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狗咬狗

刘燕闻言,脸色一白,立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哭诉道:“不……不是这样的,小叔叔,事情不是这样的。”

然而饶是她这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栾良砚仍是一脸冷漠,刘燕见状,只得点点头将哭声放的更大了些。

“是,我今日是和小婶子一道上山去采蘑菇了,可后来是小婶子瞧见山上野花开的漂亮,想摘些回来插瓶儿,才叫我先回来的。”

她偷偷瞪了一眼陶茱萸,心中暗恨,怎么没来只野狼将这人叼了去!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小婶子自己崴了脚,怎能赖在我身上?”

“哦?那倒是我冤枉你了?”栾良砚挑眉,他今日倒想看看,这刘家姑娘有多能演,“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说这蘑菇是什么隔壁婶子送的?”

刘燕一愣,想了想,干脆将脸面放到一边,直白说道:“我只是不想让那蘑菇跟小婶子扯上干系,想让你看在我亲手做菜的份儿上,只念我一个人的好……”

这刘燕倒也算是个聪明人,权衡之下,干脆将对栾良砚情深似海的戏唱到底,“小叔叔,我只是一心爱慕你,但绝对没有做将小婶子一个人丢在野外的事。”

见此情景,栾刘氏也在一边附和道:“木箪,燕儿也没啥坏心思,她只是看中了你,想表现一番罢了。谁知道茱茱是不是嫉妒燕儿,才故意说燕儿将她丢在野外的?”

栾良砚嘲讽地看了栾刘氏一眼,冷笑道:“我倒是不知刘家姑娘有什么值得我家茱茱嫉妒的?是模样比茱茱生的好?还是性子比茱茱更娴静?整日里净想着怎么害人,还没啥坏心思?二嫂说这话也不嫌臊得慌?”

栾刘氏被栾良砚讽刺十足的话勾得心火直冒,硬邦邦地道:“我们刘家闺女自是比那些不知来路的野丫头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老三,你今日抓着燕儿不放,硬是要逼她承认她没做过的事儿,莫不是想跟我们刘家撕破脸面?”

闻言,栾母脸色有些难看,便转头看向陶茱萸,“茱茱,你来说,今天到底咋回事儿?”

陶茱萸被刘燕害得差点在外面回不来,到家后还被栾刘氏如此挤兑,她确实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但栾家和刘家毕竟是亲家,难道真要为着她的事,让栾良砚和刘家撕破脸面?岂不是让栾母夹在中间为难?

栾母一直待她不错,她不想让栾母难做,要不算了?

她这里正犹豫着,忽然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在了她手背上。

栾良砚温柔且坚定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你只管说。”

栾良砚的话就如同一颗定心丸,陶茱萸思忖片刻,点点头同栾母道:“娘,相公说的都是实话。”

她将下午刘燕怎人让她采花儿,又怎么害她跌进水沟,最后又怎么丢下她不管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既没有遗漏任何细节,也没有故意夸大事实。

言罢,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刘燕,一字一顿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本以为刘姑娘很快便会找来帮忙的人,可没成想天黑了也没见着人影。”

陶茱萸本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性子,可今日着实被吓到了,说到这儿,眼眶便有些发红,连带着声音也有一丝颤抖,“若非是相公上山寻我,我今晚怕不是要被蛇虫咬死,又或是被豺狼虎豹叼了去。”

栾母脸色早就黑如锅底,只拿一双难以置信又满是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栾刘氏和刘燕。

栾刘氏瞧见栾母的神色,突然转身,一巴掌甩在刘燕脸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原本还指望着栾刘氏能给自己撑腰的刘燕一下便被打傻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栾刘氏,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栾刘氏破口大骂:“你这作死的小蹄子,怎的就做出这种罔顾人命的事儿来?好在今儿个没闹出人命,若是茱茱有什么好歹,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刘燕捂着半边又红又肿的脸,哭喊道:“姑妈,明明是你……”

“闭嘴!还敢狡辩?”

栾良砚冷眼瞧着她们姑侄二人狗咬狗,上辈子他可没少因栾刘氏的作为被言官弹劾,如今看着栾刘氏还是这副嘴脸,心下颇为厌恶。

他不由嘲讽道:“二嫂,你这卸磨杀驴的本事倒是越发熟练。意图谋害他人性命,这种罪名不知刘姑娘是否担得起?”

