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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轩这次带的竹钉是家里人为了他考试,特意找竹艺匠人订做的,比那种自己做的粗陋竹钉要好钉很多,在此之前,他还特意跟着张大有学过怎么钉竹钉,可饶是如此,到了号舍里,张泽轩还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号帘钉好。

钉好号帘,隔断大部分打量的目光,同时也挡住一些冷风,张泽轩这才把号板铺上,然后从大包袱里翻找出小炉子放上木炭,开始烧水。

热水烧好,小口小口喝上一杯,张泽轩一直冷飕飕的身体,总算回暖了一点。

此时距离正式开考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张泽轩也没浪费,拢了拢衣服靠坐在考板上闭目养神。

这些年,凭借自己不错的记忆力,张泽轩已经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因为几本书翻了太多次,甚至告诉他一句话,让他说出这句话在哪一本书的哪一页,正面还是反面具体什么位置,张泽轩都能一口说出来。因此,他对这第一场帖经的内容并不多担心,只怕自己具体操作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比如一不小心烧了考卷或者老天爷突然来一场大雨,他的号舍又刚好漏雨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迷迷糊糊睡过去的那点时间,张泽轩竟然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真的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考卷被火烧成了一团灰,想救都救不了。

“嗯?果然是在做噩梦……”一阵寒风吹来,张泽轩一个激灵被冻醒,醒来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站起身轻拍了两下脸,伸了个懒腰,看着时间还早,张泽轩还原地打了一套拳稍微活动了一番手脚,这才开始烧水做早饭。

他这边早饭都要吃完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响起来。

吃完早饭,张泽轩又面不改色的在号舍里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一切收拾妥当,发卷的锣声也响起来了。

有衙役一个号舍一个号舍来发考卷,然后是另一波衙役举着考题板在巷子里来回走动,方便每个号舍的考生看到、抄录考题。

张泽轩怕自己写错了,一开始都没敢往正卷上誊写,都是先写到草稿纸上,写下来后,又仔细对了两遍确认题目没抄错,才低头开始快速写答案。

他写的速度很快,其他人都还在苦思冥想,甚至抓耳挠腮,他就已经把题都写完了,比大多数人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写完还没完,还要检查,第一遍检查有没有背诵错误,第二遍检查有没有字写错,该避讳的字有没有避讳。两遍检查完,确定都没有问题,张泽轩才活动了一下手腕、手指,深呼吸几下,端正坐姿,调整状态,挽起袖子开始把答案誊写到正卷上。

科举的卷面要求比上辈子高考卷面要求高的多得多,他要想取得好成绩,誊写的过程中,就必需保证绝对不能出现墨点滴落、字写错涂改等等问题,所以需要慎之又慎。

直到答案全部誊写完,期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张泽轩才小心的放下笔墨,脊背一松,浑身酸软无力的靠坐在后面的墙上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再看外面天色,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接近午时了。

周边的沙沙书写声,还在继续,张泽轩看着没什么问题,也实在不想再在这小隔间里继续待着,就拉了铃,然后有衙役过来收他的试卷,并看着他收拾好东西带出去。

“芝麻……”

一场试考完,张泽轩身体、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疲累的,这时候身上再背着一个大包袱,身形多少便有些踉跄。

守在外面的张大有跟石头看到他,赶紧迎了上来。张大有接过他手里的大包袱,石头看着他面色不怎么好,干脆一转身在他前面蹲了下来,“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哥,不用了,我还能走……”

“别逞能,快上来,放心,哥背的动你”

“对,就让你哥背吧,你哥身子壮,能背得动。”

张泽轩看看张大有,又看看坚持的石头,无奈同意,不过被他哥背着不用自己走确实舒服很多,要不是没走出几步被张家给张尧配的书童看到,过来打听张尧的情况,他都要趴在石头背上舒服的睡着了。

“轩少爷,您有看到我家少爷吗?”

张泽轩眯着眼睛摇头,“我跟阿尧一块进了龙门后就分开了,我们考试的地方不在同一个区,所以……”他也不太清楚阿尧那边的情况。“不过,(题比较简单)阿尧应该问题不大,你别太担心”

书童点点头,看张泽轩明显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也没再多问,双方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分开了。

而后两日,县试第一场贴榜,不出所料,张泽轩高挂榜首。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后面我不知道怎么样,但是以阿轩的记忆力,只要不发挥失常,这一场榜首肯定是他”得知榜单名次,邱邵琳立马一拳头捶在张泽轩胸口。

张泽轩笑着没吱声,张尧却是立马帮他还了一拳回去,“你悠着点,阿轩今晚还是进考场呢。捶出什么问题,你负责啊?”

