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天亮前先让人洒水”城墙上,城墙外面的地上,全都洒上水,为了尽量扩大外面的洒水面积,张泽轩很奇葩的让木工紧急做了几个放大很多倍的略做了些改动的洒水壶。洒水壶从壶身上伸出去那一块特意做的很长,这样稍微调整一下角度就能在城墙上把水洒出去很远。
把壶嘴摘了还能当水管用,匈奴一直往上面射箭用弓箭压制他们也就罢了。只要匈奴人想靠近城墙就别想避开冰水的洗礼。
城墙上,张泽轩也让人准备了很多大桶,里面已经蓄满了水,还特意安排了送水队。
至于火油滚木箭矢这些守城必备的,自然也准备了不少。
“呜呜呜……”
许是昨晚真的被他们惹怒了,天将将亮起来,张泽轩他们还在捧着碗吃饭,匈奴那边就发起了冲锋的号角。
“进入准备状态……”特意被朱召留下来的亲信朱校尉只一句话,之前还在捧着大碗努力往嘴里塞饭的将士,立马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火速将碗放到了旁边,拿起了手边的弓箭,严阵以待。
归张泽轩管的青壮也在张泽轩的招呼下开始往城楼上运送滚木,往大洒水壶里添水。
只等对方进入射程,即开始放箭、喷水。
匈奴那边也一样,两方对射,拼的是消耗。
以往,匈奴那边为了节省箭枝,大多射一会儿就算,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刺激到了,箭枝就没停,且密度非常大,只大半个时辰,张泽轩让人编的立在城楼另一侧用来收集箭矢的草人身上就插满了箭矢。
期间好多次有匈奴顶着盾牌,往城门靠近都被张泽轩用洒水壶当水管,直接给‘滋’了回去。
几次三番之后,对面似乎也发现了洒水壶的无赖,直接几箭把洒水壶伸出去的木管给射裂了……
“看来下次得想办法换个材质”张泽轩有点可惜。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个了,因为匈奴已经大军压上来了。
好在现在天气冷,他们又提前在墙上洒了水,此时墙面上覆盖了一层冰,攻城的梯子上下都很难架住,给对方增加了不少难度。
不过饶是如此,也有几次敌人险些杀到城楼上来。
张泽轩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战争的残酷。
这一场攻城从天亮一直打到天黑。
匈奴损失惨重,他们大周这边将士、青壮也死伤不少,就连他自己若非知道他上次险些遇到危险,就一直留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他的柳大春反应快,也差点被箭矢射中面门……
“大人,您先吃点东西吧?”
张泽轩摆摆手,他这一天就早上吃了半碗饭,要说不饿是不可能的,不过也确实是没什么胃口,一整天血腥的场面看下来,他能勉强忍住不当着众人的面吐出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先下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将士。”张泽轩喝了几口水,勉强压下生理反胃,站起身往城楼下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大家伙的饭菜一定要管够,另外,让今天晚上守城的将士们多注意一下,以防敌人偷袭。”
“是”
叮嘱完,从城楼上下来,张泽轩就去了距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处院子,这里安置着今天受伤的将士跟青壮。
“啊……”
刚进院子,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阵阵呻吟和惨叫。
张泽轩又想吐了,虎口掐的都出血了,才好不容易忍住胃里的翻涌。
“大人,您没事吧?”张泽轩的脸很白,惨白,这些日子没吃好没睡好,殚精竭虑的,原本就瘦削了不少,今天又遭遇了有史以来最血腥的画面,那脸色根本没法看。
张泽轩依然是摆手,他现在确实是不怎么舒服,想吐,可是身份在那,该做的事情,还得做,总不能让别人冲在前面,自己往后躲。
还好,之前张泽轩考虑的周全,早早叫了大夫过来侯着,从上面抬下来的伤患,只要是善存一口气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张泽轩自认自己做不到历史书里有些将军那样,爱兵如子,为士兵吸脓血什么的,但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们,希望他们不会因为一点小伤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丢了性命。
蝼蚁尚且偷生,谁不想活着?
张泽轩想的好,不想刚走了几步就被打脸了。有人不想浪费药草拒绝接受治疗。
“我这两条腿已经废了,就算活下来,也不过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回去还拖累家人,这药用在我身上也不过是浪费,用在其他兄弟身上最起码还能救条命……”
“可是你的命不也是命吗?你只是双腿废了,你还有手还有脑子。怎么就是废人了?”
