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月就过了大半，孩子们的寒假来临了。聿家的第四代全部都放了假住进了军区大院，二楼的房间被他们填满。顾蔓蔓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俩个女孩子也爱跟在她后面瞎晃荡，现在她闲来无事爱往厨房里钻，喜欢琢磨点自制洋快餐来吃，炸薯条、炸鸡块，用馒头做胚的中式汉堡，深受孩子们和老爷子的喜爱。
孩子们喜欢是因为好吃还能自己动手，趣味性十足。老爷子喜欢的理由更简单，油炸的肉好吃！
这天顾蔓蔓又重拾毛线针开始织毛线，这次不织毛衣只勾围巾，她要争取在大年三十那天，聿家从上到下，老老少少人手一条。
聿秋和瞿娜娜看着她织也心动了，拿了毛线签子在一旁学了起来。
青春的气息包围着顾蔓蔓，她深吸一口气，问：“织好了要送给谁呀？”两个小姑娘都是选的深色毛线，一看就不是给自己织的。
聿秋和瞿娜娜对视一眼，羞红了脸。
看来是真的有情况啦，顾蔓蔓抿嘴笑一下，没有继续追问。
要吃中午饭了聿晖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端起小霞阿姨凉好的的开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罐才缓过气来，对聿秋和瞿娜娜说：“下午咱们院子和政府院儿的那群崽子打球，你们也一起来，给我们加油去！”
军区大院的孩子和政府大院的孩子并不在一起玩，不仅不在一起玩，他们甚至还互相看不起，界限分明，像聿晖这样大一点的孩子偶尔还会和对方打架。
一听这话俩小姑娘都有些同仇敌还，“行，我们去。”瞿娜娜还看了一眼顾蔓蔓，“舅妈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顾蔓蔓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好吧？”她好歹也是长辈，参与到小孩子的事情里去干什么。
“去吧，婶婶/舅妈。”
“对呀，去吧小婶婶，你去了给我们镇场子。”聿晖笑嘻嘻地说。
镇场子？她又不是什么吉祥物。
不过架不住孩子们哀求，顾蔓蔓还是答应了。
打球的地方是在一个操场上，以示公平选在了政府大院和军区大院之间，顾蔓蔓跟着三个小孩倒了两班公交车才到地方，还没走进就听见有嘈杂的声音，有好几个少年看到聿晖就过来打招呼，看到站在聿秋旁边的顾蔓蔓一愣，拉过聿晖小声嘀咕，“这谁呀，晖子怎么没见过？”
聿晖看了一眼拿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顾蔓蔓，心说你没见过，你咋天还来我家吃了她做的馒头夹肉呢，你没见过？但是又想起顾蔓蔓在公家车上说的别给其他人说她来了，免得有她在场大家放不开。觉得顾蔓蔓说的有道理，于是就说，“我表妹，你当然没见过。”此话一出，他在信里暗爽，就这么占了他小叔的便宜了。
“走吧，球赛要开始了，等会政府大院的那帮崽子还以为咱们怂了。”一个个子很高的少年说。
他的声音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有点哑但不难听，引得顾蔓蔓多看了一眼。见顾蔓蔓在看他，他对着顾蔓蔓侧头点了一下头，然后露出更为灿烂的笑容对顾蔓蔓身边的聿秋说：“秋秋记得给我们加油啊！”
聿秋低垂着头“嗯”了一声，等少年走远了才抬起头看一眼。
这一眼饱含着少女的情怀，是诗。
站在顾蔓蔓另一边的瞿娜娜搂着她的胳膊轻捶，把头埋进她的脖子里吃吃地笑起来，顾蔓蔓立刻知道这少年就是聿秋喜欢的人，她小声的问瞿娜娜：“他叫什么名字啊？”
瞿娜娜：“赵旭阳，舅妈你觉不觉得他们连名字都很配呀？一个是夏天，一个是秋天。”说完又吃吃地笑起来。
聿秋涨红了脸，眉目含情瞪了瞿娜娜一眼，“娜娜，你不准笑。”
“我才不，我就要笑！”
“好娜娜，别笑了。”聿秋羞得直跺脚，就怕瞿娜娜笑得夸张又把赵旭阳吸引过来。“你别笑了，我请你喝汽水！”
“那好，我要两瓶北冰洋！”
球场上打得激烈，热火朝天。观众席也不甘示弱，政府大院的孩子坐一拨，军区大院的孩子坐一拨，泾渭分明，喊着各自的加油口号，霎时间人声鼎沸，加油声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政府大院的孩子也没顾蔓蔓想象中文弱，与军区大院的孩子势均力敌，比分也是你追我咬。
不过顾蔓蔓心不在焉，聿秋为了堵住瞿娜娜的嘴买的北冰洋汽水瞿娜娜只喝了一瓶，剩下的全部进了她的肚子里，这会儿正涨得慌，她跟聿秋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忙忙的出了操场，四处奔走寻找公共厕所。
进厕所前天还是亮亮堂堂的，出来了就低沉下来，吹着风，刮得常青树的叶子稀里哗啦的响。风不是吹脸而是割脸了，顾蔓蔓把围巾往上拉，只露出眼睛，埋着头往回走。
