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云岁不在家,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去了云谦平那里。
邵芙觉得不对,在他们?说?他们?要出去走走的时候,非要跟上,怎么说?也?不肯在家待着。老爷子只好点头同意让她跟。
这一跟,邵芙一看,好家伙,果然不对劲。
他们?哪里是要去散步,这分明是要去干大?事的呀。车子可?不是开去公园的,这是要开去云家的呀。
邵芙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她隐隐有些激动和兴奋:“外婆,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云老太?太?点点她额头,“去看看你舅舅。待会可?不许捣乱。”
邵芙举着手指保证,“绝对不捣乱!”
云谦平他们?一家都在,综艺录了好几天,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陶婉卿想着炖点鸡汤给女?儿送过去,云思陶在一边阴阳怪气道:“人家又不稀罕,你还巴巴地往上送,图什么呀?”
陶婉卿瞪了她一眼:“你又乱说?话?没?被骂够是不是?”
云思陶瘪了瘪嘴,委屈道:“妈妈,你以前都不骂我的,现在为?了云岁天天骂我!”
云思陶忍了很久了,在外面要受云岁的委屈,在家又要受妈妈的委屈,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不满压在心里都压了许久了。
陶婉卿也?不知这女?儿为?何养得这样天真又娇蛮,跟自己的亲妹妹都计算得这样清楚明白,争宠争得这样认真。她对她好了许多年,现在只是分一点点的爱给云岁,就只是这样而已,陶陶都不愿意,都要生气吃醋成?这副模样。
陶婉卿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她无奈道:“陶陶,你?十七岁了,?十七岁了——能不能懂事一点?能不能让妈妈少操心一点?岁岁是你妹妹,妈妈希望你们?可?以友爱互助。”
?十七岁,一个应该已经独立、脱离父母的年纪,不少陶陶的同龄人甚至都已经结婚生子,可?她呢?还幼稚如斯。
云思陶憋了又憋,索性转身离开,还“哼”了一声。
陶婉卿简直头疼。
转身看到?云谦平,她气道:“都怪你!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云谦平按按太?阳穴,头又开始疼。
“就这么一个女?儿,多宠着些怎么了?”他下意识地说?出说?了十几年的话。
不曾想,这话径直落入刚到?的两位老人耳中。
云老太?太?原先?还想心平气和地和云谦平说?话,可?这话一入耳,她的火气直接喷发,丁点不带压制和犹豫,理智直接炸失,只听?她怒吼道:“好!好!你就只有云思陶一个女?儿!那我的岁岁算什么!”
老太?太?捶胸顿足道:“我原先?还有些难以想象平日里你们?是怎么待她的,现在可?好,我算是清清楚楚了!”
云谦平吓了一跳。
保姆慌忙告罪:“先?生,我我我见是老先?生和老太?太?,就不敢拦……”
云谦平心下暗叫不好,忙赔着笑?去搀他们?:“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你们?也?是,来了南沂也?不找我,我还是上次碰见才知道你们?来了。”
“找你做什么?找你来气死我们?吗!”
云谦平正为?刚才的事情心虚,真是半点不敢接话。他私底下瞪了眼保姆,实在太?没?眼色,哪怕只是跟他提前说?一声再把人带进来也?好。那话落入他们?耳里,怕不是要给他们?气得血压当场升高。
他伏低做小地哄着两位老人:“我刚刚就是一时嘴快,其实我哪有那个意思,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平时可?是把云岁疼得跟什么似的……”
云老太?太?哪里会信他?她甩开他的手:“你别跟我说?话!”
老爷子怕她气得狠了,忙顺着她的背,劝道:“你何苦跟他生气?”
就连邵芙,也?说?:“是舅舅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体呀。”
云谦平脸上烧得慌。
陶婉卿忙让保姆给他们?倒茶,“爸妈,你们?别怪他,他那张嘴,向来这样。”
即使?她再怎么埋怨云谦平,在别人面前,也?总忍不住护着。大?概就是,再大?的丑事都关起门来说?,不愿在旁人面前表现半分。
云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向来这样?所以他向来这样说?话,我的岁岁,向来不被他当成?女?儿,是吗!”
