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曾来过,傅青颐面色一僵。
他的右眼皮跳了一跳,“你们怎么不让萧夫人进殿?”
陈王的语气严肃,守门的小宫人一脸无措,“王上?,您刚刚不是与素鸾姑娘在殿中吗......”
而且,宫嬷嬷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王上?与素鸾姑娘正在寝殿行男女之事,让他们莫唐突打扰。
正说着?,宫人的面上竟浮现出一片可疑的红晕。不用宫嬷嬷提醒,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论换了谁都会浮想联翩。
都会不自觉地往那地方想去。
傅青颐差点被他气得背气去。
他也懒得同?左右解释,一心只想着萧妧方才离去的身影,快步下了殿。见他欲离开,留在长毓殿的女子也连忙跑出来,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惊惶道:“王上?,您这是要去哪里——”
这头她话音未落,那一袭衣影已匆匆融入幽深的夜幕中。
傅青颐再无心思理会素鸾,迎着宫墙往甬道深处大步而去。越往甬道深处走,灯火愈加昏黑。
他走得极快,路过的小宫人根本来不及行礼。这还?未福身呢,便见那一片衣影消逝在拐角中。
王上?这是怎么了?
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让王上?这般火急火燎的。
再往前走,入目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忽然一开阔,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后花园。
傅青颐顿足,焦急地四周往往,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着?那一抹影影绰绰的身形正沿着?树林边儿往前走。
“阿妧——”
他忍不住,急忙一唤。
听到了呼喊,女子脚步一顿。
下一刻,萧妧缓缓转过身形,见了他,似乎有些惊讶。
“王上?怎么来了?”
月光落在女子双眸之中,映得她面上、眸底尽是一片清澈,“王上?,您刚刚不是还在长毓殿中吗?”
“你怎么来找寡人了,”因为刚刚跑得快,他的呼吸微微有些发乱,“不是说身子不舒服、正在寝殿中休息吗?”
萧妧笑了笑,“嗯,身子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走路。妾方才一人在在殿中,十分思念王上?,便让小厨房做了羹汤,给王上?送来。守着?殿门的宫人不让妾身进去,说王上?政务繁忙,妾便让他替妾身将汤羹转交给王上?。对了,王上?,汤呢。您没喝吗?”
汤?
他哪里还?有闲心思管有什么?羹汤!
傅青颐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方才送汤来时,长毓殿外的宫人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或是......你有没有看到些什么??”
他忐忑地瞧向她。
傅青颐不想告诉她,自己专门为了学习那个东西,专门请了初礼宫人。若是被她知道了这件事,她又要笑话自己了。
更害怕她会误解了自己与素鸾的关系。
男子试探性的问道,却见少女稍稍歪了歪头,那眸光却是清明而锐利,仿若一把刀,能直接戳破他所有的小心思。
果不其然,听了这句话,萧姬好奇地又瞧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带了几分探寻之意,让他的眼神心虚地闪了闪。
陈王不敢望向她。
女子身量单薄,站在清冷的月色之中,微风拂动寒衣,吹得她发髻上?的步摇晃了晃。
随风轻摇。
他的心思更是摇摆在这一袭寒风之中。
良久,她忽然一笑,“没有呀。王上?,怎么了?”
“没、没什么?。”
没看见就好。
傅青颐松了一口气。
她今日也穿了一件藕荷色保底裙子。裙衫的样式极为简单,不及素鸾身上?的那件款式繁琐,萧姬面上甚至没有画多么?精致的妆容,却让他觉得莫名的好看、舒服。
真正的美人,在骨不在皮。
萧妧不光生了一副好皮囊,心思更是七窍玲珑。眸光流转,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装作漫不经心道:“王上?,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红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有些发烫。
男子支吾:“刚刚跑了一路,跑红的。”
萧妧瞧着他,又道:
“王上?,您的衣服也乱了。”
“......也是跑散的。”
傅青颐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子,将其整理平整。
末了,又恐她会继续追问下去,自圆其说:“刚刚在殿中,看到你的身影,以为有什么?急事,便匆忙追过来。
“一路上跑得急,宫灯又黑,就......”
他又摸了摸脸颊,好像更烫了。
萧妧抿了抿唇,目光往上?移了移,似乎在揶揄:“王上?是跑得挺急,连发带都跑开了。”
闻之,男子身形一僵。
眼前又闪过在长毓殿内,素鸾娇笑着?,将他的发带轻轻扯开的场面。
他恨!
就不该单独留下那女人!
