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萦鱼逃进车里一哭哭得昏天黑地,一不小心就到了天亮,浑浑噩噩的,竟然不知道哭着时间过得这么快。
一想到过会儿要上片场谈投资问题,她这一双眼睛又肿得像对盘包浆的红核桃,丑死了见不了人,心里就一阵阵发堵,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意又如破竹般涌上。
没完没了的,烦死了烦死了。
这时候一个电话把?她从循环往复的哭泣中拯救出来。
然而新的烦恼接踵而至。
她真是越来越烦接她omega妈妈的电话了。
不知更年期还是怎么的,她妈真的啰嗦到了人类新高度,哀怨程度也达到了目前为止普通正常人类无法触碰的领域。
开头必是一句“唉我们孤儿寡母的”,听得水萦鱼想冲到更南方alpha母亲在的城市去,把?人揪回来堵住慕念的嘴。
“妈。你要一直说这个,我可就挂了啊。”
她面无表情,带着刚哭过很明显的鼻音,不过即使明显到正正好放她妈眼皮子底下,也不会被她妈放在眼里。
她的两个妈妈从她小时候到现在,二十多年,心里从来都只有她们自己。
所以她才会认为,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却还要强行结合,最后受苦的只有无辜的孩子。
水萦鱼好端端一个母亲健在的婚生子?,没妈没娘的像个野孩子?,要不是家里有钱,或许早就落到了街边流浪的地步。
慕念就水萦鱼刚才短短的那一句叛逆发言接着发表了快十分钟哀怨连连的批判,直批得她脑袋疼,像往常无数次那样,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不没事找事嘴贱顶撞两句。
多年经验证明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就像每次吵架后慕念抱着她说“妈妈错了,再也不会了”,可是她的再也不会,有效期限一向只有短短几天。
水萦鱼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更像个垃圾桶,母亲各种?烦恼全都倒在她身上。
她说“都是为了你”,所以才将这个家维持下去。
可是她们从来没有问过水萦鱼的感受,她并不想要这样质感虚假的家。
“你就一点不能体谅妈妈把?你拉扯大的艰辛。”慕念哀叹道,“怎么样,那小孩见着了?”
水萦鱼很烦她每一个要求前面都要加上“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前缀,更无奈于作为她的女儿必须听从于母亲的规则。
从事实而言,慕念作为母亲,并没有任何合格称职之处,水萦鱼从小由住家阿姨带着长大,与omega母亲一见面就是鸡飞狗跳,说什么咱娘俩苦,锦衣玉食的生活似乎并不能让她感觉到人生的一丁点儿美满。
至于另一个alpha母亲,水萦鱼对她的唯一印象,是五岁那年春节团圆饭上,水浅迫于家族压力回来了一趟,假笑着抱起陌生的小孩。
那是她出生以后第一次见到alpha母亲。
陌生的气味,各自紧张僵硬的身体,水萦鱼对水浅的熟悉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幼儿园的年轻老师。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见着了。是个很乖的小姑娘。”
她对慕星的情绪复杂,但由于同病相怜以及其他缘由,整体感官更偏向于喜爱。
更何况星星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比她想象得还要可爱,让人不自觉心软,甚至对母亲那点不光彩的计划也产生出不满。
“喂?喂?你在那边怎么不说话?”慕念嚷嚷着,“我说的事都记住了没,记得一定要做好,这样才能稳固我们在家里的地位。”
水萦鱼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就烦,什么“稳固‘我们’在家里的地位”,她根本就不想在这家里拥有什么地位,当个透明人最好。
权益之下的血缘亲情淡得不值一提,大家都不过互相利用,她利用水家长大,水家利用她在某些领域牟利。
二十二岁的水萦鱼不再需要水家,自然也没那个心思去“稳固地位”。
唯有慕念,娇生惯养没什么本事,做什么赔什么,家里给找点事情做,没几天就吵吵着嫌累,一事无成半辈子?,靠着家人荫庇过活。
是她这样的人才需要稳固地位,而不是水萦鱼。
可是慕念在所有依仗水萦鱼的指令后面,都加了句“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懂事。”
这句话让她想起自己童年感受到的少?得可怜的亲情。
不管怎么说,好歹没有被抛弃。
“好。”所以她每次都这么回答。
水萦鱼走后,沈沉放出收敛的爱意与温柔,一双眼里只有可可爱爱的小星星,再没有别的其他。
“星星今天下午怎么样?”她关心道,“有没有什么事发生?还是睡了一觉?”
