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轻卿回到家中,吃了夜宵后,卸妆洗漱,坐在书桌前,点一盏明灯,挠腮抓耳,咬着笔头绞尽脑汁想穿进的这本书的剧情。
此书的女主沈芷遥与六殿下孟冠城乃青梅竹马,小时候六殿下孟冠城养在深宫中,皇后的侄女沈芷遥时常入宫与孟冠城作伴,久而久之沈芷遥便倾心于孟冠城。
前世,沈芷遥一心想嫁与孟冠城,在皇后的牵线以及她努力下感动孟冠城,如愿成为孟冠城的皇妃,之后沈芷遥借助母家的势力,帮助孟冠城铲除阻碍势力——当朝大丞相,孟冠城一朝登基为帝,她自然位居六宫之首,为后的沈芷遥温良贤淑、协理后宫,和皇帝更是相敬如宾,成为一段美谈。
谁知不到两年,孟冠城迎她继母所出的妹妹沈芷柔为皇贵妃,入宫后孟冠城容忍沈芷柔处处欺压她,对她恩爱之情尽数忘却,那曾疼爱她的姑母太后亦是忽地偏袒沈芷柔。沈芷遥把一腔苦水咽进肚子,仍体贴皇帝,打理后宫,扮演着她贤德的皇后。然而她怎么也料不到,不到半年时间,皇帝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废为庶人,幽禁冷宫。新的后位,却是她多年的好友穆义薇坐上。冷宫中沈芷遥一条白绫缢死,死前带着满腔仇恨,发誓能重来她定手刃所有天下负她之人!
原书开头便是沈芷遥浴火重生了,这一世,她自带皇后高贵气质,熟知事件发展,女主光环加身,毫不费力地以世间最恶毒的手段报复所有曾经负她之人,原想孤傲过此一生,未曾想前世的敌对方大丞相之子却死皮赖脸地闯进她的世界,二人携手联合邻国,使孟国京都在千军万马铁蹄之下覆灭,他二人站在京都废墟之上,欢然而笑。
此时的沈芷遥方重生不久,正致力于沈家宅斗继母恶妹,今日程轻卿所见沈青柔便重生文中的女主又蠢又傲恶毒妹妹标配,那件舞衣撕裂毫无疑问正是沈芷遥所为。
程轻卿把自己能回想起来的情节都一一记在书上,来来回回想了半天,她程轻卿连个炮灰都不是,至多是京都百姓中的一姓,贵女宴会中坐在门首的背景板。
程轻卿挠挠头,心道:不是吧,我这么菜吗?怎么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那么让我穿进来干什么?虽然我骂过沈芷遥三观不正,那也不能走那套”你行你上”的论调,凭白就让我穿进来啊。这剧情又记得磕磕绊绊的,多数还是关于那个渣男孟冠城的,这有什么用呢!唉!罢了,我不行。我还是乖乖做我的小家闺秀,平平淡淡才是真。
想了半天,程轻卿觉得除了京都被邻国攻入这段会牵连到她,但她记不清到底是几年发生的事情,遂把这件事郑重放在心里。
银烛燃尽,时已四更,程轻卿上床安睡,一夜无话。
次日程轻卿睡到日上三竿,她还未有醒意,那道咋呼声便来扰她清梦。
许燕语径直推开房门,喊道:“表姐!我哥哥来信了!”
程轻卿起床气大起,骂道:“你哥哥来信关我劳什子事!出去!”
说毕,程轻卿透过床帐看到许燕语脚步登时顿住,原地跺了几回脚后,把信笺放到书桌上,便跑出去了,被她大开的门都未曾关上。
程轻卿在床上呆坐半晌,清醒后起身套上鞋子,探头出门没有一个丫鬟侍候外。
许燕语那祖宗必不用说的,许燕喜那狗腿子也不用找,只是昨日她跟枝雪说过往后便跟在她身边,这时怎么不见人。
回房收拾一阵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信笺,看了几眼,无非又要约她出去见见,并无甚么要紧事,大约是因前几次她以圣安寺太远为由头拒绝相见,这次约在了城西主街上的客来酒楼。
这回程轻卿倒是顶乐意,她还没见识过这里的大街呢。但昨日刚出去今日又要出去,这怎么和母亲又是件难事。
想着,肚子有些饿,便往厨房那寻些吃的。出了后院,进入抄手游廊,转过花园,经由一座亭子,这条路是家中下人开辟的近路,亭子隐在花柳当中,透过雕花镂空圆窗却能看到园子中的景象。
步入亭子时,忽听熟悉的说话声,程轻卿顿住脚步,侧耳细听,辨出是许家姐妹正在园中说谁的坏话呢。程轻卿把眼凑过雕窗,往前望去,只见许燕语倚在假山上,左手叉着腰,一张尖嘴张张合合说个不休。
程轻卿听了几句后,恍然道:哦!是在说我的坏话。
只听许燕语道:“程轻卿那贱.人真是发疯了!现在连我都敢骂!”
许燕喜回道:“堂姐,你消消气,这里毕竟是程家,她是程家的大小姐。”
许燕语从鼻子哼的一声冷笑道:“程家?要不是我家当初借一间房子他们父女住,程轻卿那贱.人的爹能考上功名全是我家的功劳,这一家白眼狼,竟然想拿我来当丫鬟使!”
许燕喜听了,喏喏道:“不是听许叔说是租赁给程轻卿她爹的吗?”
