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军部到了。”韩一诺将飞行器开进专属停车场，绕到副驾驶为叶辞打开舱门。
此时雨已经停了，阴霾的天再度放晴。
叶辞抬眸望了一眼庄严肃穆的军部基地，这里是莱斯所率领的“狂暴军团”的专属基地，和无坚不摧的“狂暴军团”一样，他们的基地看起来也坚不可摧。
既然太子殿下不想见他，那他就亲自来找他。叶辞没有迟疑，抬脚进了军部大厦。
“一诺，你先在外面等我，我稍后就出来。”要进入军事基地内部，需要有严苛的审核和高等权限，叶辞不便带着韩一诺，便让她寻个位置坐下，在外等候。
“殿下……”韩一诺隐约猜到太子妃殿下今日来军部是要和太子殿下商讨什么事情，不由得担心地问：“您…真的想好了吗？”
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多嘴了，但韩一诺不后悔，她效忠的对象是叶辞，理应为太子妃殿下考虑周全。
“当然，我从不随便做决定。”叶辞安抚地轻拍韩一诺的肩膀，温和道：“去吧，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说着，他拿出皇室成员专属的身份磁条对着识别器扫了扫，虹膜鉴定仪自动出现在他眼前，核对了身份之后，打开门禁，放他通行。
基地的内部构造和外面接待室的风格完全两样，金属质感的四壁和各种尖端仪器、封闭训练室填充了这座庞然大物。
基地内来往的士兵和研究人员似乎对叶辞的到来感到惊奇，在行礼问安的同时，自以为隐蔽地暗中打量他。叶辞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之前他来时向招待人员表明了身份，这会儿太子已经派他的副官来接他了。听副官说，太子殿下恰巧有个会还未开完，嘱咐他陪同太子妃殿下四处转转。
叶辞表示理解，仔细回想下，和太子殿下结婚五年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进入他的伴侣办公的地方，他对闻名全星际的“狂暴军团”也甚是好奇，趁此机会跟着副官到处参观。
“太子妃殿下，万安。”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年纪不到三十，看起来很精英的男性Alpha，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绅士地对叶辞行了一个吻手礼。
叶辞微微笑了下，与温柔的伪装不同，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显然他见到来人很高兴。
“好久不见，艾尔。拜托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艾尔·帕克是帝国最古老的家族，帕克家族中的旁系子弟，也是风头正盛的家族继承者候选人之一。除此之外，他还是帝国最权威的律所里的王牌律师，胜率高达百分之百。
叶辞同这位Alpha的结识颇有戏剧性，但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是挚友，这次艾尔的到来也是受他所托。
艾尔扶了下金丝镜框，儒雅笑道：“那是自然，我办事，殿下您还不放心吗？”
叶辞摇摇头，眉眼微弯，露出和艾尔同款的微笑，道：“当然不。”
多余的话不用他说艾尔也明白，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寒暄过后，两人在副官的带领下，一前一后地进了会议室，刚刚开完会的太子殿下正坐在长桌的一端低着头看文件，见叶辞进来，随手将文件翻扣在桌上，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有什么事，大老远地来找我？”
叶辞注意到莱斯的动作，心微微抽动了下，莫名感到一丝悲哀，但是优秀的表情管理没有让他表现出来。
“很重要的事，我想面谈比较好。或许于殿下您来说是件好事。”叶辞平静地回道，坐到与莱斯遥遥相对的位置。他抬眸看着莱斯，目光悠远，有如一汪秋水，清澈中掺杂几丝清凉，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冷淡。
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却是莱斯最厌恶的，他总觉得这样的人心机深沉、不好相与，当然这是对于对手，如果是他的妻子，另当别论。他需要一位知进退、识大体的太子妃，显然叶辞做得很好。
艾尔也跟随叶辞坐到他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明明是感情寡淡的两个人，却偏偏在全帝国人民心中树立了模范夫夫的光辉形象，这对伴侣一个比一个会演。
啧，所以结婚就是麻烦，还是单身的好，没有烦恼。
莱斯似乎起了兴致，碧绿的眸子凝视叶辞，似笑非笑地说：“哦？愿闻其详。”
叶辞冲艾尔使了个眼色，艾尔极有眼力见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给两人各自一份。
“这是什么？”莱斯看见文件扉页的字，顿时皱起眉头，眸光锐利地射向叶辞，带着质问的语气道，心里腾地升起一把火。
“离婚协议。”叶辞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莱斯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以他对这位大男子主义的Alpha的了解，他大概是觉得被Omega先提出离婚有失颜面吧。不过太子殿下怎样想都与他无关了，今后也不该是他操心的事。