慕星特别喜欢在下午睡觉,说是午睡,一睡就是五六个小时,小猪似的。
平常倒都没什么发生,唯独羊羊不在的这个下午,那么多人围在她身边,吵吵闹闹的,仿佛黑云压城,催得她头晕脑胀意识模糊,现在想起,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噩梦。
她再仔细想想水萦鱼出现的时候,好像周围并没有记忆里的那些可怕的人,脖子?上架着相机,嘴里乱七八糟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而她人缩在柜台后面的角落里,好像刚醒过来。
大概真的只是梦。
一个无法影响现实的噩梦,并不值得说出来。
慕星最近吃得饱饭了,食量慢慢跟着变大,到现在还没有吃饱,嘴里塞满食物,鼓着脸颊哼哼唧唧地说:“没有什么事,睡了一觉,然后就遇到了姐姐。”
“水萦鱼?”沈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说星星是她妹妹?”
慕星生怕沈沉从水萦鱼那条线往下翻到了慕松与自己毛线团似的复杂关系,含含糊糊说:“不知道呀可能是有感而行?”
借着模糊不清的发音掩饰,加上沈沉被她的可爱击中,这么不走心的糊弄竟然真的糊弄成功了。
沈沉眉头轻皱,就算心里有怀疑,也没说出来让星星不开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种?事情背后一定有特定的目的,她得保护好星星。
想到这里,沈沉抬头看?向慕星。
慕星正捧着碗往嘴里刨饭,腮帮子?鼓鼓的,撞上羊羊的目光一下呆住,小脸看着看?着就红了起来。
沈沉失笑道:“怎么啦?傻乎乎的。”
她这么笑着说,笑容和语气都很温柔,还有一种?奇怪的无奈,慕星词穷,不知道那就是完美爱情小说里的“宠溺”,只知道害羞。
羊羊的目光就像一把?小刷子,所经之处泛起痒痒的羞涩。
她羞得把?脸藏到碗后,嘴里咀嚼的动作还没有停。
真是个小孩才能害羞成这样子,沈沉无奈,或者说是宠溺地安慰道:“别害羞啦,星星已经是我的小女朋友啦,怎么还害羞呀?”
这种?话真的是用来劝慰正在害羞的小姑娘别害羞的吗?明明就更让人脸红。
况且沈沉的声音是女性alpha中特有的一类,没有男性的粗糙,也没有部分女性omega的可爱活泼。
其实挺没意思的,男不男,女不女,可这在慕星听来特别温柔,如玉一般温润。
“没有在害羞。”慕星顶着一张红红的脸狡辩道,声音弱弱的,空耳都能听出心虚,“就,就只是,只是.......好热。”
她眼圈微红,一副再说下去就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沈沉压抑着扑上去抱着小猫咪咬一口的冲动,顺着她的狡辩连连道:“对的对的,好热呀,好热啊。”
表演有些浮夸,慕星没忍住笑出了声。
弯着眼睛软软的好乖啊,沈沉也没忍住,伸手从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
“星星,过两天要不要出去玩?”
这是她计划了很久的事情,沈沉的每一步往下都需要考虑许久。
星星的检查结果还有几天就能跟着分析一起出来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两人还有小豆芽的,会是轻松愉悦,还是低沉压抑。
“啊?”慕星的每一步都从来没有过计划,走一步算一步,脑袋晕乎乎的也是走一步是一步,“粗,粗去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还是生死时速弄出来了。
一会儿修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