许燕语道:“呸!我家那是什么地方,姑姑那个赔钱货自己嫁了个穷书生回家来住,还倒贴给他钱!那是程世文的钱吗?是我姑姑的钱!我姑姑一死,程世文不是又找了个不要脸的贱.货吗?哼!我看程轻卿就是跟那个姓冯的贱.货学的,变成个贱.人。想当初在我家的时候,天天跟着我和我哥哥后边,小模样多可怜我现在还记得呢!现在给我充起主子来了。我呸!就先让她当几日主子,等她嫁进我家门,我有她好看的!”
程轻卿几乎是掩鼻听完这段泼妇骂街。
许燕语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许家对她父亲的恩德,故程轻卿是知道父亲在考取功名前在亲生母亲那边也就是许家借住的,亲生母亲亡逝后,父亲无父无母又是个穷书生,还带着幼.女,便在许家租了间小房子,父女俩儿相依为命,父亲上京春试才遇见现在的夫人冯氏,后来考取功名做官在京都定居。
程轻卿与许燕语这么多天的相处,十分清楚她这个人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添油加醋的本事倒是不小,故而她的话,程轻卿一个字都不信,至于嫁给她眼中神仙一般的哥哥,程轻卿更是不稀罕。
想着,只听许燕喜问道:“堂姐,我看程轻卿最近对堂哥不是很上心了。”
许燕语闻言,细眼朝天一翻,哼声道:“那这叫欲什么……我在我哥哥书上看过,叫……对,就叫欲擒故纵!你瞧瞧她以前爱我哥哥爱得要死要活的,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想来觉得哥哥总多疼我一点,就装出这副样子,博我哥哥喜欢吧。”说着,甩甩头,撩了撩头发。
程轻卿在旁听着,不禁做出个呕吐状。
接而听许燕语道:“你等着吧,我哥哥甜言蜜语几句话,她人就是我哥哥的了。”
许燕喜道:“程轻卿不像是那样随意的人啊。”
许燕语道:“我给她喝点东西就是了。”
许燕喜惊道:“你要给她下药?”
程轻卿亦是一惊。
许燕语道:“胡说什么啊,又不是没天良的人,谁用那种下三滥手段,我说给她灌几杯烈酒,她爱我哥哥爱得紧,几杯酒下去,脑袋迷糊了些不就立马答应了,那是她心甘情愿,求知不得的。”
程轻卿听罢,方才放下心来,若是不用下三滥的手段,那她还能应付应付。
想着,忽听一道足音临近,程轻卿转过头,正见枝雪抱着个大木盆,里头装满刚洗好的衣服。
枝雪正欲请安,程轻卿连忙食指放于唇前,做个噤声的手势。
枝雪会意,点点头。
二人一同走出花园后,程轻卿才道:“不是叫你以后就在我身边侍候吗?怎么今早不见人?”
枝雪抱着木盆,双腿微曲行礼赔罪道:“原是一直在屋外等小姐醒的,许姑娘见到后便令奴婢把院中衣裳洗了。”
程轻卿道:“你听她的做什么?”
枝雪低头不敢言语。
程轻卿见她俏脸上欲言又止,这才恍然定是原主从前太软弱让丫鬟们都不信她能做得了主了。
”把衣服拿去放了,下午你陪我出去,往后许燕语乱支使你做什么,你就叫她来找我。”
枝雪道:“是,小姐。”
分别枝雪后,程轻卿到厨房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至午饭时,开了张小甜嘴一直哄得冯氏心花怒放,饭毕把想出去的事情求了两遍,冯氏便答应了,临行前嘱咐定要在父亲放班前回来,又叮咛了些贴心话。
程轻卿一一答应,带着枝雪和许燕语上马车往城西主街去。
许燕语看到程轻卿带着枝雪,登时一张嘴撅得老高。因近日总被程轻卿训斥,又不敢出声。
不消一炷香的时辰,马车行到城西主街,程轻卿撩开车帘新奇地往外瞧,只见茶坊酒肆,红楼画阁,锦绣盈街,花光满路。熙熙攘攘,风光热闹。
没一时,便到了约定的客来酒楼,程轻卿刚欲下车,候在门首的许良已快步行过来,欲要伸手欲要扶程轻卿下车。
枝雪手脚利落,抢先到扯下伸手扶程轻卿。
程轻卿看了那两只等待的手,瞧见白面儒冠的许良志在必得的模样,心里好笑,伸手握住枝雪的手下车。
许良脸上维持的儒雅微笑一滞,转头瞧了眼抢他表现机会的人,瞧得那花容玉貌的侧脸不觉呆住。
许燕语下车看见哥哥盯着枝雪发痴,不禁心中暗骂声婊.子,面上笑开了脸,扑到她哥哥身上道:“哥哥,好久不见了!”
许良方回过神来,向程轻卿一揖,温雅笑道:“卿妹,许久未见。”
程轻卿回了一礼,许良引几人进楼。
许燕语道:“哥哥,表姐,我们一家人的吃饭,她就不用去了吧。”说着,伸手指枝雪。
许良闻言,偷眼又瞧了那副好容貌,正要回答。
程轻卿道:“枝雪你在外面等着吧,饿了就买点东西吃。”说着,给了她几块铜钱。
枝雪连忙道:“小姐,奴婢带了钱。”并不敢接。
程轻卿听了,道:“也好。”说着,捏了捏藏在袖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