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冷啊……”
杜有翔直愣愣地看着那团头发,突然一哆嗦,整个人蜷缩起来,浑身瑟瑟发抖,但他神智还算清醒,抬头看着张霖,冻得牙齿咯咯作响,然后他颤声问:“张哥,我会不会死?”
张霖脸一黑,“死什么死,胡说八道!”
杜有翔摇摇头,“我是说假如,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张哥,麻、麻烦你替我的粉丝说一声对不起,没录完的游戏我要鸽了,虽、虽然上次我说我……生病,发烧,鸽了两次,但那两次其实是假的……其实我通宵肝了别的游戏,我还懒得做剪辑……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忽然变小。
张霖吓了一跳,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沉着脸对戴小鹊说:“杜有翔发烧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猛地被握住。
杜有翔颤声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一定,还是会鸽的。”
“……”
“…………”
在这么严肃的情况下,戴小鹊差点被这家伙给逗笑。
“行了,你不会死的,到床上躺着吧,我刚给你收拾好。”
“哦。”杜有翔呐呐,随即脸色一变,瞥了一眼自己吐出来的那团白头发,“靠,真恶心,死老太婆!”
见他还有精神骂人,两人也就放心下来。
但杜有翔确实是发烧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是只能留在这里,张霖负责守着他,戴小鹊这才有余裕打量这间房子的情况。
看起来是有一些年代了。
被白布蒙着的家具看起来十分阴沉,因此张霖刚才都把这些东西撤掉了,老房子里的家具还停留在许多年前的模样,木桌木椅,墙角潮湿。
桌面上还放着一份五年前的报纸。
戴小鹊小心把房间门给关了,然后才把几只鬼放出来,让他们检查一遍周围的环境。
片刻,钟正行率先回来,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一兮是从杜有翔房里房里出来的,端正白皙面孔上眉心微蹙,然后他慢吞吞爬进戴小鹊的书包里,又嘿咻嘿咻地从里面艰难地搬出一个小蛋糕,瘦弱的双手高高地举着小蛋糕来到戴小鹊面前,脸色泛红。
“施主,小僧有些饿了。”
戴小鹊嗤笑一声,食指搓了搓他的脑袋,“厚脸皮和尚,你还知道脸红。”
“阿弥陀佛,会脸红说明小僧实属皮薄。”
“说这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厚脸皮了!”余罗冷哼一声。
戴小鹊扫了他们一眼,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小蛋糕,递到余罗面前,“一人一个,小孩子乖乖,不要吵架。”
闻言,余罗脸色蓦地涨红,气哄哄地说:“谁是小孩子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戴小鹊好脾气附和,然后才正了正脸色,“杜有翔身上也没有吗?”
她原以为那只鬼是附在了杜有翔身上,所以他们才找不着它。
一兮摇头,“没有,小僧方才检查过,杜施主身上并无问题,非要说的话,这位施主身上邪气入体,常人承受不住往往生病,但幸好杜施主为人乐观大方,再过不久就会恢复。问题是……”
他蹙了蹙眉,余罗抱着双臂飘在半空中,冷笑说:“他被那只鬼盯上了,它不会只来一次。”
一兮点点头,嘴里咬着蛋糕,愉悦地眯起眼,“对方行踪诡秘,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跟着杜施主,但可以肯定的是,短时间内她一定会再来,不过她这般鬼祟,想必是见不得人,会趁着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出现。”
这时,张霖从屋里出来。
“别看这小子精神,结果才进去就睡着了。”
顿了顿,又问:“小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小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走到窗边,这栋楼恰好在小区边缘,窗外黑压压一片,一望无际的幽暗,却又奇妙地能看清小区里大半的范围。
忽然,远处闪过一道人影。
戴小鹊蓦地眯起眼,对面楼距离不近,但她还是在瞬间看见了对面楼房间的人。
但再仔细一看,只能看见黑乎乎一扇窗户。
有人!
这个念头刚落,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风声烈烈,一个人影向大鸟般伸展双手,高高从对面楼坠了下去!
张霖也看见了,面色发白,“有人跳楼!”
说完就要报警,戴小鹊按住他的手,眉间微蹙,“不用了,你再仔细看。”
闻言,张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两栋楼之间的道路,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跳楼?连根残肢断臂也没有。
就在张霖心里直冒寒气的时候,戴小鹊抬眼一看,只见对面楼有个脸色苍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爬上阳台,似乎留意到了戴小鹊的目光,老头幽幽看了过来,缓缓皱起脸,笑嘻嘻地看着戴小鹊,冲她招了招手,接着再次纵身一跃。
哪里是什么人,根本就是鬼。
戴小鹊心中冷笑,随即对张霖说:“接下来你哪里也不要去了,至于杜有翔,今晚……”
思索片刻,“今晚你也要小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鬼会盯上他,但估计还是会再来一次。”
说完想了想,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黄符。
“这个你拿着吧,只要不出声,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至于杜有翔,接下来还有三天,这人既然已经被鬼缠上,那么迟早会被找上门,拿着隐身符显然意义不大。
***
接下来戴小鹊和张霖将这里打扫了一通,几人就暂时在这儿住了下来。
夜幕降临,幸福小区毫无人气。
张霖从厨房里出来,抬着一锅泡面,乐呵呵道:“幸好兰初在离开前给我塞了一堆吃的,否则接下来这三天还不知道怎么过,当初来幸福小区的时候,谁又能猜到会发生这种事?”
