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民国纨绔的自我修养(七)

好啊,他这弟弟长本事了,什么时候搭上的那尊大佛,他这个做哥哥的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呢。

说起来那杜望亭可算是近几年上海滩的风云人物,他的父辈原本是清朝贵族,可后来遇上些动乱,杜家几乎一夜败落,生逢乱世,败落的显贵之家不知凡几,人们也不过在茶余饭后唏嘘一番,便很快被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

杜家死的死散的散,留下年幼的杜望亭和寡母,家徒四壁,一朝凤凰变成鸡,自是受尽原先眼红者的欺凌,到他十二三时,他娘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了门房里,那时他都还只是个裁缝铺的小学徒。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以他一向雷厉风行,从不心慈手软的做派,想也知这人定是见惯了尸山血海。

陆清怀有些烦躁,要是别人那还好说,但是这杜望亭他就有些没谱了,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上海商业的半壁江山几乎掌握在他手上,陆家虽殷实,但和他也没法比,何必向陆家伸手?

他想起昨晚陆清止的话,那蠢货一向藏不住心事,既然这样说就表明他身边有人吃里扒外。

陆清怀手无意识的翻着面前的文件,眸色幽幽,半晌睫毛微微一动,眼里恢复了神色,拿起笔在纸上写着,装进信封再唤来秘书让他帮忙送出去,他往椅背上一靠,目光瞟到桌面上的合照,露出点温情的笑,这丫头要回来了。

余浮这段时间每天都出门,流连于各大欢乐场,纨绔人设塑造的非常勤勤恳恳。

不过这一次,他遇到了熟人。

余浮看着端着酒杯站在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挑了挑眉:“杜老板,好巧。”

杜望亭将酒杯放在桌面上,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微微一笑:“介意吗?”

余浮想我介不介意重要吗,你杯子都放下了我还能赶你走?他可没忘记前几天黄浦江里捞出了好几具尸体,样子那叫一个惨。

他勾起一边唇角,不冷不热道:“能和杜老板一起喝酒,是我的荣幸。”

杜望亭无视掉他眼中的拒绝,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招手唤来服务生:“把我的酒拿过来。”

余浮看着服务生给他倒上酒,暗红色的酒液流淌在高脚杯中,在他匀称修长的指间缓缓晃动着,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漾出些奇异的流光。

杜望亭举杯抿了一口,喉结微动,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边,长眸一弯,透出种愉悦的满足感。

余浮突然觉得有些躁,他微微蜷了蜷手指,看着杜望亭手里的酒杯,莫名地也想尝尝那酒是什么滋味。

杜望亭注意到他的视线,很是善解人意地问:“想喝?”

余浮差点就要点头了,可还是高冷地把头偏向一边,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狠狠灌了一口。

喝的急了,他有些上头,觉得似乎脑子里荡进了条小船,晃晃悠悠的,但目光却异常清醒。

看着杜望亭似笑非笑的目光,余浮磨了磨后槽牙,撇嘴:“别了,您的酒我可不敢喝。”

杜望亭低低地笑了起来,在酒吧的背景乐中有些朦胧,“那我的衣服什么时候还?”

余浮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急道:“系统系统,这人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说好的洁癖呢,别人穿过的衣服他还会要?早知道…

系统老神在在:“从医学上来看,他的身体指标一切正常。”

于是余浮觉得自己真的有点醉了,脑子昏昏沉沉,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冒出来一句:“我的衣服不也还在你那?”

闻言杜望亭的目光更深邃了,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海水,如浓墨漆黑间夹杂了点点蓝色泠光,再又有笑意破水而出,泛起深深浅浅的涟漪,他一手托着下巴,别有深意地道:“别担心,我会让人送过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余浮觉得再喝下去就真的要醉了,便告别了他。

已近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翻卷出绯色波浪,层层叠叠洒下暖色余晖,余浮晃了晃头,绕到酒吧后面去寻他寄放在那里的狗。

大福的伤差不多痊愈了,整条狗恢复了生机,此刻见他远远走来,打了鸡血一般,又是欢叫又是蹦哒,余浮见他它疯狂地扭着臀,要是它有尾巴一定会摇到天上。

他吹了声口哨,走上前把狗绳牵在手里,避开大福的热切舌.吻,道:“回家。”

酒吧后面有条小巷,听李叔说过有条小路能通陆公馆,他便打算走路回去。

他牵着条威风大狗,四方步迈得四平八稳,狭路相逢的人无不面色大变,抖着小腿肚给他让路。

大福边走边嗅,还不忘翘起后腿在路边留下自己的气息。

忽然,不知道它嗅到了什么,低低啸了一声,疯狗似的冲了出去。

余浮猝不及防被它拉得一个趔趄,道:“喂,咋了?”

