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小兔子会扎人

只见三个腰圆腿粗的中年妇人推着一辆平板车朝他们走来,为首一个身着深蓝色马褂的妇人正横眉竖眼地指着他们。

“就是,没长眼吗?不知道这块地儿是我们孙家的吗?”

“跟他们啰嗦什么,直接将他们赶了就是。”

蓝色马褂身后的两人也大声附和道,大有将栾家摊子掀了的架势。

“我看你们谁敢?”栾母一把护在摊子面前,双手插着腰,“谁规定这地方是你们的?是写了你们的姓还是刻了你们的名儿?”

站在一旁的栾良砚并没有出声,他想看看遇到着这情况陶茱萸会怎么处理。

不过,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孙家三人,打算一发现不对劲儿,便将家人挡在身后,他定不会让人伤了他的老母亲和小媳妇儿。

“没见识的老村妇,你问问旁人,谁不知道我们孙家一向在这里摆摊儿?”孙家蓝马褂一边叫嚣着,一边准备去推栾母。

陶茱萸一把推开了蓝马褂的手,将栾母护在身后,板着一张脸,很有点不怒自威的样子,“都是庄稼人,没得谁比谁高贵,别说的自己好像不是村妇一样。”

“你!那好,我们找旁人评评理,看这里是不是一直都是我们孙家在摆摊儿?不要脸的一家子!”

“好,找旁人不如去找县太爷,”陶茱萸平静地看着孙家三人,冷静说道,“自官家批准开市以来,这块地儿便是大家自由买卖的场所。公文里也说了,不分尊卑贵贱,谁先到,便可以先挑场地发卖自家货物。我倒是想瞧瞧,你们孙家是何方贵人,居然能说这块地儿是你们的。县衙就在前面,我们一起去?“

私占土地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孙家哪敢去县衙,连忙推着车灰溜溜的走了。

“这孙家,也忒不要脸了!上次用这招赶走了一家人,这次又估计重演,还真当所有人都怕她们。”

“眼红这地段儿好呗。”

“既不想早起,又想占据好地方,莫不是真当这集市是他们孙家的。”

栾良砚对周遭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只含笑盯着陶茱萸,这小媳妇儿太合他心意了。

平日在家里像个小兔子似的,软乎软乎的,在外面又像个小刺猬一样,扎人又狠又准,

这种性子,以后跟着他闯荡官海,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木箪,想啥呢?”栾母见栾良砚半晌没出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事,都卖完了?”栾良砚有些诧异地看着摊子上都已经空了的竹筐。

然来,刚才的动静将周遭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后来孙家的人虽然溜了,但围过来的不少人却发现栾家东西品相不错,有需要的便都买了些。

“卖完了,多亏了茱茱。”栾母将钱袋子塞进衣襟,又伸手按了按,“咱们去瞧瞧你大哥二哥那边的苞谷卖完没有,顺便带平子到处看看。”

“我还要买些书本笔墨,要不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再去寻你们?”

“那就茱茱跟着你吧,你们也顺便到处瞧瞧,到了饭点儿,就在街头面摊子处汇合。”栾母说完,将怀里的钱袋子交给陶茱萸,“顺便去扯些时新的料子,挑自己喜欢的,别怕花钱。”

“我晓得了,娘。”陶茱萸小心地收好钱袋,跟着栾良砚朝集市中心走去。

这集市陶茱萸也来了好几回,没啥新奇的地方,而上辈子见惯了京都繁华的栾良砚,对这等小城镇的集市更是瞧不上眼。

因此,二人买好各自的东西后,便朝街头的小面馆儿走去,莫约是离饭点儿还有段时间,面摊上并没有多少人。

栾良砚挑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从怀里摸出两张纸递给陶茱萸。

陶茱萸有些疑惑地接过去,展开一看,见是两张面额一百两白银的银票,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栾良砚,而后又扭头四处瞧了瞧,见周围并无旁人,才松了口气,将银票又迅速塞回了栾良砚手中。

“赶紧收起来,别叫外人瞧见了。”

栾良砚有些哭笑不得,“这是给你的,你好好收着。”

“给我的?给我做什么?”陶茱萸有些迷糊,而后又紧张起来,“不是,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难道你收了那些……”

“你想哪里去了,”栾良砚打断了陶茱萸的自我惊吓,将银票细细叠起来放在她手心,“这是我们菱州提府奖赏给我的,每年乡试考得好的学子,提府都会奖赏。”

“那就行,不过你给我做什么,你自己留着。”

“给你你就拿着,我这儿还有,”栾良砚拍了拍陶茱萸的手背,又慎重说道:“这只是给你的,不用告诉旁人,连娘那边也不用说。”

陶茱萸轻轻咬着嘴唇,而后将银票放进衣襟里,低低说道:“谢谢相公。”

两百两银子可够他们栾家一大家子吃吃喝喝一整年,栾良砚却就这么给了她,还是给她当作私房钱,陶茱萸心里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莫约是有了银子傍身,她也头一回觉得这日子还是有那么点盼头。

待回到村里时,日头已经落山。

在牛车上来来回回颠簸了好几个时辰,众人只觉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草草用过晚饭,便都回自个儿屋子歇息去了。

刚洗漱完,栾良砚便将布包里的一摞书放在了陶茱萸面前。

“《颜勤礼碑》?”陶茱萸有些不解地看着最上面那本册子,“相公,这些是?”

“你小时候应该也是练的这种字体,你接着练,”栾良砚指着另外几本书接着说道:“这几本是学堂里常用的启蒙书,你先看着,有不懂的来问我。”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陶茱萸却瞬间傻眼了,“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栾良砚挑了挑眉,“怎么,不想学?”

“想,当然想!”陶茱萸连忙开口,一把将书揽在了怀里。

她当然想学,只是从她有完整的记忆起,她就没拿过书本,乍一看到要学这么多书,有些转不过弯来而已。

“那就好,还有那字帖,每天练十幅。”

闻言,陶茱萸脚下一个趔趄,真是个严厉的先生。

第二日开始,陶茱萸干完家里的杂活儿,便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偷偷看起书来。

只是家里人口多,还养有不少牲口,虽有大丫帮衬着,但真正留给她看书练字的时间却不多。

因此,栾良砚给她布置的课业,十次总有三四次完成不了。

因着课业没有十足十的完成,虽然栾良砚未曾说什么,但陶茱萸每次见着他总有那么几分心虚,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倒是这方,栾良砚察觉到陶茱萸的躲闪,心下颇有些不痛快。

一日,栾良砚见家里人都下田干活儿去了,便拦住又想躲他的陶茱萸,“前些日子给你的字帖,练得如何了?”

陶茱萸神色有些僵硬,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得喃喃开口道:“书看了数十页,字帖…字帖还没练完。”

“所以,这就是你这几日躲着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