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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氏病危,张泽轩一收到消息,眼前一黑,险些厥过去。

他奶宗氏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看来确实不小了,可他奶之前在京时身体一直都很康泰啊,连病都很少生,怎么才回去大半年,就病危了?

张泽轩几乎是抖着手,写完了上呈的折子,然后第一时间跟苏雅惠上马车奔回了福山县。

“爹、娘”张跃到城门口来接的人。

“怎么回事?你曾祖母怎么会突然就不好了?”

“曾祖母回来没多久,身子骨其实就大不如前了……”只是曾祖母一直不让说,他们一开始也以为老人是好久没回来了水土不服,福山县的大夫都找遍了,可是都不管用,也不是没想过送老人回京城,可曾祖母死活不愿意回去。还说本来就是觉得没多少日子了才回来的……

张泽轩红着眼圈点点头,“这次是什么时候不好的?”

“三天前,本来吃喝还都好好的,三天前突然就不好了”请了大夫回来看,竟都说,曾祖母似是不想活了。他们问好好的日子怎么就不想活了?曾祖母也不说,问多了,就说她活够了,想他曾祖父了。

“是不是三天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下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叫你曾祖母听到了”要不然好好的怎么就……老太太之前在京城可没不想活的意思。

张跃摇头,“大伯跟二叔祖、四叔祖还有叔叔们都审问过了,并不是”就连小辈几个孩子都一一问了,三天前,曾祖母也没做什么,只是突然亲自下厨,给大伯做了份白糖糕,让人送到书房去。

水牛巷不少老人都说,曾祖母可能真的就只是到日子了……

“奶……”

这么多年,张泽轩官越做越大,张家却依然住在水牛巷没有搬走,只是把后面的两处宅子买了下来,院子扩大了不少。

张泽轩回来后,一家三口在门口跟得到消息过来迎的石头等人汇合直奔宗氏的院子。

房间里,白发苍苍的宗氏已经完全起不来身了。

“奶……”看到宗氏这样,张泽轩潸然泪下,眼睛瞬间就湿了。

宗氏看到最疼爱的孙子,笑着冲张泽轩招招手,将人拉到身边细细打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太太年纪大了,张泽轩在秋猎上出事,被圣上迁怒,一直没有复职的事情,家里一直是想办法瞒着的,就连周氏、张大有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老太太能知道,也是巧合,那天突然想起来大孙子喜欢吃白糖糕,就心血来潮做了一份,还亲自送去了书房,然后就在书房外意外听到了石头跟平安、宝儿几个说话,说的正是张泽轩被迁怒的事情。

老太太这辈子生了四子两女,孙子也有五个,最疼的就是打小聪明、懂事、出息的张泽轩,一听到这话,面上绷着,心里却是着急得不行。

她死了,让孙子丁忧躲过京城那些污糟事这个办法,还是她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参加宴会顺耳听来的。

现在一琢磨,可不正是个好法子?

反正她这年岁也差不多了,这辈子儿孙孝顺出息,她一个农家老太太能做到诰命夫人也够了。

这么一想,宗氏笑的就更高兴了。

晚上一家人吃饭,破天荒的吃下去满满两碗饭。

一大家子怕老太太晚上积了食,用完晚饭都没去休息,陪在老太太身边陪老太太说话。

张跃还给他曾祖母讲了两件他在福灵书院读书的趣事。

趣事讲完,一家子哈哈大笑,笑完,周氏又接茬说起张泽轩幼时在福灵书院淘气、打架的事情,“这父子俩啊,简直是……娘,你说我说的可对?”

周氏笑着跟老太太说话,却没人回她,一转头,刚刚还笑吟吟的老太太已经去了,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老太太去的很安详,没受什么罪。

作为后辈,心里虽然难过自此亲人天人永隔,却也多少有些宽慰。

三日后,入土为安,张泽轩给京城那边去了一封丁忧的折子,就在福山县住了下来。

日常教导一番儿子、侄子学业,偶尔去福灵书院讲讲课,日子虽然清苦,倒也难得清闲自在。

*京城

秋猎之后,太子、二、三、四、九皇子,废的废,死的死,圈的圈,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之前有没有想法的,皇子们一下子全都老实了。

圣上雷厉风行好一番收拾整顿,杀的京城血流成河,好不容易一切都结束了,心神一放松,他自己竟然也病倒了。

好在,皇子们刚刚被收拾过,在不知道真假的情况下也没人敢在这会儿作妖,京中倒是难得的安静。

只是病好后,皇上的身子便有些大不如前了。

这日,圣上问完秋猎后闭门谢客,在家修身养性的二皇子,突然跟李钰提起张泽轩,“朕没记错的话,你跟他还是连襟吧?他最近在家做什么呢?”