栾良砚这话一出口,刘燕原本涨红的一张脸,刷的一下没了血色,指着栾刘氏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姑妈……”

“是我什么?难道我还叫你去害人性命了?”栾刘氏瞪着刘燕,眼神里充满威胁。

刘燕此刻也算是看明白了,她的好姑妈想让她一个人担下所有罪名,便直接跪倒栾母面前哭道:“栾奶奶,我一个小丫头哪能做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儿?都是姑妈,是姑妈说她见不惯小婶子那副矜贵的样儿,也不想日后这家里由小婶子做主,才让我想办法把小婶子丢在野外,最好让小婶子这辈子都回不来。她还说,如果我不听话,她便让我爹娘将我随便找个人嫁了,您一定要相信我。”

“你这贱蹄子,我可是你亲姑妈,你怎敢如此污蔑我!”栾刘氏急红了眼,扬起巴掌又想打刘燕。

陶茱萸不喜刘燕心思不纯,但更看不惯栾刘氏自私自利的嘴脸,便一把将刘燕推了开来,怒目道:“亏得二嫂也知道自己是刘姑娘的亲姑妈,如今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人戳破了,便推自家侄女出来顶包,当真是好姑妈。”

“放屁!”栾刘氏又急又气,见巴掌落空了,便朝眼前的陶茱萸扑去。。

栾良砚一把将陶茱萸拉到身后,阴沉着脸盯着栾刘氏。

栾刘氏见她两番打人的手都落了空,便扑到栾母脚下,哭天抢地起来:“娘,我冤枉啊,这两小蹄子就是看我老实好欺负,才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娘,您可得给我做主。”

她此刻已然是狗急跳墙,只想将所有罪名推脱干净,又指着陶茱萸骂道:“定是你!定是你暗恨我撮合木箪和燕儿,才故意将自己弄成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好来陷害我和燕儿。”

“陷害?”

栾良砚看着状如疯癫的栾刘氏,拉着陶茱萸又后退了两步,不屑地说道:“我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自认为还是有点识人的眼光,相比起那些个歪心邪术的人,茱茱可是最纯善不过的。再说了,我倒是不知二嫂和刘姑娘有哪一点值得茱茱陷害的?”

栾母瞧着她的二媳妇儿,打完自家侄女,又开始乱咬茱茱,完全就不知认错的态度,满满都是失望。

偏生栾刘氏还没一点眼力见儿,见栾母脸色铁青,便又可怜巴巴的望着栾二道:“二郎,你瞧瞧这家里都是些什么人啊,我在这屋里熬油灯似的熬了这么些年,不光将娃子拉扯大了,田地里的活儿也没少干,现如今一个两个的都快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了,你就这么干瞪眼看着?”

一直缩在角落不敢吭声的栾二,见自家媳妇儿可怜巴巴的,便有些不忍的同栾母道:“娘……这事儿可能也有些误会,要不然……”

“好了!”一直指望栾刘氏能主动认错的栾母实在是失望透顶了,出言冷呵道。

若栾刘氏能有一丁点儿认识到自己错,栾母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可她不仅四处攀咬指责,到最后还想着撺掇老二,这样的儿媳妇儿,到底是怎么被选中抬进门的?

栾母冷冷地瞥了一眼素来没什么主见的二儿子,沉声道:“能有什么误会?茱茱一向是个乖巧的,从没与人红过脸,对你媳妇儿平日里阴阳怪气的调调,也多有容忍,她是做得出往你媳妇儿身上泼脏水这种事儿的人吗?”

栾二也知栾母说的都是实话,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栾刘氏,张了几次嘴,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垂着头坐回角落里,吧哒吧哒地抽着旱烟杆子。

栾母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栾刘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平日你脾气大了些,嘴碎了些,整日里看茱茱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我体谅你干活儿辛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的,你竟真当我是瞎了不成?算计人命,这种遭雷劈的事儿你都想得出来?”

栾母咬了咬牙,同栾二道:“老二,你明儿便通知刘家,将刘姑娘和你媳妇儿接了回去,等她啥时候想通了,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你再啥时候去把她接回来。”

这下栾刘氏彻底傻了眼,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栾母,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栾母赶回娘家了?

她一个出了嫁的女儿被婆家赶了回去,不说她爹娘会不会捶死她,就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栾刘氏刚嚎了半天都没掉下一滴眼泪,现下倒是眼泪鼻涕一把抓,“娘……我错了,媳妇儿知道错了,您可千万别赶我回去,我要是回娘家了,平子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