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缓和曦曦跟家里两个男人的关系,做饭前，宋妍就让人给军部的宋浩初、宋晏送了口信——曦曦回来了。
方旭牵着曦曦的小手从他们住的东厢出来,宋浩初端着茶杯,已神思不属地等在院里。
方旭松开手。
曦曦迟疑地向前迈了几步,不好意思地绞了绞手指：“爷爷。”
“曦曦，”宋浩初脸上的严肃褪去,柔色绽放，茶杯往院里的石桌上一丢,几个大步到了曦曦身前，伸手将人抱起。
“轻了，”宋浩初颠了颠怀里的小身子,“最近没好好吃饭吧？”
曦曦没吭声，揽着他的脖子,小脸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轻喃道：“对不起。”
宋浩初抚在她背上的手一顿,半晌,哑声道：“傻瓜，是爷爷和叔叔无能，曦曦不怪我们就好。”
他刚撑权就面临了人祸所造成的地下城重建和物资短缺,各方都在等他施为。小杜鹃一城，就被人攻击，引得民众抵制，虽有他人的引导，却也是他能力不足,做不到一家独大，受挚于人的原因。
“爷爷好厉害呢，是地下城最大的官。”这也是曦曦不理解的原因，明明地下城爷爷最大，为什么不帮她护住小杜鹃，反而要附和那些坏蛋，把小杜鹃关押起来。
直到听了干爸的讲解、分析，曦曦才明白，官职越大，责任越大，身不由已的事也就越多。
宋晏带着夏依白从特战队回来，看到院内的情景，脸色如寒冬巧遇初阳般咋暖，脚步不停地越过方旭，站在了曦曦身后。
曦曦若有所觉地回头：“叔叔。”
宋晏伸手。
曦曦双眸陡然一亮，扑到他怀里：“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上午她去会议室，从头到尾，端坐在侧首的叔叔可没有睁眼瞅她一下。
“傻瓜。”他哪舍得不理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谴责的目光。
宋晏抱着她走进餐厅。
长长的榆木桌上已摆满了饭菜，宋晏拉开椅子在宋妍身旁坐下：“姑。”
宋妍点点头，端起碗白米饭，舀了勺西红柿牛腩的汤汁浇在上面拌了拌，递给曦曦。
曦曦双手接住，甜甜笑道：“谢谢姑奶。”
“乖，多吃点。”宋妍又盛了碗汤放在她手边。
宋浩初、宋子晋、赵星严、方旭、夏依白陆继进来坐下。
曦曦一一问好，大家含笑点头，亲切而又自然，好似前段时间的波折不曾发生。
宋晏拿起托盘里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接过曦曦手里的碗，喂她。
曦曦羞赧地红了脸：“叔叔，我自己吃。”她五岁半了，是大孩子了呢。
宋晏没吭声，又舀了勺牛肉喂她。
曦曦觑了眼他的脸色，心里暖暖的，所有的拘谨、别扭、僵硬、生疏全部散去，靠坐在他怀里，踢哒着小脚，她吃得欢快而甜蜜。
“曦曦吃的是糖吗？”对面的赵星严打趣道，“这么开心。”
“我的饭比糖还甜。”曦曦掰着下眼睑，吐着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小叔叔醋了。”
“噗——”赵星严嘴里的米饭差点没有喷出来，“小丫头知道什么是醋了？”
“知道，”近段时间，医院里的护士跟战士们接触频繁，催生了几对情侣，曦曦被迫看了几场甜蜜的嬉闹，听了一耳朵新名词，“就是羡慕嫉妒恨的意思。”
“哈！”赵星严夸张地怪叫道，“还真知道啊。”
曦曦傲娇地挺了挺小胸膛：“谁叫我聪明呢。”
“哈哈……”
饭后，宋浩初、宋晏、宋子晋、夏依白、方旭去书房谈明天出任务的事，宋妍心不在焉地在厨房洗着碗筷，赵星严抱着曦曦在客厅看动画。
没有信号，放的是碟片。
“曦曦，”赵星严扯了扯她腰上的蝴蝶结，“小叔想吃苹果了，给小叔种一棵苹果树呗。”
曦曦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的小松鼠，不停地往树洞里扒拉果子：“小松鼠抱的这个果子我没吃过，小叔，我们种这个吧？”
断横山上没有这种青色的果子。
赵星严抬头瞅了眼小松鼠不停捡拾的青皮核桃，好笑地拉开茶几的抽屉，拿了袋核桃仁出来，“青皮褪去，砸去果壳，里面的果仁就是它，来尝尝。”
坚果好储存，油性大，营养价值高，家里没少买。
曦曦点着袋子上的几个字念道：“红什么桃仁？”
“红糖核桃仁。曦曦，你是不是该上学了？”他这么大的时候，记得读的是幼儿园中班。
“我不想跟小屁孩一起上学。”她有次路过街中心的幼儿园，站在门口，透过铁栅门好奇地看了片刻，那些小朋友不是在哭鼻子，就是在哭鼻子的边沿。
曦曦自小就知道，哭泣只是无谓的情绪发泄，解决不了吃穿。她不爱哭，自然也就不喜欢看别人哭。
“哈哈……曦曦，你真逗。”赵星严乐不可支，五岁的孩子，叫人家小朋友——小屁孩，哈哈……
