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狡辩之言

夜深了,徒元灿躺在床上?却是难以入眠。

他被绑架的这几日,事情似乎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他却不知道纰漏出在哪里。那个人明明扮作了徒元义的模样将他带走,又让他指证徒元义是幕后黑手,可为什么徒元义却有不在场证据。

到底是那人要坑他,令他平白担上?诬陷兄弟之名,还是这个用来嫁祸徒元义的计划中间出了纰漏?毕竟,那日徒元义本该在府中闭门思过,仅有?府中下人为证,并不足以让他自证清白。

徒元义那件事暂且不说,在这个档口上,魏豹为什么私自决定刺杀忠顺亲王?魏豹是庆安侯的旧部,与徒元灿联系不深。可施超让魏豹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三皇子办的,一旦魏豹招出庆安侯,对徒元灿也是大大不利。

若只是刺杀忠顺亲王的事情也就罢了,毕竟庆安侯已死,徒元灿与魏豹少有?往来,大可推诿抵赖,撇清关系。徒元灿最担心的是魏豹将以前的旧事也一并招供了,比如那场他唆使庆安侯策划的花灯节刺杀。

徒元灿原想悄无声息地将魏豹灭了口,可他没想到京兆府将魏豹保护的那么好,以至于他埋在京兆府多?年的暗棋都用上了也没能如愿。虽说收买的小吏都已经死了,但?徒元灿心中明白,只要魏豹活着,这件事就不算结束。

辗转难眠,却又无计可施。天未大亮,徒元灿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写了一封信交给亲信送出去。

徒元灿的亲信早年是施超的斥候,为人颇为机灵。出府后,他先是去了闹市,中途还换了衣服,如此七弯八拐,最后却是回到了与三王府不远的忠顺王府后门。这般大费周折,徒元灿就是担心被人发?现他与忠顺王府的往来。

眼下的忠顺亲王也正在不安之中,徒元启在他府上?遇刺,出现了两个重要隐患:其一徒元启在这个颇为敏感的阶段来他府上?,极易暴露他们之间的秘密;其二,魏豹来行刺极可能是察觉了他暗地里的多?重身份。

魏豹是庆安侯的人,自然也是三皇子一系。他即便知道什么,为保三皇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招供。忠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魏豹知道的事情,三皇子是否也知道了?只将魏豹灭口不难,可要杀死徒元灿灭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经历了盐案和通天坊的连续打击,隐的势力已大不如前。随着亲信的相继折损,忠顺手上?势力萎缩的厉害,这让他对暗卫的掌控都有所减弱。如今对三皇子出手,忠顺没有?把握能够像杀大皇子那样干脆利落。

然若徒元灿知晓了他的秘密,为何不拿着他的秘密来要挟。若要对付他,为何不当众揭穿,而是选择安排这场刺杀,还是一场成功率极低的刺杀?要知道徒元灿并不知道隐掌握了花灯节刺杀真相。

忠顺正百思不得?其解,属下就送来了徒元灿的信,忠顺又仿佛全都明白了。

徒元灿送来的这封信是约忠顺私下见面,忠顺猜测徒元灿想拉拢他。昨日的那场刺杀,也许一开始就是冲着徒元启而来,徒元灿想要以此逼忠顺弃徒元启选择他来合作。

明白了徒元灿的盘算,忠顺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这位三皇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野心勃勃、眼高手低,也亏得徒元灿这份野心。否则他直接将真相禀告给陛下,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只要徒元灿有所企图,那就表示有?些事情是可以谈的。忠顺完全可以诱之以利,以此稳住徒元灿。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迅速写了回函给徒元灿,答应见面。

收到忠顺亲王的回函,哪怕这封回函上忠顺要求改在他指定的时间地点会面,徒元灿也没有异议。徒元灿见与忠顺亲王约定的时间相差不多?,立即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两个随从出了门。

忠顺给的地址是城西一座名百环的戏楼,忠顺亲王酷爱圈养小戏子在京中不算秘密。爱戏之人出入戏楼也不引人注意,对于忠顺的这般安排,徒元灿并未多想。

徒元灿一进戏楼,就有人带着他去了包厢,这里?的包厢基本都是用屏风隔开的。戏台上唱得是《赵氏孤儿》,徒元灿不爱看戏,也不甚听得懂。

在小厮的指点下落座,却没有?见到忠顺亲王。

徒元灿正要询问,就听到屏风后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王与殿下素无往来,殿下今日约我见面,不知所为何事?”

徒元灿被屏风后的声音一惊,旋即道:“皇叔这见面方式倒是别致!”

“没办法!三殿下刚脱困,昨儿本王府上?又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你?我如今都在风间浪头上,此时此刻相见实非好事。此处三教九流聚集,可掩人耳目。”

“皇叔所屡周全,既如此,侄儿便直言了吧!”徒元灿斟酌道,“皇叔可知魏豹因何刺杀于您?”

