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的幼儿园,类似于后事的托儿所,老师教的是大小多少等和生活知识,没教拼音、识字和计算。
王兴炎找的书,是一至五年级的课本。
语文、算术、三年级加了常识(自然)、五年级加了政治。
睡前,宋文泽揽着曦曦翻着课本把一年级的语文、算术过一遍,她就记住了。
翌日一早,宋文泽烧火做饭,曦曦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将昨晚的课文一字不差地默写了一遍。
看着地上还算工整的字迹,宋文泽欣喜的同时,不免有些黯然。
孩子的天资这么好,然而不管是这个时空,还是在未来,都没有一所大学开课。
“干爸,”曦曦丢掉小棍,抱着他的腿探头朝厨房的方向轻嗅了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宋文泽摸了摸她的头,抬腿拖着她走到窗前,挤了牙膏在牙刷上,给杯子里舀上水递给她:“蒸了鱼。”
“鱼?”曦曦伸手接了,眨眼想了下,“爸爸是夜里去副食品店排队买的吗?”
“是你前几天带过来的那条黄花鱼。”
曦曦含了口水吐出,牙刷塞进嘴里边刷,边含糊道:“没坏啊?”
“拿盐抹了再风干,就不怕坏了。”宋文泽端起木盆抬手一扬,将里面的水洒在干渴的地面上,重新舀了瓢水放在小凳上,“想什么时候吃,拿刀切开,上锅一蒸,点两滴香油,香的很。”
“咕噜噜”漱过口,曦曦双眸晶亮地看着宋文泽:“真的?比鲜鱼还好吃吗?”
宋文泽取过她手里的牙刷口杯,放到窗台上,一边进屋端饭,一边说道:“各有千秋。”
曦曦胡乱在盆里洗了洗小手,抹了把脸,跑进厨房拿了两双筷子跟着宋文泽迈进她住的那间屋子。
她屋子的窗下有张书桌,如今父女俩学习用它,吃饭时也在用它。
爬上凳子,递了双筷子给干爸,曦曦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鱼肉送进嘴里。
“当心有刺。”宋文泽拿了个玉米饼子给她,告诫道。
“呜……”曦曦含着鱼肉看着宋文泽皱了脸,苦兮兮道,“咸!”
“呵呵呵……”宋文泽轻笑了一声,拿小勺舀了勺米汤,吹凉喂她冲冲嘴里的咸味。
放下勺子,宋文泽夹了一块到盘子边边,抽骨挑刺,掰开曦曦的玉米饼子给她夹到中间,上面又铺了层炒菌子。
曦曦双手抱着饼子,“啊呜”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眉眼立马欢喜起来:“干爸,不咸了,好好吃哦。”
“好吃就多吃点。”
“嗯嗯。”曦曦嘴里塞满了食物,连连点头。
宋文泽笑着又剥了块鱼肉和着菌子夹到饼里,放到竹盘里等她一会儿吃,才端起汤喝了两口,拿起一块饼子就着菜吃起来。
“肉,干爸切成方块过油炸后,闷在坛子里。曦曦要吃饺子吗?干爸取出几块和着菌子垛成陷,中午咱包饺子吃。”
曦曦咽下嘴里的食物,叼着碗沿喝了口汤,“好呀。”
宋文泽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的嘴,“这个不急,11点再做也不迟。等会儿吃过饭,曦曦跟干爸去警局一趟吧?”
“给曦曦落户口吗?”几口吃完手里的饼子,曦曦拿起竹盘那个,问道。
“嗯。”宋文泽点点头,端起她的汤碗,喂了她一口汤,“曦曦别急。这么吃容易噎着,要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再咬下一口。”
“哦。”曦曦听话地放慢了速度。
她原来也不是这么急的,主要是近段时间跟战士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受了些影响。
吃过饭,宋文泽收拾了厨房,揣上户口本一手拄杖,一手牵着眼上覆了白布的曦曦出了门。
警局离他们现下住的效区有段距离,两人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坐公交,毕竟整个大杂院都知道宋文泽手里的钱都被他娘他妹收走了。
走走歇歇,一路上两人也没闲着,宋文泽生长在容城,对这座城市的历史如数家珍,一个说,一个听,10点左右到警局,还有些意犹未尽。
受过宋父恩惠的张警官看到拄杖而来的宋文泽,惊得手一松,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了青砖地上,磕掉了几片瓷。
顾不得心疼地上的搪瓷缸子,张警官疾走几步迈过门槛,搀住宋文泽拄杖的手,惊喜道:“文泽,你能走了?什么时候好的?找哪个医生看的,那医生怎么说?是不是日后都不用再躺床上了?”
“张大哥,”宋文泽笑道,“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让我先回答你哪个好呢。”
“哈哈……”张警官笑着摸了摸头,“这不是替你高兴吗?”
“谢谢!”宋文泽诚挚地感谢道。
“谢我什么,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张警官惭愧道,“年初从凤城调过来,工作忙也没顾上去你家拜访老师,等忙完了才知道……”
听他再次提起父亲,宋文泽不免有些暗然。
张警官一看宋文泽的表情,心下怪自己嘴欠,忙转移话题道:“来来,快进来坐。”
说罢,扶着宋文泽迈过门槛,将他安顿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当啷!”
曦曦一个不注意,踢到了地上的搪瓷缸子,弯腰待捡,张警官抢先一步,“我来,我来。”
张警官捡起搪瓷缸子,冲一旁办公桌后的同事叫道,“小王,你那里还有奶糖吗?给我几块。”
王警官好奇地打量了番宋文泽、曦曦这对稍显怪异的父女,拉开抽屉取了五颗大白兔奶糖丢给他,“这两位?”