那人只低着头不吭声。
张泽轩本来还想再斥责他不惜命什么的,一低头却见对方手上有泪珠洒落。显然也没有那么看淡生死。
可是为什么?张泽轩就更觉得奇怪了,明明没有看淡生死,为什么又要拒绝治疗?放弃自己的生命?
“因为之前很多受伤的老兵退伍回去后,不能种地,养不活自己,还要被家人嫌弃,生不如死……时间长了,很多将士明明可以活下来,知道伤势严重,即便治好了也不过苟延残喘的后都放弃了治疗……”
“每年都有?”
旁边同样受伤的边军汉子点头,眼圈泛红,“很多很多”虽然听起来心酸,可如果有天他也到了那一步。他可能也会选择跟他们一样的道路。
听完他这个话,张泽轩心情非常沉重。
一直到出了院子,匈奴营地那边火光冲天,传来阵阵的喊杀声。张泽轩脑子里都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应该怎么更好地安置这些退伍下来的伤残军人?让他们不用早早放弃自己的生命?
城外的动静很大,朱召这一次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摸到了匈奴营地的中央位置,把营地中央的几座帐篷都给烧了。
“大人,你快看那边,那边会不会是匈奴人存粮的粮仓?”
朱召他们身在其中可能看不到,他们在这儿城楼上站着,居高临下,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跟其他地方不同,那边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不少人守着。
“肯定是了,要不然哪里要那么多人守着?他们自己肯定也清楚,这个时候如果粮草没了,连想要找个劫掠的地方都找不到……”
张泽轩精神一振笑着点头,“没错,可能性很大,快去找朱校尉,咱们给朱将军提个醒。”他们没有办法通知朱召他们,朱校尉他们作为朱召亲信下属说不定有办法。
果然,朱校尉听说后,兴奋的点了点头,很快取了燃烧的火把过来,挥舞了几下,然后又一连重复了好几遍。
张泽轩还怕知道他们接收不到,没想到很快朱召他们在匈奴营地那边就有了动作。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们认为可能是粮仓的那个帐篷烧起来了。
粮仓跟普通的帐篷烧起来肯定是不一样的。眼看着那边火光冲天,且越烧越旺。
城楼上众人是越看越兴奋。
张泽轩有预感,匈奴这次应该要知难而退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二天一大早,匈奴那边很多小首领就不经青年首领同意直接带着自己部落的人跑了。
青年首领非常恼火,却又毫无办法。
这一次南下,他们只劫掠了几个村庄,所得有限,却在同州城这里损失惨重。尤其之前怕其他部落的人攻城不尽心,派出去的还都是他自己部落的人……
想想回去之后他自己的处境,青年首领背后悚然升出一股凉意,再看向同州城的目光中除了怨毒还带着几分惧意。
“%&&@&%(首领,咱们也撤吧?)”
“%&(撤)”
匈奴人终于走了,怕他们沿途再去劫掠村庄,朱召一直带人跟在他们后面,直把人‘送’出大周地界,确定对方没有回转的意向才回转。
张泽轩这边则忙着处置战争后续的事情,比如说守城死伤青壮的抚恤工作。
阵亡将士那边有朱召往上报,由朝廷定夺,张泽轩却想替那些受伤之后不能继续留在军队中的伤残老兵做点什么。
首先是轮椅,之前在安置伤患的院子里看到那些双腿受伤的将士、青壮张泽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他也第一时间找木匠去做了,因为他只知道个大概的样子以及原理,所以木匠们研究用了一些时间,之后又是调整。
直到一个月之后,第一个令他满意的成品才真正出炉。
张泽轩亲自把轮椅送到他们养伤的地方时,告诉他们坐上去即便是没了双腿,也能到处走,很多人当场嚎啕大哭……
其次,是跟朱召一起,找了人来教他们一些谋生的手段,让他们即便没了好手好脚,也能够在这个世间生存下去。
彼时已经是三月,春耕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朝廷对于张泽轩跟朱召这次成功守住同州城的奖励也已经下来了,朱召官升一品,张泽轩因为本就是破例提的通判,所以并未升官,不过他奶奶,他娘都成了六品安人。
收到消息,知道家里一切都好,尤其在信中得知他奶、他娘之前得知匈奴南下侵扰对他牵挂的觉都睡不着,现在得了封赏又高兴的不行,张泽轩心里也很开心。
张泽轩甚至能想见,他奶得了诰命之后,会以什么样的神态、语气跟他炫耀他这个孙子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孝顺。唯一叫他忧心的,就是他媳妇,数着日子,他媳妇差不多也该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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