“你要和我离婚？帝国的皇太子妃？”莱斯沉声问道，一双鹰眸紧紧盯着叶辞不放，压迫感迎面而来，但叶辞没有丝毫畏惧地迎上莱斯的视线，面不改色地颔首，没有多言。
艾尔擦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即便是他这样的老司机，对上杀伐果决的“修罗战神”也心有余悸。反观叶辞毫无压力，游刃有余，他是当真佩服挚友的心理素质。
“你确定你舍得太子妃的位置？”莱斯冷冷地笑了笑，出言嘲讽道。在他看来，离婚无疑是场闹剧，充其量是他的太子妃觉得被冷落了，就像家养的小宠一样，伸出柔软的爪子虚张声势，以博得主人的关注。
“殿下，我想您对我有些误解，”叶辞微低头，额前的碎发落下，遮住他脸上的神情，只听他缓缓道：“我从来没有贪恋过太子妃的位置，也从不稀罕这个位置。”
正当莱斯准备冷嘲热讽一番的时候，却见叶辞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凝望着他，诚恳而真挚地道：“我贪恋的自始至终只有您，不是帝国的皇太子，也不是叱咤星际的战神，而是您这个人。”
莱斯皱眉，沉默两秒，目光在叶辞漂亮的脸上转了两圈，才语气怪异地说：“你在说什么傻话？”
“或许在您看来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样一场政治联姻，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只谈利益不谈情，”叶辞顿了顿，以前那些耿耿于怀的话不知怎么地，此时可以毫无压力地说出来了，“我知道您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认定我接近您带有某种目的。确实，我接近您是动机不纯，因为我喜欢你，非常、十分、特别地喜欢。”
“……我知道，”莱斯哑口无言，耳根子发热，侧头躲开叶辞的注视，掩饰性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问道：“所以你来是为了跟我告白的？”
“但那是以前。”叶辞微笑着补充道。
“现在我放下了，我不喜欢您了，所以也没必要霸着太子妃的位置不放。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多得是，您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去挑选，而且不会有人阻挠您。”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莱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伴侣的不同寻常，联系到叶辞的上下文，直觉有人挑拨离间他与太子妃的关系。以叶辞的性子是不可能提出离婚的，这么多年他都做得很好，可以说和叶辞合作是件愉快的事，他暂且没有想过另换一位太子妃的打算。
“没有，殿下。”叶辞依旧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声色清澈干净，听在耳里说不出地舒服。
“只是我想明白了，我觉得我们不适合继续生活了。说句冒犯的话，以殿下如今的地位，再也没有人会干涉您做任何决定，皇位于您唾手可得，而殿下也不需要与我逢场作戏了，您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您喜欢的人，比如……”
叶辞顿了顿，看着莱斯俊美的脸，这人的相貌于他最熟悉不过，他曾无数次夜里起来，就着月光偷偷打量他，将他的伴侣的模样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他很珍惜与莱斯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毕竟他是他的梦想。只是现在，他们的婚姻就要结束了，可他还是会忍不住，在离别之前，再细细地看看他，这个让他魂牵梦萦十几年的人。
叶辞脸上的笑意渐深，淡淡地将那个梗在他心头的名字念了出来，“布鲁诺·戴纳先生。”
“你怎么知道他的？”莱斯表情不是很好，阴沉得可怕，大概是叶辞真的捏住了他的软肋。
“我一直知道，殿下。”叶辞柔柔地笑开来，温柔精致的眉眼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既然是情敌，当然要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您说是吗？”
“……”莱斯沉吟半晌，似乎像在解释道：“你想多了，我与戴纳不过是朋友罢了。”
说着，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心情大好，那双极具压迫力的锐利的碧眸绽放出愉悦的光彩，看着叶辞，戏谑地说：“这么说来，太子妃殿下是吃醋了？”
叶辞被说得一愣，遂即反应过来，反驳道：“吃醋是极其幼稚且无意义的事，只有小孩子才能干得出来，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殿下，您知道我的性子，从不做没把握的决定，离婚这件事我是深思熟虑才提出来的，请您认真对待。”他觉得再和莱斯耗下去根本没什么好处，索性先发制人，把话题重新引到他今天要谈的事上。
莱斯静静凝视叶辞冷静的神情，从未怀疑过他的认真，只是碍于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迟迟不肯步入正题，好像这样，他就能忘记离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