一些在陶家的事,虽然说的最多的是陶家奶奶的事,但也能从她偶尔露出的关于陶家夫妇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她在陶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再加上前头祠堂里闹的那一出,栾良砚是对陶家人没有任何好感。想起眼前的人是谁后,他原本还带有歉意的眼神慢慢冰冷起来。

偏生这陶秀儿自觉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上她,见栾良砚看了她许久,便微微扬起了下巴,笑的很是得意。

她就知道,她怎么可能比陶茱萸那没人要的野丫头差?

她含羞带笑的冲栾良砚伸出一只手,“妹夫,我脚疼,你拉我一把嘛。”

栾良砚上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这陶秀儿还嫩了点儿,一点上不得台面的花花肠子哪瞒得过他?

偏生街上的行人都瞧见是他把人给撞倒了,现若是不管,不知会有多少好事之徒跳出来指责他。

犹豫一会儿,栾良砚面无表情的将陶秀儿扶了起来。

待陶秀儿刚站稳,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将手细细擦了一遍,而后将帕子随手塞给路边的小叫花子,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栾良砚身量高,三两步便要消失在街头。

这下陶秀儿急了起来,一边小跑一边捏着嗓子叫唤:“妹夫,妹夫,等等我嘛。”

真的跑起来,陶秀儿才发现自己确实受了伤,她强忍着脚上疼痛追了上去,刚想拽住栾良砚的胳膊,却被栾良砚一个侧身避了过去,险些叫她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不过陶秀儿反应也够快,一把抓住了栾良砚的衣摆。

栾良砚无奈,只得像老鹰拎小鸡般拎着陶秀儿的后领子,这才避免他的袍子被人扒拉下去。

“相公,你事儿办完了?”

恰在这时,陶秀儿听道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心下一喜,忍着痛扑向了栾良砚,将整个身子挂在了他身上。

待陶茱萸上前时,便瞧见栾良砚正板着脸将黏在他身上的陶秀儿往下撕。

她不由暗笑,这陶秀儿真是才子佳人的戏文看多了,这种法子都使得出来。

陶秀儿也不瞧瞧,此刻栾良砚这一脸了无生趣的模样,活像是被登徒子给调戏了的良家媳妇儿。

“你还笑,”栾良砚瞪了陶茱萸一眼,别以为他没看出她眼里的笑意,“还不快把你相公我给救出来。”

只是,陶茱萸还未来得及动手,陶秀儿便自己挣扎着从栾良砚身上起来,欲哭未哭地说道:“你别误会,我们……”

“误会什么?”陶茱萸拉着栾良砚的手,轻笑道:“我相公是有多眼瞎才能看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