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冠城坐在床头,凝着那安睡的人,眼里柔得快掐出水,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
就这么看着她,仿佛能看一辈子。
“孟冠城!不要!孟冠城!不要!”睡美人忽然挣动。
“卿卿,孤在这。”孟冠城见她似是梦魇,拍拍她的脸。
程轻卿浑身一抖惊醒,眼中布满恐慌,看到孟冠城的脸瞬间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没死,他没死。
想坐起来抓住梦中坠河而亡的人。方一使力,满身碾碎般剧痛,脑袋清醒了些才恍然想起昨晚的事。
孟冠城见到她伸出的手都是他留下的痕迹,盖在被内的身子更不说,以为她方才梦里都是求他停下的场景。
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卿卿,孤、孤昨日……下次定会克制。”
程轻卿还未从恶梦中回神。
“我要起来。”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哑了。
孟冠城小心扶起她,被褥滑落,程轻卿低头入目玉肌之上都是红痕。
孟冠城瞥见自己的杰作,羞赧地干咳了声。
府中没有丫鬟,孟冠城也不想旁人进入两人私密的世界。
连忙下床给她倒了杯温水,又出门吩咐人放上热水。
程轻卿捧着水杯,瞧见已是日上三竿。
孟冠城转回房,一手揽住纤腰,一手穿过她的腿间,横抱而起,“饿不饿?洗澡了给你做好吃的。”
程轻卿想要找衣物蔽体,但薄衫是真的彻底被他撕碎,她也不知他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衣物。
光凉凉的,羞得满脸通红埋入他胸前。
他笑得带动胸腔起伏,“孤昨日怎么看不出卿卿这般怕羞呢?”
“孟冠城你再胡说。”程轻卿轻捶。
行进浴房,小心把娇躯放入大澡桶内,拿过澡巾要给程轻卿擦拭。
程轻卿连忙抢过,“我自己来。你快出去吧。”
孟冠城嗯了声,转身出去。
程轻卿洗完,站起身要拿干布巾,不料酸痛之下支身不起,扑通一声跌落桶内,疼得她龇牙咧嘴,昨天孟冠城真狠啊。
孟冠城在外正收起床铺上的点点落梅床单,忽听见动静,慌忙进入捞出她,扯过布巾裹住沾水的身子。
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孤哪里没看过,非要逞强。”
程轻卿不服道:“还不是怪你!”
“是是是。”孟冠城觉得他的脾气都快被这人磨平了,然而他甘之如饴。
屋外早备好衣服,程轻卿坐孟冠城腿上伏在胸膛娇软无力。
孟冠城弄了半天才知道女子的衣物怎么套上,轻轻帮她系好腰带,“很疼吗?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不要。怪臊人的。”
“那孤给你取药。”
程轻卿摇摇头,“休息就好几天。”
“几天啊?”刚尝滋味的男人果然意犹未尽。
“你……”程轻卿语塞,转而道:“到你娶我为止。”
孟冠城笑了笑,不答言。
“孟冠城我没和你开玩笑。”
孟冠城帮她擦拭头发,“孤知道。”
“上次我们说好了一个月后商议,因着你病一场算给你延期,现在你还想赖账,想吃干抹净不负责吗?”
孟冠城认真把秀发梳理好,“没有,卿卿再等等。”
从前都是他求着要娶她,如今反过来。
“那今日就娶。”
孟冠城把她收拾齐整,“顽笑话,今日怎么娶得。”
程轻卿闻言,扁了扁嘴,“为什么娶不得,你是觉得我不好吗?”
说着忆起梦中他惨死的模样,仿佛身临其境,眼泪扑簌簌而下。
孟冠城捧脸擦泪,又好笑道:“这是哪里来的话?卿卿很好,无人能及。”
“那你明天便娶我。”
孟冠城不知她为何这么急,他如今的这般处境断不会舍得委屈她,“卿卿是孤要三媒五礼娶过门的皇妃,不说昨日卿卿已经交与孤,就是没有孤也不会放卿卿走,等过段日子好吗?”
程轻卿心里清楚哪里来的过段日子,又不能说出真相,唯有哭得更凶,“定是你昨天觉得我让你不满意。”
孟冠城见她小脸乌发披散,梨花带雨,娇柔欲坠。虽是没头没脑的一番话,也惹得他疼惜不已,只好抱哄,“娶,今夜便成婚。”
孟冠城吩咐林泉出府购置简单成婚物件,原想先哄程轻卿走个仪式以安她的心,往后再风风光光娶回家。
不曾想程轻卿吃完饭后就累得睡着了。孟冠城见她不提起要匆忙成婚,也不会主动提起。
两人虽然都知道此时处境十分不好,但能够在一起且最后的一层关系捅破,每日无不过得蜜里调油,花样百出。
然而孟冠城独有一份烦心事,便是每日清晨醒来都能看到枕边程轻卿在睡梦中泪湿半个枕头。
她总会梦中呓语,“孟冠城,不要。”
孟冠城以为自己初尝滋味,她又年纪尚小,或许是他索取无度造成,刻意控制了次数。
不想每日仍是如此,喊着他的名字,睁眼满是惊慌,看清他在身侧时,又会甜甜的叫他一声冠城哥哥。
孟冠城屡次想问,程轻卿都支吾是做恶梦了。
孟冠城问不出,只见她白日越发黏人,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一起,欢声笑语又不似有心事。
晚间若他不主动,她便缠着他直至她力竭才放过他沉沉睡去。
孟冠城的心情也变得同她一般,依偎耳语时满腔甜蜜,交欢时畅快淋漓,到了晨间又为她哭得红肿的双眼揪疼了心。
这日程轻卿又是在一整夜孟冠城惨死梦境中醒来,充满惊骇地睁开眼,见那人依旧守在自己身边,复长舒口气。
当每个夜晚死神不断提醒她心爱的人死期来临时,她流再多眼泪也是徒劳。
“冠城哥哥……”程轻卿伸手抱了抱孟冠城的大腿。
孟冠城自程轻卿早晨会遭噩梦吓醒,便每日坐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放下手中的书,将她抱坐起,“今日收到程大人寄来的书信,要不要马上看?”