戴小鹊眯起眼笑,顿了顿,又问:“杜有翔怎么样了?”
张霖忧心道:“还睡着,这小子,估计是被吓得够呛。”说完设身处地想了一下,有个老太婆趴在自己背上还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想到这里,张霖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片刻,张霖黑了黑脸,甩掉这些想法,冷笑道:“不知道另外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戴小鹊站在窗边,闻言看了看窗外。
晚上八点半。
他们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时空,周围的居民楼都是黑的,没有灯光,更没有人声。
唯有楼下的路灯隐隐亮着近乎于无的光。
忽然,不远处一盏灯光闪了闪。
只见那个长头发的女人再度出现在路灯下,阴沉沉地低着头,等待下一个路人。
戴小鹊皱了皱眉,幸福小区里的鬼怪不少,如果那些人在小区里四处乱转,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一夜时间过得很快,但因为有杜有翔这么个病号,戴小鹊和张霖都保持了格外高的警惕。
客厅里没有人。
戴小鹊和张霖都回了各自的房间去了。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再过不久,马上就要天亮,一夜无事,张霖悄悄打开门,再看了一眼客厅,又进了杜有翔房间,确定没有其它“东西”后,才把房门阖上,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床上睡下。
他年纪大了,到底还是扛不住熬夜。
就在张霖关门后不久,杜有翔也醒了过来。
他恍恍惚惚睁开眼,见了陌生的天花板还有些茫然,片刻记忆渐渐回笼,杜有翔一阵恶寒,甩甩头从床上爬起来。
“张哥?”
“小鹊妹子?”
但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杜有翔心里有点发憷,但马上便在心里呸了几声,怂个毛线,越怂鬼却欺负你,别怂,就是刚!
做好心理调节后,杜有翔就发现自己喉咙里干得难受,甚至还有点发痒,想到之前从喉咙里挖出来的头发,杜有翔脸色一变,不想再去回忆。
“大晚上的,那两个人估计都睡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杜有翔这么想着,便从床上起来,开门来到客厅走到饮水机边。
正想倒点水,忽然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
杜有翔浑身一凛,但仔细一听,却又发现那声音不见了。
他转头看了一圈周围,这家的摆设和普通人家没有太大区别,旁边的货柜顶上还放着一尊许久没有人供奉的菩萨。
见状,杜有翔表情有些古怪,而后走到货柜边,拿起旁边的香火烧燃,对着菩萨拜了几下,小声咕哝:“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咱也不要求大富大贵了,您就让那老太婆别缠着我就行,本人没有恋老癖,女朋友还是个母夜叉,一巴掌能把咱打到墙上贴着掉不下来那种……总之,请您让那位给爷滚远点,爷受不住。”
拿着香往旁边的盆里一插,杜有翔忍不住乐呵一笑,“嘿,这回我要是没事,以后保准年年上庙里供奉您。”
说完,他伸手往额头一抹,探了探温度,感觉是已经退烧了。
又去旁边饮水机倒了杯水喝下,便想继续回自己房间去。
大晚上的,他还真不敢一个人待在这儿。
正想转身往里走,忽然,一阵凉风幽幽地划过他的颈侧。
仿佛被一只冰凉的手摸过。
杜有翔脸色变了变,这时,哐啷一下,声音并不大,杜有翔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货柜上那尊菩萨竟然调转了一个位置,此时用背部对着他,正面却对着墙壁。
不是吧?
杜有翔头皮一麻,心跳渐渐加快。
但他很快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作为一个恐怖游戏主播,“天堂没有翔”之所以能拥有几十万粉丝,最大的特色便是哪怕遇上在恐怖的情节,也能临危不惧,笑嘻嘻地揪着游戏里的鬼怪开玩笑,幽默的主播风格极受观众欢迎。
作为一个优秀的恐怖游戏主播,怎么可以怂?
杜有翔咽了咽口水,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里钻,就在关门的时候,脸色骤然一白。
他的这个房间,从门口正好能看见大门。
也就在那么一会儿,他发现原本关着的门悄悄开了一道拳头大的缝隙。
客厅里的灯开着。
但由于这个屋子常年不用,电灯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使得屋里光线黯淡。
门外仿佛裹着一重厚厚的黑雾,忽然嘎,吱一声刺响,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握住了门把。
杜有翔脸色一白,死死把自己的房间门关上,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哆嗦着掏出手机,颤颤地拨打张霖和戴小鹊的电话。
那东西进来了!
得快点发信息告诉他们!
很快,杜有翔绝望地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更别提打电话。
但就在下一瞬,忽然有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与此同时,咔嗒一声,刚刚锁上的房间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