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无忧带着铜镜去了书房,照例屏退左右。
“现在,我接着来教你下棋。”无忧坐正了身子,把铜镜放到了棋盘对面。
“好呀,无忧老师。”
沈清将最后一个字的音往上挑,平添了几分魅惑感在上面。
无忧清了清嗓子,没有理他。
沈清自觉无趣,乖乖陪无忧下起了棋,无忧一边下棋,一边指导沈清,沈清也乖巧学着,没有再起什么幺蛾子。
转眼间就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无忧要么在陪沈清下棋,要么就是带着他在京城附近游山玩水,常常连早朝也翘掉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学习,沈清的棋艺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当然还是下不过无忧。
……
“啊,我刚下错了!我要重下。”
沈清一子落错,无忧抓住机会把沈清的整条大龙都吃了,很明显,大局已定,沈清又要输了。
“落子无悔,况且这一局你已经悔过两次棋了。”无忧阻止了沈清想要重下的举动。
“无忧,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沈清可怜巴巴地撒娇道。
“不行,”无忧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同意的念头。
沈清在学棋这方面的天资很高,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耽误了他。
无忧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沈清的棋子一颗一颗捡走。
沈清一把抓住无忧的手,无忧一惊,扭头看向沈清,又惊又喜。
“你可以出来了!”
身着淡粉色衣袍的沈清立在无忧旁边,一只手紧紧抓住无忧的胳膊,另一手趁着无忧不注意悄悄搅乱了棋局。
无忧愣愣看着沈清,这是他第一次在除梦境以外的地方见到沈清,相较于梦中,更多了几分真实感。
少年的身形还有些透明,秀气的眉头微微挑起,清澈的杏眼含着笑意,还有挺翘的琼鼻,鼻尖微微透着粉色,粉嫩的嘴唇有着适合亲吻的唇线,脸上还略微带着点婴儿肥,像是谁家娇养长大不知世事的小公子。
让人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你不会是看呆了吧,咱俩在梦里不是经常见面的吗?”
沈清眨巴着圆圆的杏眼,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回应他的是一个拥抱,无忧轻轻一带,沈清就跌入怀中。
少年的身形却在即将撞入无忧怀中之前消失了,无忧耳边传来铜镜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慌忙将铜镜捡起抱在怀中,用袖子轻轻擦拭镜子上沾到的灰尘。
“清清,你还好吗?”无忧见少年忽然消失,心中一紧。
“清清。”
铜镜却半晌无声。
“我没事,”镜子里传来沈清虚弱的声音。
“现在化灵还是太勉强了,我恐怕要修养一段时间了。”
“你没事就好。”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刘公公在书房外通传道。
“我去迎一迎皇兄。”无忧努力把心中的慌乱压下,打开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必了,孤已经到了,”来人身材修长,身着金蟒袍,头戴紫金冠。
容貌虽说及不上无忧,但身上的气势却更甚些。
就是大魏国的太子姬玄稷了。
“孤听长风说,你这些天也不找他下棋,形单影只的,还总是告病不上早朝,为兄实在是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你。”
“是无忧不好,惹皇兄担忧了,我这段时日忽然觉得左右手下棋很是有趣,所以也就没有找人对弈。”
无忧先请玄稷坐下,而后才开口解释说。
“孤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撒没撒谎孤一眼就能看出来。”
玄稷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弟弟,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可是有人同你说什么话了!”
“旁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孤的嫡亲弟弟,孤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皇兄,我……”
无忧没想到兄长居然会这样说,一时有些无言。
但在玄稷看来却像是默认了的样子。,他伸出手拍了拍无忧的肩膀,“你日后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同谁下棋就同谁下棋,不必顾虑别人说什么。”
“皇兄,”无忧听了玄稷的话,心里很是感动。
“好了,宫里还有些折子没有批呢,我先回去了,你明天记得去上早朝。”
玄稷对无忧点点头,直起身,带着随从离开了。
无忧一路将他送到了王府门口,兄弟两个在王府门口还说了几句话,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一时间传遍全城的太子同晋王不和,晋王有意夺嫡的消息便烟消云散了。
……
无忧念着昨晚未能入梦的沈清,脸上难掩忧色,但想起答应了兄长今日上朝的事,还是穿戴好衣冠,坐上了轿子。
太极殿上,看着有些憔悴的无忧,隆安帝满心怒火,深恨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几个办事不力的大臣都被他逮着骂了一顿。
“皇上,夔州大旱,”户部尚书上前奏事,“夔州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下雨了,赤地千里,臣恳请陛下下旨赈灾。”
“什么?”