大福充耳不闻,边跑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他被它拖着狂奔,想不通遛狗的他怎么反而被狗溜了。

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何况还是赛犬出生,余浮跑得满头大汗直喘气,正要叫它慢点,却在拐过一个转角后,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小赤佬,偷东西偷到老子头上,给我打断他的手。”

大福狗从天降,狂叫着冲了过去,在余浮“诶诶诶诶”的声音中,扑到最凶的那个人身上,将人扑到了地上。

大福凶悍非常,两条前爪按在那人胸前,张着血盆大口,哈喇子流了他满脸,吓得他叫都叫不出来,躺在地上直打嗝。

同伙四散开,他打够了嗝,好不容易喘出口气,又惊又惧,嚎道:“站着干什么,快把狗拉开!”

众人看着那条大狗,想上前又不敢,一时间鸡飞狗跳。

“啊!它要咬我!”

“这死狗,我一定要把它杀了吃了!”

余浮看够了戏,两根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哨子,大福邀功般抬头看他,那样子就像是在说:“夸我夸我,我抓了只王八。”

几人这才发现余浮的存在,有个瘦高个儿顿时吓得小脸惨白,颤颤巍巍地道:“陆…陆二少爷,这是您的狗吗?劳您高抬贵手,让这狗撤了吧。”

余浮笑呵呵的:“好说好说。”

旋即对着大福招了招手,老父亲般疼爱的说:“过来,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几人的脸立马绿了。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余浮看着地上的人,就是一个半大孩子,此时被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一手拉住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喂,死了?”

地上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眼中的阴郁让他心里一跳,他稳住心神,啧啧两声,似讽非讽地道:“真惨。”

少年不做声,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与他擦肩而过,连半个眼角都没分给他。

余浮看人走远,这小子还挺酷,他喜欢。

他摸了摸大福的头,笑了声,道:“狗砸,做得好!”

他继续往家里走,感觉自己似乎空荡荡的,一摸口袋,惊道:“我钱包呢!”

想起刚才的少年,余浮瘪瘪嘴,委屈巴巴地道:“系统,这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感谢人家就算了,还偷人家的小钱钱,那可是人家卖身换来的啊!呜呜呜呜…”

系统:“……”他之前在赌场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品德被大福吃了?

他凄凄惨惨的回到家,李叔还以为少爷是遭了什么祸事,胡子都紧张得一抖。

“二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

看他走路的脚步都有点虚浮,怎么看都不像没事,李叔也不敢问,忽然想起刚才有人送来的东西,便道:“二少爷,刚有人给你送来了个东西,就放在桌子上。”

余浮想起杜望亭说要给他些补偿,眼睛顿时一亮,李叔被他突然焕发出的神采弄得一懵,就见他拿着桌子上那个巨大的礼盒走了。

余浮回到房间里,把礼盒往床上一放,这盒子体积挺大,还有些沉,他嘿嘿笑了两声,姓杜的那厮动作真快,他才刚到家补偿就到了,看这样子东西还不少,真是太客气了嘿嘿嘿。

他也懒得找剪刀,现代时徒手拆快递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三下两下就把盒子上绑的丝带撸下来了。

他期待地搓手手,眼里放着绿光,然而十秒钟后,房间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骂声:“杜望亭我操.你大爷!”

盒子里装的都她妈是什么鬼?余浮一件件拎起来看,居然是各种款式的兔女郎服,黑的白的红的,一件比一件暴露,有的差点就只剩一层薄薄的网兜了。

里面还夹着张卡片,打开来,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陆少爷,嘉华的舞台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余浮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如果他能内视的话一定能看到燃烧在他胸腔里的熊熊火焰。

他这人毛病挺多,最神经的是越生气就越想笑,此时勾着边嘴角阴森森笑着,吓得系统赶紧扫描了一下他全身,看是不是有什么神经病毒入侵了他。

他笑够了,面无表情地把衣服收了起来,思考要怎么漂亮地回敬那厮,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隐藏任务【商业大亨的烦恼】,任务进度20%。”

余浮:“我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