“能捶出什么问题?我根本没用力气好不好。”邱邵琳无语,“倒是你,按理来说,你的帖经应该也不错啊,怎么才得了个第八?”这可比他们之前想的差多了。

张泽轩也很好奇。

张尧苦笑,“我《易经》没有阿轩背的熟,‘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这句,一开始险些没想起来,后来终于想起来了,太过兴奋,一不小心又把字给写错了……”

“好吧。”邱邵琳本来想顺嘴嘲笑张尧两句的,结果转头发现自己《易经》好像也背的不怎么样,只能闭嘴了。

县试第二场,按以往的规矩,一般考五言六韵或八韵的试帖诗。

跟其他小说里的那些穿越者不同,张泽轩上辈子虽然是工科生却算得上是个业余诗文爱好者,有事没事就喜欢做几首酸诗,偶尔有感而发写出来的东西,还能得到身边人的广泛好评。

这辈子穿过来,跟着夫子学习了作诗技巧后,他喜欢做酸诗的癖好也没改,加上身边有人提点,帮着提意见修改,现在他做出来的诗整体已经很不错了。

用夫子的话说,朴实、自然中带着些几分灵秀。

因此,第二场,对于张泽轩来说,虽然没有第一场把握那么大,却也问题不大,只是没想到真正到了考试时,又给了他意外惊喜。

今年的第二场除了两首试帖诗之外,竟然还有两题数学应用题。

经历过中高考荼毒的人,哪里会怕这个,张泽轩几乎是看到那两道数学题的瞬间就笑了……

其他人的反应则大相径庭,因为县试之前是不考《九章算术》的,所以考前压根没人去复习这个。即便这次的两道算术题并不难,也让很多人当即麻爪。

第二场考试结束,很多人都还没出走出那道门就哭了。

“阿轩……”

“阿尧……”

这次两人出来的时间差不多,倒是在门口撞上了。

“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周围都是考生,不好细说,不过张尧还是冲张泽轩眨了眨眼,他可是知道的,张泽轩的算术在他们中间那就是宗师级的。当初夫子教授《九章算术》时,对有些问题的理解还不如张泽轩呢。

“还不错”张泽轩笑着点点头。“你呢?”

张尧同样眉眼带笑,托张泽轩的福,之前夫子教授《九章算术》时,他们几个掌握的都非常好,今天考卷上的题不难,因此即便他没复习,也都做出来了。“这一次,我的名次应该能往前进几位。”

果然,第二场成绩出来,张尧得了第三,张泽轩依然是榜首,第二名也是福灵书院甲班的,叫杜鹤,比他们大了十多岁,平时大家不是一个圈子算不上很熟。

★城郊柳大春家

宗氏已经在这住了两三个月了,张白露的胎已经满了四个月,稳了。县试算算日子,也已经考了两场了,再听柳大春说,他们家芝麻前两场都得了榜首,宗氏高兴、激动之余就有点坐不住了,总想回去看看。

张白露想着反正已经开考了,张泽轩大多数时间不是在考场里,就是在家里补觉,她娘回去就算是略微情绪紧张一点问题也不大,就同意了。只是,让柳大春送宗氏回去的时候还是不忘叮嘱了两句,“娘,芝麻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候,您回去了见到芝麻,可控制着些,别太激动了……”

宗氏连连点头,“放心吧,芝麻前面两场都考了第一,我这心里定了也就不怎么紧张吧。”

张白露笑着点头。

次日,就让柳大春赶着牛车送了宗氏回去。

“奶,您回来了?”

宗氏有些日子不在了,张泽轩好长时间没见宗氏,还挺想的,看到宗氏回来,立马便高兴的迎了出来。

宗氏看到张泽轩更高兴,拉着张泽轩祖孙俩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宗氏才赶紧摆摆手叫张泽轩去补觉。今天夜里还要进考场考第三场呢,虽说前面两场考的都好,接下来三场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时近亥时,饱饱的睡了一觉的张泽轩被周氏从床上叫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去考场。

眼瞅着就要出门,外面竟飘起了细雨,且似乎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天使怀疑是不是要带那么多东西,这里解释一下,作者君查的资料是考乡试确实要带这么多,童生试的没有查到,就用这个了。至于枕头这种,这个应该是因人而异吧,确实不想带,考官也不会管?

不过其他的,很多确实是必须要带的,比如帘子。

作者君之前去旅游有现场看到过号舍实物(不知道是不是各个地方都一样哈),号舍其实是那种三面墙的一个一个小房子弄成一排一排的,当桌子的号板是在没有墙那一面,人也是对着没有墙那一面坐着。所以为了挡风挡雨是一定要挂油布帘子的,而且考生跟考生之间进了号舍后是绝对看不到彼此的。

然后还有一点,作者君查到的资料,因为东西带的太多(有的能达到一百多斤),其实号舍考生的家人是可以帮忙送东西进去的,还能帮着挂帘子什么的,这个后面会写到。

明天万更,第一更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