等?他后知后觉时,却是为时已晚。萧姬唇边噙着?笑意,缓缓朝他走来。
与之而来的,是盈盈的暗香。
“王上?。”
抬手,踮脚,仰面。
她轻轻抚上?陈王的发丝,他的头发乌黑而柔软,与他本人一样乖顺听话。
极易驯服。
萧妧含着笑,袖中装满了幽香,轻轻拂在男子面上。
如云如雾。
陈王披散着头发,愣愣地看着?她。
听她声音婉婉,和缓而道:
“王上?是国君,不能这样。”
“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地去追一名女子,有失您的身份。”
萧姬温柔将他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手指穿插入乌发,理顺了他的发丝。
“嗯。”
冰凉的触感从耳背上?传来,男子稍微一缩,又听到了她低低的笑声。
“王上?真乖。”
他的脸红透了。
萧妧慢条斯理地打理着?他的头发,终于将其打理服帖。欲收回手时,眸光忽然一顿。
下一刻,她不动声色地将他颈旁的一绺发丝挑开。
一抹红痕。
像是女子的胭脂。
漫不经心地,萧妧轻轻蹭了蹭他颈上?的痕迹,胭脂的颜色变淡了些,残余下一片绯色。
碍眼。
几缕发丝缠绕在女子纤细的指尖,只听萧姬淡淡出声:
“王上?,您刚刚在殿中干什么?呢。”
他抿了抿唇,“批折子。”
“是么?”她的声音轻柔,掩去眸中思量,“王上?是一个人吗,朝羡呢,他没有陪在王上?身边吗?”
唔......
陈王回答道:“他有事,出去了。”
对方淡淡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那王上?一个人在殿中,要小心一点。”
他疑惑拢眉。
萧妧静静地盯着他颈上?那一抹绯色,“妾先前曾听闻,这世间有狐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化作人形,专门挑落了单的男子下手。”
“她们会变成风情万种的美人,靠近男子,”
一伸食指,覆上?那一片胭脂色,轻轻抚摸。
“狐妖会靠近他,接触他,魅惑他,最后——”
萧姬眯了眯眸,“会啃食尽男子的阳气。”
“就像这样。”
她忽然又一仰面,以唇贴上那抹极其碍眼的颜色。陈王根本始料未及,身子猛地一僵,一道温热感从脖颈上?传来,她竟伸了舌头!
一点点,啃食他脖颈间的胭脂红。
傅青颐不明所以,原本僵硬的身子骨就这般突然软了下去。
萧妧今日也染了鲜艳的口脂,不消一阵儿,淡淡的胭脂痕迹便被一道鲜艳刺目的正红色所取代。她这才满意,弯了弯唇。
见他痴怔,萧妧又觉得十分好笑,轻轻摸了摸陈王的脸。
“妾身逗王上?玩的,这世上?怎么会有狐妖呢。”
不过是她胡诌罢了。
四肢百骸一片颤意,傅青颐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身前的女子。
芙蓉面,藕荷衣,一双眼明明如月。
唇齿余温残存。
“说不定就有。”
世间有狐妖,化作妩媚动人的女子,于夜深人静时蚕食他的理智,让他情动,如痴如狂。
冷风拂面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呆愣了许久。
“对了,王上?刚刚是在长毓殿批折子。”
萧姬只身站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那般温柔、有耐心的样子。
傅青颐低低“嗯”了一声。
“妾听闻,许多大人都反对您将妾身晋升为夫人的事。”
诚然。
今日递上?来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三分之二?仍是反对他立萧妧为夫人的事。
他都置之不理。
听她这么?一提,傅青颐眼中立马泛起一道寒光。
反对之声叫嚣得最厉害的,就是那个姓李的。
李王后的父亲,当朝宰相、太后的幕僚。
“其实,王上?应该听大人们的,”萧姬道,“妾虽愚钝,却也知道,自古后宫皆是一王一后三夫人,王上?今日若立了妾为夫人,便是打破了老祖宗的规矩,更会让他国君主觉得王上?有问鼎之心——哪怕再往前走一万步,王上?志存高远,欲横扫燕、霖他国,可太锋芒毕露,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另立第四位夫人,则会让邻国国君对他愈发忌惮。
“莫说朝堂上?的大人们了,单单说宫里?头的娘娘们。妾身刚入陈宫没多久,就从美人升成了夫人,王上?,您此举,让其余三位夫人如何想?”
“所以......你是要寡人收回诏令?”
傅青颐颇为讶异。
“嗯,”她忽然一福身,拔高了声量,“王上?,妾身希望王上?收回成命!”
女子身形袅袅,沉于一片夜色中。
陈王皱眉,“可寡人已经下了诏,不能再委屈你。”
“妾身不委屈,”她扬起一张美艳的小脸,“王上?若是真封了妾身做夫人,最委屈的,则是王上?的发妻。”
大陈的王后娘娘。
傅青颐目色一沉。
他静静地瞧着她,许久,忽然心思一动。
“你想做王后吗,”陈王轻声问她,“阿妧,你想做寡人的王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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