曦曦撕开包装袋，一边捏着核桃仁吃，一边继续看动画片。
动画里的森林很美，却比不过曦曦记忆里的断横山，果子就那几种，植被种类也不丰，哪哪看着都假，不过很逗趣，还能跟着屏幕下方的字学习书写。
“看，苹果树，”赵星严还没忘记心心惦记的苹果，看到动画里的苹果林激动不已，“硕果累累，结的真多。”
曦曦伸头仔细看了下苹果树的枝杆果叶，摊开小手，绿色的荥光闪过，一棵小苗从手心钻出，然后抽枝长大至半米高，开花结果，转瞬一颗颗大苹果挂满枝头，压弯了苹果树的枝杆。
“哇！”赵星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曦曦左手在下面托着右手，小脚抬起踢了踢他：“快摘啊，好重的。”
“哦哦……”回过神来，赵星严忙放下曦曦，摘下一颗颗苹果。
“够了吗？”曦曦问。
赵星严数了下，18个，有点少，“曦曦有没有一种力歇或是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这大半月来，她每天都要甩出数十根藤蔓医治伤员，对木系异能的动用早已经纯熟于心。
曦曦盘膝而坐，体内灵气运转，然后输入右手心的苹果树，片刻，苹果树重新开花结果。
赵星严开心地摘下。
曦曦继续。
“够了，够了。”赵星严不知道这么连番施为，对曦曦有没有害，不敢让她再来，连忙阻止。
都已经开花了，就此放弃有点可惜，曦曦继续输出灵力，待苹果长大变红方才停手。
赵星严托着曦曦的下巴，对着头顶的灯光左看看右看看，见她小脸还是红扑扑的，不由松了口气：“曦曦真棒！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小叔跟你这么大时，还只会吃喝玩乐哩。”
曦曦瞄了眼他空荡荡的左袖，心下暗然，不知道要升到几级，她才能让断肢再生？
54个苹果堆了半茶几，赵星严寻了个空箱子，将苹果一个个捡进去，然后拿了五个去厨房，让他妈洗了切成瓣给大家吃。
曦曦回过神来，收了苹果树，扒开箱子拿了两个往兜里装。
宋子晋出来端茶，见此不由莞尔：“晚上没吃饱吗？”
“给干爸吃。”苹果有些大，裙子的兜兜只有成人的半个巴掌大小，根本装不下。曦曦伸手，筷子粗细的藤蔓飞出，一圈圈环绕，然后黏粘成篮。
两个苹果放进去，只占了篮子的四分之一。
曦曦挠挠头，问呆站不动的宋子晋：“二叔，家里还有肉吗？”
“有。”宋子晋带她去餐厅，餐厅的一角放着餐柜和冰柜。
“光要肉吗？”宋子晋打开冰柜。
“还要面，大葱，”曦曦放下篮子，踮起脚尖，扒着冰柜门朝里看去。
“哇，都是肉。”曦曦认得不多，除了大大小小的肉块，还有鸡、鱼和海鲜。
“知道你喜欢吃肉，我和你爸就带了些回来。”宋子晋说着，拿了块两斤的五花肉，一条黄花鱼，放进篮子里，“曦曦看看都想吃什么，明天跟你姑奶说，让她给你做。没有的，跟二叔说，二叔给你弄。”
“虾，有虾，”曦曦伸手捞了只大青虾，兴奋地咧了咧嘴，“我要拿些虾过去，让干爸给我包虾饺吃。”
“我记得，”宋子晋轻笑，“那边这会儿应该是七月左右吧？”
拿太多，吃不完容易坏。
“嗯，”曦曦点头，“好热。”不像他们地下城，沁凉沁凉的。
干爸的屋子，白天跟个蒸笼似的，又闷又热。
“二叔，你能给我弄个空调吗？”
“不能。”宋子晋捡了十个青虾放在篮子里，关上冰柜，“不过，二叔可以帮你找找看，有没有那种复古的老式风扇。”
“风扇？”曦曦没见过。
“转动起来，会给人们带来轻凉的风。”宋子晋打开餐柜，拿塑料袋装了两斤白面，三斤玉米面，两斤大米，三斤糙米，一斤红糖，十个鸡蛋，想了想又给倒了半斤花生油。
东西太多，篮子装不下，宋子晋找了个箱子，将东西一样样放进去，拿胶带封死。
“曦曦等大家睡了再去，好不好？”
“不能让人知道吗？”曦曦眨巴眨巴眼。
宋子晋蹲在她身前，双手扶着她的两肩，摇了摇头：“除了你叔叔，最好，别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爷爷也不行？”
“不行。”宋子晋抚了抚曦曦的小脸，“是人都有私心，时空相连，可利用的太多……”
曦曦还太小，宋子晋也不知道说这些她听不听得懂，看来等会儿，还是跟大哥说一声的好。
“那你还帮我拿家里的东西？”曦曦点着纸箱，瘪了瘪嘴，“当大家傻啊，丢了这么多东西，不会怀疑？”
“呵呵……”宋子晋狠狠揉了把她的头，“二叔真高兴，曦曦这么聪明。放心吧，这些都是我跟你爸晚饭前刚刚带回来的，你姑奶还没来得及清点。”至于库房那边的出货表，明天过去，他再重新改写就是。
“走，”宋子晋抱起纸箱，“我们悄悄出去，把它放到你房间里。”
“嗯。”曦曦双眸闪亮，有一种做坏事的隐秘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