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居心不良

刘婵对晁错的处置没什么不满,她只是愈发觉得系统居心不良。

连带看所有陷阱都不顺眼。

她挥挥翅膀,飞到晁错的桌案上,面前的中年人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分给她,整理完竹简后就开始提笔写削藩策。

刘婵歪着头看,她对亲眼见证削藩策的诞生还挺感兴趣的。

“啾啾!”快写快写。

“闭嘴。”晁错斥道。

说完又觉得可笑,他闲的没事跟一只畜生讲什么话?

刘婵这次变成的是黑枕黄鹂,以叫声清脆婉转而著名,但放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有些恼人了。

识趣懂事的刘婵缩缩脖子,好吧,那她安静点。

然而晁错提笔悬在竹简上,悬了半晌也没落下一个字。他将快要滴下来的墨蹭进砚台里,眼神不善地望着小黄鸟。

刘婵:?

她老老实实缩在竹简堆上,黑溜溜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晁错。

不是你让我安静的吗,现在安静了怎么你又不写了,我还等着见证《削藩策》的诞生呢。

晁错不是不想写,是真的写不下去,他在朝中没人往来,下了朝也没有同僚拜访,因为陛下经常深夜招他入朝,他总会留些政务放到晚上独自处理。经年累月,早已习惯了一人待着,旁边突然多了一只鸟,挺不适应的。

刘婵歪着鸟头看他,心道怎么了是卡文了吗,其实削藩策挺短的,短到她都背过了,要不然把笔给她让她来试试?

就是不知道她这鸟爪能不能握住笔。

“一边去!”

无法忍受旁边有东西盯着的晁错猛然一挥袖,吓得刘婵振翅而起。

在跟仆从们经历了追逐战后,她对翅膀的运用越发娴熟了。刘婵一跃飞到房梁上,虚惊一场的她望着梁下的晁错,心想难怪满朝大臣没一个爱跟你亲近的,就这凶凶的性格谁喜欢啊。

不仅凶,还不敬畏生灵,还动她太爷爷的庙墙,还把申屠嘉气死了!

啧啧,刘婵心底给晁错狠狠记上一笔。

这么难相与的人,也不知道刘启为啥跟他关系好。

顺利赶走了黄鸟的晁错心满意足,终于挥笔将削藩策全文写出来。

全篇基本逮着吴王刘濞一个人骂。

说他在文帝时期因为跟刘启有嫌隙,称病不上朝,按律当诛。文帝尊敬他才赐他几杖,可这货不但不改过自新,好好反省,反而整天在吴国凿山铸钱,煮海制盐,招兵买马,试图谋逆叛乱。

如今削吴国的地,吴王反,不削吴王的地,吴王也得反,不如趁早给他削了。

刘婵瞧着晁错将削藩策一气呵成写完,心下有些犹豫。

削藩策说的没错,按照眼下的局势来看,确实是早动手不如晚动手,可那吴王刘濞不仅在自家招兵买马,甚至还勾连了南边的东越国。

七国之乱又名吴楚之乱,因为其中声势最浩大的就是吴楚两国,但剩下的胶西王、赵王等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跟吴王一同造反的赵王刘遂,暗中跟匈奴达成合作关系。若非周亚夫抄后路烧了诸侯联兵的粮,在三个月内平定了叛乱,在匈奴赶到之前扫平七国之乱,刘启这皇位能不能再坐下去都未可知。

哪怕知道最后的结局,刘婵也觉得这招棋太险了。

“啾啾!”

刘婵跳到晁错的削藩策上,试图跟晁错讲讲诸侯们勾结它国之事。

“你可不能光盯着这群诸侯啊,得想想南边跟北边的事!”

可以无论刘婵怎么笔划,晁错都不能看懂她的意思,不仅看不懂,晁错还觉得刘婵很吵,甚至拔出匕首打算把她刺死在桌案上。

刘婵左躲右躲,最后只能重新飞到房梁上唉声叹气,这变成动物之后真是太不方便了!

若她现在是阳信公主,晁错哪里敢这么对她啊。

唉,还是等变回人后跟自家亲爹好好聊聊这件事吧。

刘婵瞥了眼左下角,上面显示着距离晨模式开启时间还剩5分钟,也就说她再过5分钟就能变成人了。

昏模式一共是12小时,也就说距离阳信公主昏迷已经过去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她妈还有妹妹们那边怎么样了,希望不会让她们太忧心。

“啾啾!”刘婵飞到窗边,看着已经亮起鱼白肚的天空,对着晁错吆喝了一声。

在晁错家待了一晚上,她这才想起来,晁错这是熬了一个通宵啊。

他不困吗?

