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判官无法抓开?琴弦,反手抓着了林云星的手腕。林云星一时挣脱不开?,亦不肯松了琴弦,两人贴着石壁急速滑下,血判官后?脑勺落地,却?不知?是摔死还是勒死。
林云星挣开?他的手指,收回琴弦,靠着山壁而坐,大?口地喘息。身?上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皮肉都在叫嚣,不管是体力还是耐力都已到了极限。
颤抖着双手将几处外伤包扎止血,林云星靠在石壁上休息。这一闭目几乎睡去,却?又被山风吹醒。内外三层衣服尽数被汗水和血水打湿,山风一吹如何不冷。替换衣物昨夜已遗失,亦无内力去烘干衣物,只得继续穿着这身?。
在崖下休息片刻,林云星捡了雷阵的钢刀防身?,手脚并用翻过了山脊。若是不曾受伤从这山脊翻过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可连场厮杀,内力早已耗尽,用了两刻钟才登上山脊。
喉咙火辣辣地痛,林云星努力调整着呼吸,捡了根树枝,支撑着身?体,双脚麻木地向山下走去。途中见到几颗野桃树,摘了几个尚未成熟的青桃充饥,才有了些许知?觉。如此走了两个时辰,末时才回到官道。
此处距离京城尚有一百多里,以她现在的状态没有马是决不能在城门关闭前走到。若是今日不能进城,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就不知?道了。
京城往外的官道,每三十里一驿站,林云星现在需要的是前往驿站,找一匹马。怕一坐下,就再也无法让自己站起来前行,林云星片刻不敢停顿。这样走了几里,就听到身?后?有马蹄声?。
疑心是追兵,林云星闪身?躲进了路边草丛,一手握紧了刀柄。
马蹄声?到了身?前才发现来人既有马,亦有马车,并不似刺客。为首之人约十八九岁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观其衣着应为京中勋贵。
林云星决定赌一把?,自己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左右护卫见草丛中钻出一个满身?鲜血的人,护在少年左右,喝道:“有刺客!”
“吁~住手!我看这姑娘不像坏人。”年轻人拉住缰绳,喝住了护卫,温声?问道,“姑娘如此狼狈,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林云星见其护卫颇为戒备,停在了丈外长?揖道:“小女?姓魏,自平安州往京城探亲。路遇贼人,幸得随扈拼死相护逃至此地。斗胆向贵人借马一匹,往京兆府告状。”
“小王观姑娘伤势不轻,既要回京告状,不如坐我的马车一同走。”
“王爷不可,此女?来历不明,只怕不是善类。”左右忙劝道。
这些护卫乃是习武人之人,一眼便看出林云星伤势不轻。若是普通女?子受了那么?多伤,怕早就动弹不得,又如何孤身?逃脱?且她手上还拿着刀,哪里是普通女?子的模样。
林云星没料到这年轻人竟是一位王爷,只他年龄与她所知?的几位皇子并不相符。
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林云星试探道:“公子莫不是北静王?”
“正?是小王,姑娘识得小王?”
原来是少年是四王八公中的北静王水溶,老北静王早年主动上交兵权,得皇帝宽爱,其子水溶是四王中唯一一个没有降等袭爵的异姓王。水溶尚未及冠,相貌秀美,秉持其父低调作风,情性谦和有礼,在朝中颇有美名。
“荣国府贾老太君乃是小女?的外祖母,小女?受表兄贾琏所邀上京。”
“竟是贾府娇客,失礼!”水溶忙翻身?下马道,“小王在京中听说贾驸马有位林表妹在京中颇有美名,却?不知?驸马还有位魏表妹。”
林云星脸色不变:“家父已故平安州游击将军魏席,林家表妹是我小姨妈的女?儿。”
林云星的母亲贾敏上面还有三个姐姐,这三位姑娘因?是庶出,又是远嫁早逝,不曾见过。上次回京,贾琏提到嫁去平安州的那位姨妈有个女?儿比她年长?一岁,因?父亲过世跟着后?母过活,贾琏有意接表妹回京。
水溶素来低调,京中极少有关于他的消息。林云星不确定水溶的立场,故此谎报了表姐的身?份。
“原来如此,魏姑娘可是要去荣国府外祖家?我家与贾府祖上乃通家之好,既然碰上了,就请姑娘允小王送你一程吧!”
“多谢王爷美意,小女?急着回京,请王爷借我一匹马即可。”
水溶见此不再强求,直接牵了自己的马给林云星:“既如此,姑娘便骑小王的马回京,小王再派两人护送你如何?”
“多谢王爷美意,有马即可。”
“人不要,但有两件东西,你一定要带上。”水溶走到马车旁,与车内之人说了什么?,便捧着一件薄披风和一个水囊递给林云星,“这件披风虽是小王所有,然并未上身?,姑娘切莫嫌弃。”
林云星也觉得自己这一身?颇为不便,不想北静王如此细心,忙与他致谢。系上披风,林云星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往京城疾驰而去。
“王爷,您真相信她是荣国府的亲戚?”随扈好奇道。
“既然提到荣国府这般熟稔,怕是贾府表亲无疑了,只到底姓魏还是姓林却?不好说。”
“那王爷还将马借给她!”