陶婉卿一怔,面对老太?太?的质问,她哑口无言。
“我真是不知,我的宝贝孙女?在这儿被你们?视若草芥,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没?把她当成?女?儿!”云老太?太?气得狠了,恨不得将眼神化作刀刃,杀向这一个个没?心肝的人。
云谦平试图解释,可?张了张嘴,发现一句解释的话……他都说?不出来。
在老爷子的安抚下,老太?太?渐渐平静下来。她闭着眼,平静呼吸,“带我去岁岁的房间看看。”
云思陶往旁边一侧,让他们?过去。云岁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平静地收回?目光。
她看到?云岁的房间空空荡荡时,强忍平静地问:“她东西呢?你可?别告诉我,她回?家十几年,东西就这么点儿。”
云谦平忙道:“不是的,她不是搬出去住了吗?那时候把东西都搬走了。”
陶婉卿补充:“还有一些我怕落灰,就让阿姨帮忙一起给收起来了,好好地收着呢。”
“这房间说?大?也?不大?,采光……也?勉强。”老太?太?这些年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所以自打?他们?搬进这里后她还没?来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云岁的房间。她挑剔地点评着,点评完了,摇了摇头,显而易见,很是不满意。她又道:“带我去看看思陶的房间吧。”
陶婉卿的身体略有些僵硬,立马求助地看向云谦平。哪能带他们?去啊?不想不知道,一想就突然觉得两个房间的对比未免也?太?大?了。
陶婉卿从前没?怎么在意过,现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从面积到?装修、从采光到?设计,云岁这一间……未免也?太?磕碜了。
陶婉卿看着这里,忽然一阵心凉。
云谦平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忙道:“爸妈,陶陶那间刚在打?扫呢,灰尘那么多,可?别脏了你们?,不如还是改日再……”
老太?太?才不理他,“赶紧的,带我去。”
不管云谦平用?什么理由,老太?太?都只用?一种看破一切的眼神看着他,“我说?,带我去。听?不懂?”
云谦平根本没?办法。
在外面威风赫赫的云大?导演,在自家母亲面前有什么法子可?以使??
根本无计可?施。
而当云老太?太?看到?云思陶的房间时,她的怒火彻底爆发。
“云谦平!我好好的一个孙女?儿,养得千娇万贵的,到?你这里就是这样被你作践的吗!”云老太?太?怒极,直接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全场俱寂。
云老太?太?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止都止不住,“我岁宝儿,在你这里究竟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不顾一切地非要搬出去?她一个女?孩子,和家里断绝关系,一个人出去闯荡有多难我相信她心里都清楚。而她即使?如此也?要离开,背后经历的是什么,云谦平,你告诉我!”
云老爷子的脸色格外难看,“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云谦平从小到?大?几乎是没?被打?过的,没?想到?人至中年,功成?名就了还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打?。他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老太?太?。
见状,云老太?太?冷笑?:“怎么,这就觉得委屈了吗?那我岁宝儿,又是委屈成?了什么样!云谦平,你真的好样的,好一个父亲!好一个我岁岁从小念叨着的爸爸!”
云谦平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从小看到?小朋友家的爸爸妈妈就很羡慕,整天问我她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答都答不上来!后来被我催着,你才偶尔来看她,可?是每次你走她都要哭成?泪人儿,吵着爸爸别走,她要爸爸。好不容易她回?到?了爸妈身边,那一天,她一边舍不得我和她爷爷,一边高兴她即将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你知不知道那个样子有多让人心疼啊?我心都要碎了啊!可?是谁能想到?,这些年过去,她从满怀希望到?满心绝望。云谦平,你可?真是好样的,我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出息!”
云老太?太?指着云思陶的房间,“你说?的没?错,云思陶是你的女?儿,云岁算什么?她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你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女?儿!瞧瞧,这才是给女?儿的待遇,岁岁那个房间,怕是和客房一样大?!我现在也?理解了她为?何这样偏激地说?出‘父母双亡’这四个字了,我理解她,我不怪她,毕竟——”
老太?太?狠狠一啐,“这是事实!”
这些话,真的是拿着刀子在往云谦平和陶婉卿的心窝里扎。
陶婉卿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云思陶在一边,默默地听?着,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邵芙也?不敢凑上前,就在她旁边。邵芙拿胳膊肘戳了戳她:“哎,有没?有觉得很心酸?”