小黄鸟温馨提醒你熬夜有害健康!

晁错自然听不懂鸟语,他还以为这只鸟终于打算飞走了,结果小黄鸟就站在窗框上静静地看着他。

“快走,别扰人清净。”晁错不困,还很有精神地斥责刘婵。

刘婵没听晁错的话,反正晁错听不懂她说话,她也可以听不懂晁错说话。

而且刘婵打算在晁错面前等到最后一刻,给他来个惊喜。

她刚刚问过系统了,有关于晨昏模式切换的事。

上次变成虫子的时间太短,短到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吞入腹中,这次她得以活着切换回人,那么下次她回继续这个鸟形态,还是切换成别的形态呢?

【昏形态死亡后才会切换新形态】

也就说只要她不死,下次就还是鸟。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刘婵就又有了新问题,阳信公主身份尊贵,就算昏迷了也会被人好好照顾,可她一只小黄鸟,若是昏迷上三十多天,肯定会被天敌吃掉吧?

除了天敌,这里可是还有个打算把她煮了吃肉的晁错呢!

【会消失】

系统说这个刘婵可就来劲了,因此一直赖在晁错的屋子里不肯走,打算给晁内史表演个大变活鸟,争取能让晁错下次见到她时改变态度。

晁错不知道刘婵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这只鸟就是普通的小黄鸟,见它赖在窗棂上不肯走,当即起身打算将它驱逐出去。谁知道原先躲他躲得急的小黄鸟,这次竟然稳如泰山,任他怎么赶都纹丝不动。

晁错心下疑惑,想着这小黄鸟不是挺怕人的吗,怎么如今见他又不躲了。他手掌一伸,那小黄鸟竟然还顺势跳了上来。

“啾!”

一点也不爱护动物晁错当场把刘婵捏住,虽然不清楚这只鸟为何突然凑近他,但既然他已经给足了机会,这还不走,就别怪他将其收做食材。

“来人。”晁错冲着屋外吩咐道。

仆从赶紧进来,只见晁内史一手握着黄鸟,语气平淡道:“捉住了,可以拿下去煮了。”

仆从大惊,他还记得刚才先前这只黄鸟的奇异举动,连忙劝道:“晁公,这鸟如此聪慧,何不养着呢?仆可以去编个笼子。”

晁错对仆从这态度很不满意,他皱眉道:“再聪慧也就是只鸟兽,我说煮了就煮了。”

“唯。”仆从无法违背晁错的命令,内心不舍地接过黄鸟。

心里叹道晁公真是不近人情,就算只普通的黄鸟,可它憨态可掬的样子多惹人怜爱啊,而且黄鸟可是被视为能带来好运与喜悦的鸟,何必这般无情呢?

仆从在心里念念叨叨,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就要从晁错手里接过它。

小黄鸟突然叫了一声。

“啾!”

仆从叹气: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啊。

“啾啾!”小黄鸟又欢快地叫了几声。

仆从侧耳聆听:嗯?好像也没有多哀?

刘婵看着数秒的倒计时,冲着晁错叽叽喳喳叫了好几声,然后在晁错不耐烦的注视中迎来了昏模式的最后一秒。

最后一声清脆的鸟鸣响起,晁错和仆从都静在原地。

眼中黄鸟的身影竟然在渐渐虚化,那黄黑相间的身影如青烟般飘散消失,只留那声清亮婉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听起来还有几分得意。

嘿嘿,傻吧了,到手的鸭子,哦不,到手的黄鸟飞咯。

晁错凌厉的面容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可能?!

目睹黄鸟消失全程的仆从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好几步,左脚绊右脚跌坐在地上。

“这、这这!”仆从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起之前又是追赶又是设陷阱的行为,登时面色惨白,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疯狂磕头:“神鸟在上,罪仆无意冒犯!罪仆愿给神鸟供奉!求神鸟宽恕罪仆!”

晁错伸开手掌,那黄鸟的余温还存留在掌心,但其身影确实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前的仆从还在疯狂磕头请求宽恕,晁错越听越心惊。

“这是……何意?”