“只怕不借也得借,既然一定要借,何不主动相借?”水溶可没有忽略林云星手上的钢刀。
那把?刀虽擦拭过,但刀刃有缺口,寸?方又满身?血色,只怕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她急着回京,需要马恰好遇上又怎么?会错过呢?
“王爷说的如此玄妙,属下听不懂。”随扈摇头道,“不过王爷为何说不知?她姓魏还是姓林?这姑娘一身?伤竟还能骑马回京,可见武艺不凡。若是游击将军之女?,倒也不稀奇。贾家那位姓林的表小姐却?是出自书香门第,在西苑闯下了不小的才名,怎会舞刀弄枪。”
“不可说不可说!”水溶摇了摇头,转身?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水溶一行走了数里,就听到后?面马蹄声?急。掀开?帘子一看,却?见两人骑马疾驰,为首的青年恰好认得。水溶正?要出声?打招呼,见那人披风扬起,露出下面的血染青衫,声?音悉数吞没。
水溶不敢出声?,那人骑马到了水溶面前,却?勒停了马缰:“吁~车内可是北静王爷?”
“不敢,正?是水溶!”水溶忙让人停车,下车行礼,“水溶见过殿下。”
这血染青衫的正?是徒元义及其随从,徒元义跳下马背,匆匆还礼道:“王爷可是从官道一路回京?”
“从猎宫附近的庄子上过来,在官道上走了十几里了。殿下——”水溶原想客套一下问候一下徒元义从何处而来,又想到徒元义衣上鲜血,怕是所行之事不欲人知?,生硬地转了话头,“可是要回京?”
徒元义点点头,神色凝重道:“请问水兄可见过一位年轻姑娘从官道经过,约莫十四五岁,许是步行,也可能骑马。许会做些伪装,但应该带着兵刃。”
水溶想到林云星与徒元义皆是一身?鲜血,不知?其中有何关窍。有心为林云星遮掩,又怕不说实话,事后?徒元义知?道真相得罪了这位殿下,犹豫了一下道:“不曾见过什么?独行的姑娘,倒是碰到了一位世交家的远亲,借了匹马予她。”
听闻七皇子与贾琏相交甚笃,他只说借马给贾琏的亲戚,纵然有事也不至于被迁怒吧?
“可是荣国府的表小姐?”徒元义急声?道,“她可安好?”
听此言并非寻仇,莫非是受贾琏之托接人?
水溶心下一松:“怕是不太好,我见她时,满身?皆伤。原想护送她回京,却?被婉拒,只向我借了一匹马,赶路往京城去了。”
“多谢!”徒元义忙翻身?上马去追。
水溶那匹马堪称千里马,徒元义主仆一路急追,一直到城门前才追上。
守城官兵见林云星满身?鲜血,立时将她包围。林云星取了身?份文牒,那守门的将官提出派人送她去刑部衙门才允她入京城。
“王爷,我们不过去吗?”随扈见徒元义没有上前,不由好奇道。
“既然安好,此时我们不必现身?。以免有人以此做文章,将此案推到夺嫡之上,借此脱身?。”
徒元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暗中护送林云星进了刑部,才回府换衣服。
那厢,林云星一身?血衣在守城官兵护送下赶赴刑部,引得无数人窥视。如此将京城所有目光吸引过来,正?好称她心意,越是万众瞩目,此案越是无人敢动手脚。此案只要没有落案,终究不容放松。
自林如海遇刺之事传到京中,京中为了派谁为钦差前去调查争吵多日。如今钦差尚在下扬州的官船上,盐案物证却?已先一步送回京城。刑部尚书见此案关系重大?,立即请求面圣。
蒙圣人召见,林云星当堂呈送帛书另附林如海奏折详诉盐案所涉金额。不提盐案本身?,幕后?元凶敢沿途拦截上京驿卒阻塞上听,以至于林如海不得已让亲女?送证物进京,还在京郊遭遇伏杀,桩桩件件都足以令皇帝震怒。
令人送林云星下去治伤,皇帝立即下令软禁大?皇子,禁足甄贵妃。不顾天色将晚,召诸位大?臣和参政皇子入宫。廷议后?,朝廷派禁军和刑部侍郎亲往金陵查抄甄家。大?皇子一系官员及素日与甄家往来密切之人,皆忙着脱身?,京城一时乌烟瘴气。
这厢,林云星呈送证物后?,出了大?殿便晕了过去。宫人奉命将她送到太医院医治,昏睡三日方才醒转。醒来后?,林云星便自请出宫,三公主亲自入宫接她往公主府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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