公共厕所通往外面大道的的路是一条七拐八拐的小巷，很窄，堪堪能容下两个人。走在顾蔓蔓前面的是一男一女，行走速度不快不慢。顾蔓蔓瞟了一眼就默默地跟在了两人的后面。
“这怎么突然就变天了，好冷呀。”前面的女人说着抱着双臂摩擦了两下，下巴微抬看了声旁的男人一眼。
“是挺冷的。”那男人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声音有点哑，还有点模糊，顾蔓蔓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这男人真不解风情，那女人那句话哪里是在抱怨，分明是在撒娇呀。潜台词就是，我好冷，你搂着我/抱着我，再不济把衣服给我披上也行啊！
前面的女人吸了下鼻子，又说：“手好僵啊，你的手冷吗？”
这是要牵手的意思呀！顾蔓蔓看了下前面的两个人，距离刚刚好，不近也不远，走动时不会碰到衣袖，但要牵手也只要伸出手就刚刚好。
“我？我不冷，戴了手套。”男人回答。
是戴了手套，但是你可以把手套取下来牵她的手啊，用你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手就想是温暖她的心一样呀。想着想着，顾蔓蔓笑了一声，声音闷在围巾里除了他没人听到。但她还是做贼心虚一般地默默把围巾拉得更高了，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离他们远了些。
女人好像有些不满，她调高了音调，导致落后几步的顾蔓蔓还是听清楚了她说的话：“你就不能不这样吗？我们是夫妻！”
顾蔓蔓愣住，这两人如果是夫妻的话也太奇怪了吧，妻子特别主动，丈夫无动于衷，这两口子是不是有矛盾啊？
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住，看样子是有话要说。这种夫妻间的隐秘话题还是不听为好，顾蔓蔓缩着头蜷着身体慢慢往后退，退到拐角处，借着墙挡住自己也顺便挡风，打算等两人离开了再出去，以免尴尬。
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又沙又哑，还压得很低。因为离得更远了些，顾蔓蔓只模模糊糊的听了个大概，他叫那个女人“杨桃”，说了一些似乎是“任务”、“假扮”、“结婚了”的词。
这话听得顾蔓蔓紧张起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她这是莫名其妙地撞破了些什么秘密行动吗？黑帮火拼？公安局卧底行动？还是其他的什么鬼？正在她发散思维无边无际的时候女人的声音传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这人真没意思，你说你一天天的跟我保持距离，明眼人一眼就看得穿咱们是假扮的，任务怎么能完成得了，你敬业一点好不好？”
“我又不是演员，目标人物出现的时候我也不会这样。”男人的声音也大了些，听得出来比之前放松了很多。
“真无趣啊，我说你媳妇怎么受得了你呀？”
“我和我媳妇在一起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当然不一样了。”
“怎么说来，你还差别对待了，聿川南！”
聿川南？聿川南！
顾蔓蔓在思考全北京城到底有几个聿川南？她伸头看了一眼，差不多的身高，一样的身形，就连戴的那双黑色皮手套也变得格外熟悉！
分明就是她买的！
就算知道了聿川南是在执行任务但还是忍不住气血上涌，可去他的吧！这刚走了个“荔枝”又来一个“杨桃”，当开水果博览会吗！
“聿川南！”
顾蔓蔓自以为她发出的声音很大，其实跟小猫叫差不多，从内心深处来讲，她还是怕打扰到聿川南做任务的。
聿川南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确定地回头，“媳妇？！”
“媳妇？”杨桃也回头，看到了顾蔓蔓，她上下打量着顾蔓蔓，不明白顾蔓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聿川南走过来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为什么，聿川南走向她的这几步，顾蔓蔓心跳加速，腿软了。她赶紧扶着墙，抿了下唇，“我…来上厕所。”
“上厕所？为什么要到这里上厕所？”杨桃盯着顾蔓蔓问，不能怪她多想，实在是顾蔓蔓出现的时间点太奇怪了。
“杨桃！”聿川南喝了一句。
“没关系的，”顾蔓蔓拍了一下聿川南的手，说，“聿晖和聿秋、娜娜都在，在旁边的操场打篮球呢，我跟他们一起来玩的。”
旁边的确是个操场，她们来时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而且顾蔓蔓也提到了其他人。杨桃带点头，不再怀疑顾蔓蔓。只点了点手上的手表，“五分钟，我在巷子外面等你。”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