群臣纷纷交头接耳,夔州这块地界位于大魏国土的中南部,是大魏国的一处重地,万不能有失。
已经做了几十年帝王的隆安帝自然也明白夔州的重要性,“依爱卿看,该派谁赈灾去呢?”
“臣以为工部侍郎林志勇能担此重任。”
林志勇连忙出列。
户部尚书提的这个人隆安帝是有些印象的,他是正极十年的二甲进士,出身清贵,也曾外放做官,做出了不少成绩,
之前也曾经被派往显州赈灾,差事完成的很不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干吏。
隆安帝对这个人选还是很满意的。
“那就派林爱卿前往赈灾,从离夔州最近的仓平仓调取第一批粮食,然后再从长宁仓、古道仓调第二批粮食。”
“由户部侍郎章明全程跟进这件事。”
“微臣遵旨。”
“陛下,夔州毕竟是国之重地,还是我朝□□的龙兴之地,依微臣看不如派一位皇子前往监督此事,也可以向夔州百姓显示朝廷对他们的重视,这样赈灾工作也就更容易开展了。”
吏部尚书裴直出列提议说。
“依爱卿所见,派那位皇子前往好呢?”长长的冕珠遮住了帝王的脸,百官也无从判断帝王的心意。
“不拘哪位皇子,只要成年了便可,”裴直恭敬回应。
“陛下,臣也以为应当派一位皇子前去赈灾。”
礼部侍郎金骏出列应和。
隆安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派晋王前去赈灾,林志勇、章明辅助。”
“臣,儿臣遵旨。”
“退朝。”
百官散去,无忧随着玄稷一起前去了雍和宫,脱去了朝服的隆安帝更像是一位父亲而不是一个君王。
“稷儿和无忧都坐下吧。”
“儿臣谢过父皇,”而人如往常那样分坐在隆安帝两侧。
“无忧,朕也舍不得你走那么远去赈灾,只是此事兹事体大,若派别的皇子前往,难免会有损稷儿的声望。”
“稷儿身为太子不能随意离京,所以这一次派你去是最合适的。”
隆安帝看着身姿挺拔的幼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耐心解释着。
“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受万民供养,自然应当为百姓做些事情出来。”
无忧义正言辞道。
“好,”隆安帝自得的捋了捋胡子,“不愧是我的儿子。”
玄稷也笑着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的是长大了。
“不过你母后那里你可要记得为朕分说一二。”
隆安帝话锋一转,怕老婆的属性一时显现了。
“儿臣会的。”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李赵安李公公上前通传道。
“快请!”
隆安帝给了无忧一个眼色,无忧了然地点点头。
“臣妾听说陛下今日上朝辛苦了,特地煮了这碗甜汤过来,陛下尝尝臣妾的手艺吧。”
皇后笑着走了进来,亲手将甜汤舀进玉碗中,递给隆安帝。
隆安帝微笑着收下甜汤,慢慢喝了起来。
皇后娘娘的这碗甜汤很是不凡,除了名字以外和甜这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隆安帝一咬牙,端起碗把整碗甜汤喝了下去。
“梓潼,赈灾这事朕也不想啊,只是无忧确实是最合适也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了。”
“若派秦王、赵王他们前去,朝野上下难免人心浮动啊。”
隆安帝试图辩解。
皇后娘娘还是看天不语。
“禁军不能动用,朕将太子亲军拨出一半护卫无忧,再把可以调动玄灵卫的虎符给无忧带着,再带上大医院三分之一的太医,这样总可以了吧。”
皇后娘娘这才露出笑容。
“陛下今日辛苦了,来臣妾给您捏捏肩。”
“不必了,梓潼陪朕说会儿话吧。”
隆安帝笑着拉着皇后的手。
“儿臣告退。”玄稷与无忧不愿留在这里做电灯泡,对视一眼退了出来。
“孤把陈轩给你,这一路上就由他来护卫你的安全。”
“皇兄不可,陈轩可是父皇给你的贴身护卫。”
无忧摇头拒绝。
“孤在京城能遇到什么危险?还是让他随你一起去吧,孤也能更安心些。”
“回京后,再让他回宫复命就是。”
无忧见玄稷态度坚决,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