张警官伸手接住,塞了三颗给曦曦,拿着缸子和剩下的两颗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道:“我表弟和他女儿。”
办公室外面有个水笼头,水笼头下面用水泥修了个水池,张警官洗了缸子,剥开两颗糖丢进去,回来提起桌上的竹壳暖瓶倒了大半缸热水。
曦曦一时好奇,忘了自己现在正伪装着个有眼疾的小朋友,扒着桌子踮着脚尖凑到了搪瓷缸前,探头朝里看:“它们化了耶!”
“她看得见?”张警官惊讶地看了看曦曦,问宋文泽。
王警官一愣,想到近段时间城里不时冒头的敌对份子,撑着桌子跳过来,伸手拉下了曦曦眼上的白布条。
宋文泽心下一紧。
曦曦翻着两个白眼珠,故作受惊地愣愣地转动着小脑袋看了张、王片刻,抖着身子扑到了宋文泽怀里:“干爸——”
声音里带了哭腔。
宋文泽心疼地抱着曦曦,手一下一下安抚地顺着她的脊背,对两人解释道:“曦曦除了看不见外,嗅觉、听觉都比正常人灵敏。”
“方才,应该是闻到缸子里的甜味了。”
张警官难堪地劈手夺过王警官手里的白布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手给曦曦系上,口里连声道,“囡囡别怕,别怕,王叔叔逗你玩呢。”
王警官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几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探身拉开抽屉取出剩下的半包大白兔奶糖,塞到曦曦怀里,嗡声嗡气地哄道:“吃糖。”
“不要!”曦曦赌气地伸手推开,抱着宋文泽的腰叫道,“干爸,咱走吧,走吧,我不要待在这里,这里的人好坏,欺负曦曦。”
“好好好,咱这就走,这就走。”宋文泽应着,扶着桌子站起,推开拿着奶糖傻愣愣站着的王警官,揽着曦曦向外走去。
“唉!”张警官一把拉住宋文泽,“小孩子闹腾,你怎么也跟着起劲。大老远的过来,总不能是闲逛吧。”
“说吧,什么事?我给你办。”张警官按着宋文泽的肩,将人推坐到椅子上,“办完,我骑车送你们回家。”
来一次不容易,曦曦也怕宋文泽当真带着她走出警局,“上户口,干爸要给曦曦上户口。”
“资料。”王警官伸手。
宋文泽看向张警官。
张警官:“他对相是户籍科的。”
见宋文泽没动,张警官摸了摸曦曦的头,笑道:“囡囡,咱们给你王叔叔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不好?”
曦曦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宋文泽掏出户口本和申请材料递给王警官:“曦曦是我一个多月前收养的孩子,请将她的户口登记在我名下。”
王警官将半袋奶糖放到张警官桌上,接过材料看了看,曦曦的来历写得很是详细。
宋文泽一直没有跟宋父脱离父子关系,先前是因为瘫痪在床,才避免了下放农场、或是农村的命运。如今他好了,革委那边得到消息应该很快要找上门了。
宋文泽跟曦曦试过了,他就是不在大杂院,曦曦只要心里默念着他,也能从未来来到他身边。所以,不管下放到哪他都不担心,可他怕,怕上面深查,查他为什么好的这么快,查曦曦的身份,查他伪装的那个表兄。
为此,前两天他偷偷找同学张同方借了自行车,拿上几斤米面去了趟离城二十里的小王庄,找了他表姑。
60年,表姑过不下去,来家借粮,父亲不但给了十几斤玉米面,还给了十几块钱。
这份救命之恩,表姑一直惦记在心里。
父亲和他出事后,表姑还曾多次带着大包小包来家看望。
宋文泽去前,心里有七成把握。
果然听到他的来意,表姑丈这个小王庄的村长,当即就托山里的战友,给曦曦在他们村安排了一个身份,一个多月前悄悄病死的女娃。
伪装的表兄,也有这位战友家的儿子担了,代价是小杜鹃身上的一朵花苞。
表姑丈这个战友有很严重的老寒腿,吃了花苞后症状立马减轻了不少,若非如此,这么个老革命,只怕不担不会帮忙,还要以敌特的名义举报他吧。
毕竟他要帮忙办的事,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一深查都是漏洞。
带着半包奶糖,由张警官骑车送到家,宋文泽和曦曦相视一笑,挥手将人送走,放好户口本,乐呵呵地捞出油坛子里的肉,切了些菌子,和面,包了顿香喷喷的饺子吃。
……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生命的气息了。”香香远远地从沙石里冒出头来,兴奋地冲宋晏站立的方向叫道。
夏依白离它最近,看着刚清理干净的连绵沙丘上,闻声又聚来了些丧尸,不由喝道:“别叫了,不知道丧尸对声音敏感吗。”
香香满树的花朵齐齐朝上一翻,冷哼了声:“我高兴!”
找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找到,还不兴她高声叫嚷两声。
夏依白无语地抿了抿唇,“具体位置?”
香香点了点身下。
夏依白手往后一伸,抽出背上的工兵铲,挖了起来。
宋晏和众位战士飞速从各方赶至,不待歇口气,宋晏一推夏依白,心急道:“我来。”
他的空间比较大,大量的沙土收进空间,再运至远处抛出,来回这么几十趟,就挖出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坑来,露出了深埋地底的A区大厅。
“下面,我在下面感到了生命的气息。”香香指着大厅一侧的电梯口道。
“爸爸和小寻他们不可能下来这么深吧?”宋子晋眉头拧起,忐忑道。
“看土质层,这边经历了三次塌方,最近一次,在二十天前。”宋晏抓了把带有晶核的花苞吞下,“若猜测不错,香香感受到的生命体应该就是他们了。”
说罢,宋晏手一挥,将大厅外面广场上的沙土收了起来,“支起帐篷,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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