他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只黄鸟干的事,先前只觉得鸟兽聒噪吵闹,如今一思索,难道它是在说什么吗?

跟上次一样,刘婵在切换的过程中又掉进了漆黑的系统空间中。

“哈哈!”想起临走前晁错震惊的样子,刘婵在系统空间里乐得直笑。看晁错的臭脸看了一晚上,终于能在那个人身上看到点别的表情了。

没有了皇宫里人情世故和礼法规矩的限制后,刘婵心底那点恶趣味算是全冒出来了。甚至开始期待下次飞去晁错家,见见那人瞧见黄鸟的样子。

“这样一来,我完成保护庙墙的任务就更容易了,申屠丞相也不必因为此事吐血身亡了吧?”刘婵心里算盘打得直作响。

可惜啊,昏模式只有12个小时,若是能再长点就好了,老憋在宫里都要长蘑菇了,这样出去放放风也不错。

若是在外面瞧见什么新鲜事,也能拿回去跟妹妹们讲。

怀揣着这种想法,刘婵回到了阳信公主的身体里。

她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之内,是素净的帷帐,还有漂浮着的小字。

【距下次昏模式开启还剩:31天】

【晨模式:任务发布中……】

“刚回来就有新任务啊,也不给我放个假。”刘婵虽然这么讲,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上次完成家宴任务后,奖励给她的5分钟上网时间还没用呢,也不知道这次会奖励给她多长时间?

等她完成了攻略陈阿娇的任务,再把晁错的那个任务完成了,东拼西凑,说不定就能凑出一部电影的时长了。

到时候躺在床榻上脑内看电影打游戏,多是一件美事啊。

哦对了,还得留出点时间,查查那精盐该怎么做,改善一下饭菜的口感。

刘婵怀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坐起身,精神十足地向外看去,而帷帐外守着的王夫人见到刘婵终于醒来,顿时捂着嘴留下眼泪。

“啊……”

刘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在外面快活潇洒,留阿母担惊受怕,是有点不做人哦。

“阿母。”刘婵小心翼翼喊了声。

王夫人哭着将醒来的刘婵一把拢进怀里。

“你要吓疯阿母是不是?”

她守了一晚上,生怕刘婵的呼吸突然断了,中间宫人劝她去睡劝了好几次,她都充耳不闻。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怨恨陈阿娇将刘婵撞进水里,一会担心刘婵的病,个中滋味复杂到难以言说。

刘婵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这样的孩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更让人心疼。

“阿母,我没事了。”刘婵羞愧地揽住王夫人,先前那些快活劲立刻烟消云散。

王夫人把刘婵揽在怀里眼泪直流。

“阿母,妹妹们还好吗?”这一晚上没见,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听到刘婵这么问,王夫人抹着眼泪责怪道:“你还说呢,姝儿妙儿闹了一晚上,又是天亮才睡下。你再这样,小心把你妹妹们的身体也搞坏。”

只要跟刘婵有点关系的,这个晚上全都是一夜无眠,也就小刘彻那没心没肺的家伙睡得香。

刘婵叹气,看来下次还是先给大家打好预防针吧,她老这么一惊一乍的,谁受得了。

“你觉着怎么样了,阿母让太医进来给你瞧瞧。”王夫人摸着刘婵的脸抽噎道。

“我……”

刘婵话没说完,忽地顿住。

夏末余热中,她如至冰窟,寒意从脚到头攀岩而上。

王夫人见刘婵话说一半突然变了脸色,还以为刘婵又出了事,吓得抓住刘婵的肩膀晃道:“婵儿?”

刘婵从惊愕中回身,呆呆地看着王夫人,好半响才喊出一句:“……阿母。”

“你这是怎么了?”王夫人焦急道。

刘婵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哑着嗓子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

她凝望着系统发布的新任务。

【晨模式任务已发布】

【请完成:申屠嘉之死】

【任务时间:6个月】

【任务奖励:30搜索点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跟回老家的高中同学出去聚餐,得请假一天了(磕头)

引用资料:

《史记·吴王濞列传》: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诸子弱,大封同姓,故孽子悼惠王王齐七十二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城,兄子王吴五十余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吴王前有太子之隙,诈称病不朝,于古法当诛。文帝不忍,因赐几杖,德至厚也。不改过自新,乃益骄恣,公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亡人,谋作乱逆。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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