程轻卿忧色眸中闪过晶亮,“要!”
立时穿衣起身洗漱齐整。
紧张地抿了抿唇,揭开信笺。
共三张信纸,一张内容较简略,笔力铿锵,却无一字不透露着对程轻卿的关心。一张字体娟秀,写满信纸,都是冯氏对她的殷殷关怀。最后一张也是乱涂乱画,还印着一个墨黑小手掌印,是她弟弟的杰作。
一字一句反反复复认真看过几遍。
程轻卿提笔洋洋洒洒写下自己在京都过得很好,殿下待我也很好,爹爹和阿娘不用担心云云。
检视几遍又凝心抄录下来,折好放入信封。
出门要给林泉派人送下江南,不想正见孟冠城也递给他一封信笺。
“殿下送信给谁?”程轻卿把信递给林泉。
“孤岳父。”
程轻卿一愣,反应过来,朝他吐吐舌,“我爹爹还没认你呢。”
本是程轻卿的顽笑话,孟冠城却格外认真道:“所以孤在努力。”
转眼开春,老皇帝在求仙问道中大为得意,身子一日比一日健朗,对那位仙长无话不信服。
是夜,仙长夜观星象,上禀皇帝京都黑云团聚,不日便危及圣体。
皇帝大惊,问有何解决之法。
仙长捻须沉吟,说圣上移驾江南,避开祸患为妙。又说六殿下被明星大亮,随驾南下,能护圣体。
昏庸皇帝的做法总是无法以常理度量,前几个月大斥六殿下克父克母逆子,今日又摆驾六皇子府,上演一副父子情深。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私欲。
程轻卿躲在花园中柳树后观看,凝着那跟在皇帝身后的道袍老者,她知道这是沈芷遥寻来的仙道,是有些本事,把皇帝操控在手心。
立在亭中的仙长似有所感,移动视线,四目相对。
程轻卿对上那锐利的眼神,仿若能看透她,不禁往树干里一缩。
皇帝与六殿下之间从来都像仇家似的,说了解除孟冠城的禁足,令他随驾下江南后,父子俩相对无言。
尤是皇帝看到他神似先贵妃的容貌,便忆起一生所爱全因他而死。
孟冠城倒是一脸淡然,杯盖轻磕杯碗悠然饮茶,既不为解禁而喜,也不为下江南而忧。
皇帝待了没一盏茶时间,便摆驾回宫,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簇拥之下离开六皇子府,连带守在府外数月的禁军也撤了。
孟冠城尽礼地送到府门,看着同老皇帝一起上轿的道人,无谓地勾唇一笑。
转过身又换上一副温柔儒雅的模样,对等在身后的程轻卿道:“要不要和孤出去玩?”
程轻卿怔怔站在廊下许久,久到孟冠城以为她不愿,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又发呆?”
程轻卿在想,孟冠城这回下江南,便再也不会回来。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感觉,那颗日日高悬不安的心反而放下。
“好。”程轻卿低声回答。
六殿下解禁随驾下江南的消息一经传出,六皇子府门前立时不断有官员踏破门槛来恭贺。
可惜无一人能见到六殿下。
因为此时的六殿下正牵着一人的手,两人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妻,漫步街头。
程轻卿因着觉得是最后一次再看京都盛景,拉着孟冠城在外玩到华灯初上,才腿脚酸软趴在孟冠城背上回府。
骄傲如孟冠城,大约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大街上背着一个姑娘走回家。
今日他非但背了,还背得心甘情愿,心若浸蜜。
“殿下,重吗?”程轻卿趴在宽厚背上,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手上还拿着街上买的一堆零嘴。
孟冠城双手托臀颠了颠,思衬片刻,“比从前重了些。”
程轻卿悬在空中的玉足不满地晃动,“没有,都是提的东西太重了。”
“是卿卿长大了。”
话语中的饱含笑意,程轻卿立时领会,面色涨红,“你又胡说,今晚不理你了。”
“哦?这般狠心。”
“对!明日后日都不理殿下了。”
“啊,那么卿卿要独守空房数月了。”
程轻卿一听话头不对,登时收起玩笑话,“什么意思?你不带我下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