皇上本是想问张泽轩有没有后悔?却意外从李钰口中得知张泽轩现在压根儿就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

李钰点头,“张大人祖母前些日子过世了,张泽轩上了丁忧的折子,已经回乡丁忧去了。”

丁忧?一丝尴尬在皇上脸上快速闪过,他前两天好像确实看到张泽轩递上来的折子了,只是他以为是张泽轩递上来的请安/请罪的折子,因恼对方私下与二皇子有勾连,就给压到其他折子下面去了,压根没打开看。

现在说起来,倒显得他没度量似的。皇上尴尬的同时又有些恼火,“这个张泽轩是怎么回事?如何朕都没批,他就自行回去丁忧去了?”他心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上?

李钰低头嘴角轻勾,带着些嘲讽,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依然恭敬十足,“之前张大人祖母病危,张大人就已经递交了折子,这次也是因为圣上迟迟未给吏部那边批示,所以吏部那边吏部尚书薛大人才自作主张按照正常流程准了张大人的丁忧申请……”

也就是说,张泽轩的丁忧从流程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皇上气怒的瞪了李钰一眼,甩袖走了。

*时光荏苒,大半年时间转眼过去。

张泽轩在福山县的日子平静温馨,并无多少波澜,京城那边却是已经几度风起云涌。

不知道是不是去年秋猎耗损了皇上太多生机、心神,自秋猎以后,皇上的精神就不怎么好了,经常大病小病不断。

如此情势下,即便皇上再不愿意,一直回避的储君问题,也还是被众大臣推上了朝堂。且随着时日越久,皇上病的频率越来越高,立储的呼声就越来越高。

皇上估摸着也是知道没法再逃避了吧,几番斟酌后,还是把占有年龄优势又名声不错的二皇子推了出来。

只是,皇上的那些儿子,尤其是之前就表露出很大野心,并付出了那么多的四皇子岂会甘心就这么认输?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想把二皇子拉下马,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于是,二皇子被立储不过半月,二皇子之前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证据’就摆在了皇上的御案上,这中间竟然还包括二皇子收买、拉拢张泽轩的一些‘证据’。

“老二,这些证据,你可认?”

“‘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孤没做过,自然不会认。父皇不会因为这个就真的相信儿臣‘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吧?不说其他人,只说张泽轩张大人,张大人是承乾元年的进士,父皇十多年倚重的心腹重臣,这么多年为我大周做的贡献,天下人都有目共睹。

张大人的性子,大家也都是清楚的,再是光明磊落、忠心重信不过,岂是那等结党营私之人?这份所谓的‘证据’就只因为秋猎时,张大人在林子里迷路不幸跟儿臣撞到了一起,并侥幸救了儿臣一回,就诬陷光风霁月的张大人结党营私,简直荒谬至极……儿臣,在秋猎之前,可是见话都没怎么跟张大人说过,这都能编排的出来……

至于卖官,儿臣哪来的官卖,有那官儿臣还不如叫自己人顶上呢,何必去卖?儿臣又不缺银子使。”他手里可是有好几个理财能手,就算比不上张泽轩‘点石成金’,却也能日入斗金。他想要银子让人去赚就是了,还需要卖官?

看二皇子神情不似作伪,皇上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的过去了。

半月后,二皇子府上突然走水,二皇子险些命丧大火,府里没了一个侍妾,伤了一个小主子。

又一个月,四皇子上朝的路上,驾车的马匹突然发狂……四皇子半途弃车跃下,摔断了一条腿,才勉强保住小命。

……

二皇子、四皇子之间你来我往,争斗一直持续到七月里。

直到圣上在宫里突然吐血昏迷……

详情,远在福山县的张泽轩并不清楚,等他得到消息,皇上已经殡天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

收到圣上殡天的消息,张泽轩一个人在窗前直勾勾盯着那颗他今年才亲手种下去的石榴苗很久。

别人都以为他伤心难过,想方设法的安慰他。只他自己心里清楚其实并没有。只是毕竟十多年君臣,弄成最后这样,有些感慨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太难了,上了十个小时的课,还大姨妈第一天,差点就鸽了。

差不多了,明天争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