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无选择行凶者被路人和保安制服之后半小时警察才来。
十多个伤者,严重的不严重的,只要还能走还能说话,全被警方聚集在一起,说是要一一问话。
说是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所有人都有嫌疑。
慕星作为最后一个被攻击者,也是警察的问话对象之一。
当时慕星情绪已经在沈沉安抚下稳定下来,身体的不适渐渐变得明显,没精打?采地缩在沈沉怀里,像一株蔫巴巴的小草。
老张自从退伍分配到派出所已经当了?十多年的民警,平时做些?调解纠纷教训小偷一类的事,威风舞了?大半辈子?,早就从最初的愣头青熬成了?老油条。
今天接到的案子?听起来麻烦,赶到的时候歹徒都已经被制服了?。
像这类动机单纯的,按照平日里的规矩,到了现场装模作样调查调查,再抓几?个人审讯审讯,磨会儿时间收拾收拾就算结束。
前面的工作都很顺利,他威风好大,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最后一个受害者走去。
听说还是个孕妇,危急关头她的alpha冲出来替她挡了一刀。
还挺真情的。
老张的威风气势在看清抱着受害者的那个alpha的瞬间垮掉。
“沈,沈沉?”他惊讶地拔高声音,尖锐刺耳。
沈沉感到怀里的人颤了?颤,抬眼冷冷地瞥来人一眼。
老张萎了,压低声音悄悄问:“这是怎么回事?”
关于沈沉有一宗案子?,棘手程度是他这种普通警察再奋斗十年也没办法应对的。
像她这类人,高高隐在云巅,日常面对的事情稍微露出一点到大众眼里,都是令人惊叹的存在。
而沈沉的象征性走一下流程,让他接到这样一个正常方式不可能解决的案子?。
这个案子?从始至终都不是给警察处理?的。
他对于神秘与强大的畏惧,实质地表现在沈沉身上。
“什么事?”沈沉说话一字一顿,提起落下痕迹清晰,给人一种惜字如金的感觉。
老张指了?指慕星,“我需要问她点事儿。”
常年抽烟,他的手指被熏得粗糙发黑,这么直直指着白玉一般的慕星,仿佛玷污的泥点。
沈沉没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老张感觉脖子?发凉,意识到沈沉不耐烦中表达出来的意思,飞快收回手。
“没,没事,不问也,也行。”他磕磕巴巴强行解释,“不算什么大问题,休息,你们好好休息,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老油条脚底抹油般一溜烟跑得没影,沈沉看到他就想起自己身上的一堆麻烦,一直拖着也不是个解决办法。
她微微低头看向慕星,迷迷糊糊已经睡着了?,眉头微微皱着,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的目光往下移,落在隆起的肚子?上,小豆芽像她的母亲一样,很乖巧地一点一点慢慢长大。
“对不起。”沈沉摸摸小豆芽,小豆芽很可爱地动了动回应她。
“芽芽。”
慕星总是这么叫她,小声地同芽芽说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这样互相倚靠着过活。
“妈妈生病了?。”她仔细地感受着慕星的温度,好像在说给自己听,“我们一定要救妈妈。”
“芽芽对不起。”
沈沉强装出风轻云淡的表情,实际上难受得说不出话。
她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就像她的父母那样。
慕星的睡眠一向很浅,现实与梦境之间界定模糊。
她听到了沈沉喃喃的低语,也感受到了小豆芽委屈的轻颤。
慕星的选择从一开始,一直没有改变。
小豆芽会得到她所有的爱,与孤独的慕星不同?。
alpha与omega体质上区别很大,沈沉一只手轻轻松松就能抱起瘦得不像话的慕星。
她把小星星抱回病房,正要出门买点晚上吃的,衣兜里的手机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振动起来。
几?天没处理?工作,事情越堆越多,公司正在需要她的时候。
沈沉回望了?眼睡得乖乖的慕星,掐断电话,转身坐回到床边。
再等一会儿。
她趴在慕星边上休息了一会儿,顾不得疲惫,拿着检查结果去找小星星的医生。
医生刚上班,一边穿白大褂一边接过单子?。
“啧。”他脸上的表情表示这是一个不太好的结果。
沈沉紧张得手心满是汗水。
“你看,甲胎蛋白。”他指着一栏红色的指标,“快五百了,再是孕妇也少有这么高的。”
他对着检查单上的指标分析半天,最后得出个“怀疑是肝癌”的结论。
沈沉心下一沉,对于她来说,肝癌是一个陌生的字眼,也是一种威胁生命的恶劣疾病。
她不愿意将慕星与肝癌结合起来,仿佛月亮与星星在一起,星星在月亮强烈攻势下趋于透明,逐渐消失。
“这种情况,有条件还是赶紧办转院吧,我们医院能力有限,别耽误了?。”
沈沉最关心的还是慕星与小豆芽的将来。
“医生,她已经,已经怀孕快五个月了?。”她说。
医生摆摆手,“孩子当然不能留,肝都出这么大问题了?,还想着生什么小孩,生下来也多半有问题,畸形啊先天不足什么的都有可能。”
他一边说一边坐下打?开电脑,调出慕星的信息。
“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我就说之前有个病人严重营养不良,怀着孕都快被消耗死了,原来是你们?你们怎么回事?”