“本王如何知晓?本王不过是个吃喝玩乐的老纨绔,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魏豹。在这京中,谁没有几个仇家,许是有人收买了也不一定。”

“皇叔,您再这般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在甜水胡同,为了表示合作诚意,肖杀早就与我坦白了真相。”徒元灿道,“我知外祖父与舅舅的死与你?有?关,然此刻,你?我皆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此言何意?”

“这世?上?只有死人能够保守秘密,小侄不想魏豹乱说话,想来皇叔也是如此。”徒元灿道,“论杀人灭口,皇叔手下的隐应该最擅长吧?”

忠顺亲王一愣,嗤笑道:“你?想让我帮你杀魏豹?那魏豹对庆安侯可是忠心耿耿啊!”

“皇叔,这不是帮我,而是帮您自己呀!”徒元灿有意避开了忠顺后面的问题。

对于徒元灿的避重就轻,忠顺并没有十分在意:“帮我自己?”

“皇叔难道就不担心徒元明和京兆府知道魏豹因何来刺杀您吗?您若是担心我为庆安侯和世?子报仇,大可不必。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外祖父和小舅舅已经死了,难道我要为了已死之人得罪皇叔您吗?”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忠顺亲王沉默片刻才道:“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徒元明请了徒元义身边的那对兄弟保护魏豹,要在他们手下杀人,我手中暂无这等高手,怕也只有肖杀可以了。”

“肖杀?怕是不行,他在林云星面前根本不敢出手。”

“徒元义废了,林云星是未来郡王妃,不可能亲自前去守地牢。不过是杀一个魏豹,对肖杀应是手到擒来。”

“京兆府守卫森严,即便肖杀能够潜入地牢杀人,又如何退出来?”

“皇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肖杀本就是通缉犯,就算他活着逃出来,于您又有何用处?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魏豹或者说出那些秘密。”徒元灿劝道。

屏风后忽然走出一个人,冷冷地看着徒元灿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三皇兄勾结了肖杀,还以此来栽赃老七对吗?”

“你??”徒元灿一惊,就见五皇子、六皇子和林钊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你?们与忠顺联手骗我?”

“三皇兄莫要乱说,是林大人连夜审讯了娇鸾的丫鬟绿芙。在三皇兄‘被绑架’的那三日,绿芙负责送饭菜,她无意间听到了皇兄与绑匪商量合作之事。”

“与绑匪说话有?何奇怪?”徒元灿冷哼道。

“与绑匪说话不奇怪,奇怪的是三皇兄与肖杀的对话内容。肖杀的主子是忠顺亲王,可三皇兄却诬指老七。”徒元明叹息道,“绿芙的话,不足以指证三皇兄,所以我们就设计了此局。方才与你说话的是个善于口技的艺人,三皇兄的话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有?这么多?人证,容不得?狡辩。”

“我说了什么了?”徒元灿反问道。

“指证忠顺亲王是庆安侯一案的凶手,试图让人杀魏豹灭口。”五皇子脆声道。

“我姓徒,不姓施,外祖父和舅舅之死固然令人伤心,但?我又岂能让皇叔为他们陪葬。那魏豹以下犯上胆敢刺杀当朝亲王,重伤本王的王兄,本王欲除之而后快,有?何不可?”

听到三皇子的辩言,五皇子目瞪口呆。他自认冷情冷肺,可与三皇子一比,竟也算得?是副热心肠。

“三皇兄果然能言善辩,只希望你?这番话也能对父皇说。”徒元明抓起记录了徒元灿言行的那叠供词道,“这份记录,本王会呈给陛下,由陛下圣裁。”

“我无罪!”徒元灿坚持道。

徒元明看着他道:“本王也相信三皇兄无罪,如今有?罪的是忠顺亲王。三皇兄是庆安侯的外孙,算得?半个苦主,理应出面作证,为枉死的庆安侯父子鸣冤。”

徒元灿进退维谷。

正如他知道忠顺是刺杀庆安侯的主使,忠顺亦知晓他的不少暗昧之举。一旦他当面指证忠顺亲王,焉知忠顺不会乱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数攀咬出来。

“忠顺王叔害死外祖和舅舅,皆是我的猜测。本王身为晚辈,无凭无据如何指证皇叔?”

“这个三皇兄就不用担心了,因为魏豹已经招供了!”徒元明道。

“魏豹招供了,怎么可能?”徒元灿想过魏豹可能会背叛,却没想到背叛来的这么快。

“不仅如此,肖杀也快落网了。”林钊好心地提醒道。

魏豹背叛,徒元灿还在想找机会脱身。听到肖杀将落网,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若是肖杀落网,招供出他被绑架时,为了脱身,答应与肖杀合作构陷徒元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