就连他这个旁观者也越说越气,说到后面抬头有些?气愤地去看这个不负责任的alpha长什么样。
白炽灯冷漠的光照亮沈沉的表情,冰霜一般,他只看了?一眼,立马移开目光,心里凉嗖嗖的,好像被她的眼神冻伤。
沈沉雕塑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在沉默中,只有眼眶出现一点与本人不符的淡淡粉红色,一向深邃不见底的眸中,盈盈几?分泪光。
医生五十多岁一个alpha,早到了毫无世俗欲望的年纪,居然也悄悄在心里发出惊叹。
她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问:“不要孩子,不用担心钱,用国内国外最好的治疗,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一字一顿挤出来似的。
像她这样的家属医生见过很多,等到病入膏肓,才明白珍惜眼前人,他暗暗不屑想着,早干嘛去了。
听说孕妇做手术还是个不相干的beta签的字,术后推出抢救室,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之后的看护也只有好心的年轻小护士顺手帮忙。
真爱她,一开始怎么不在身边?
他没给沈沉好脸色,实话实说:“得看到哪个阶段了?,中晚期治疗,最坏撑不到两个月,或者哪天忽然恶化,人一下就没了?。”
世事无常,死亡可能就发生在下一秒。
沈沉双手紧握垂在两边,眉间染上惆怅茫然,微微扭头望向敞开的窗户。
窗外的绿叶往窗户里探,小心翼翼地冒出个芽尖,因为微风轻轻摇晃。
她想到慕星,很乖巧很可爱地躲在门后看着她,像一只爪子软软的小动物,摸一摸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噜声,浅浅笑着眯起眼,把?绒绒的脑袋靠在她身上。
她有点想小星星。
沈沉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等在外面的病人家属急躁地推门进来,急声道:“医生快帮我们看看,我妈她又吐出血了?。
医生刚坐下来没多久,一听急忙站起身,一边说“带我去看看”,一边风风火火拿起东西往外走。
沈沉一个人沉默地往回走。
这样落寞绝望的情绪,在医院很常见。
世上的生生死死在这里聚集,生命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地没有停歇。
她在电梯门口遇上急救,刚下救护车,推着进电梯,一床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滴,后面跟着保洁工在拖地,保洁工脸上没有表情。
沈沉又想到了她的小星星。
她让出电梯,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台阶被千千万万求医问药的人们磨得光滑,水泥裸露在外,寂静中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已然成为死亡的一种象征。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冷漠到对死亡无动于衷的人。
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她心中的触动不过一瞬间,很快接受事实之后立刻将生活扳回正轨,仿佛只是两片枯黄的树叶落到水面上。
可如果是慕星,她无法想象失去慕星的生活会是怎样。
沈沉心里忽然起了?些?“陷阵冲锋,有死无生”的悲壮决心。
她站在慕星病房门口,收起失落,装出与平常一般无二的模样,深呼吸两下平复心情,伸手敲了敲门,用的是欢快的节奏。
病人要保持好心情,不管是为了?治疗,还是相对快乐地度过剩余的日子。
无人应答。
她紧张起来,抱着试探的想法,加重力气再敲了敲。
还是没有回应。
“姑娘找人?这间病房的小姑娘刚刚才走。”路过的大妈友善提醒道,“跟着一个女人,看样子两人像是一对。”
沈沉一脑袋问号,阿星身体不好,一个人会去哪儿?
还有,什么叫“看样子是一对”???
她急匆匆推开门,大妈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哎呀这小姑娘可惨了,一个人做完手术,躺床上没人陪,还怀着小孩,身体还差,几?天前看她吐了?血,哎,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怎么想的,我家那闺女,自从怀孕,一点破事儿都要嚷嚷着全家人哄,上个医院也是大家陪着全副武装,哎。”
门板顺着轮轴缓缓向内打?开,病房里的景象一点一点呈现。
空荡荡的,没有人。
慕星的青草味信息素还没有完全消散,丝丝缕缕勾动沈沉的魂,一点点向窗外飘去,逸散在广阔的天空中,好像小星星的生命,一点一点,仿佛就这么到了底。
这是此时惊慌焦急的沈沉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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