云思陶冷冷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邵芙的脸皮厚惯了,自顾自道:“其实吧,她的确挺可?怜的。我家和外婆家不是近吗?她小时候常来我家,我那时候不是还小吗?她一来,我就故意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妈妈’,还跟他们?撒娇,还让他们?不理云岁。那个场面,现在想想,可?真是伤人。不止这样,后面我还不让她来我家了,她一来我就把她赶走,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妈也?纵着我,所以后来她再也?没?来过。……她现在不理我,我还挺理解的,我也?不怪她。说?实话,她能好好地长大?,还这样出色,没?有被打?击到?一蹶不振,是我没?想到?的,挺不容易,挺不容易。”
邵芙连连感慨。
云思陶抿紧了唇。
她睨了邵芙一眼。
邵芙口中的云岁的童年,是她没?经历过的,也?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
她从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要星星绝不给月亮,可?以说?是受尽万千宠爱,那样凄惨的人生,与她根本不可?能沾上半点干系。
她没?想到?的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却是经历遍了。
云思陶稍稍幻想了下那个画面,心突然一梗。
——她想象出了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看着人家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看着另一个同龄的小女?孩被父母宠爱至极,无有不依,神色落寞。
云思陶撇了下嘴。她可?是比邵芙还受宠,毕竟她爸爸比邵芙的爸爸还有本事。没?想到?云岁却沦落到?了去羡慕邵芙。
还赶出去?
云思陶上上下下地扫了眼邵芙——她凭什么?
邵芙哪里猜不出这个小公主的心思,撇撇嘴,不满道:“你可?别嫌弃我,你都还不如我。我好歹见过她小时候,你见都没?见过。你这个姐姐,当得一点都不好。”
这话,被逐渐安静下来的大?人那边听?到?了。
云思陶冷冷道:“当得不好又怎样?你以为?我稀罕当啊?她是多余的,是这个家里多余的存在,连叫我‘姐姐’的资格都没?有。”
邵芙快被这个人气死了,她跳脚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什么话!叫你‘姐姐’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你是谁啊?”
云思陶轻哼了声,倒是要听?听?这个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你不过就是比她提前了两年出生而已!你们?是同父同母生出来的,你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她却过得那么凄惨,不过!只是因为?!你比她提早出生了两年!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了不起的地方只是出生顺序,嘁,嚣张什么啊?感谢老天去吧你!”
云思陶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邵芙的话,直接把她的优越感全部?踩死,揭出了最本质的一切。
云思陶缓了又缓,仍是不敢置信。她恶狠狠地想打?邵芙:“你胡说?什么啊!”
邵芙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怎么可?能任由她打??直接捉住她的手腕,哼了一声:“还想打?我?你以为?你谁?我说?的话听?不懂啊?”
云思陶咬紧了牙根,“就算,就算我只是赢了出生顺序,那我也?是赢在了起跑线上!说?明什么?说?明我命好!说?明她命贱!”
“云思陶——!”陶婉卿气得浑身颤抖,“你给我住嘴——!”
云思陶从巨大?的愤怒中回?过神来,理智慢慢回?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看着父母和爷爷奶奶脸上的震惊,她脸色忽然一白。
云老爷子指着云谦平,“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好一个命好,好一个命贱!”
云老太?太?捂着心口,被气得说?不出话,她的岁岁啊,怎么在这些人眼里是这样的不堪?!明明,是她最好的孙女?啊。
云老太?太?摆摆手,“老爷子,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云谦平顾不得教训女?儿,着急地拦住他们?:“爸、妈,你们?别生气,是我没?教好她,回?头我好好教训她!我们?不是这样想的,最近我和婉卿一直在反思我们?的错误,正想着该怎么弥补岁岁呢,刚刚婉卿还在给岁岁炖鸡汤,真的!你们?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云老太?太?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她别开头不去看云谦平,“你别再说?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云谦平,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失望啊……”
云谦平忽的颓然,“妈,我……”
“你让开。我告诉你,岁岁要和你断绝关系,我支持她。你要是再敢对她做什么,别怪我翻脸无情。你这个儿子,我不要也?罢!”
老太?太?把他扯开,直接往外走。
“妈!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在我这多待会吗?让我也?尽尽孝,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我……”
“你闭嘴!在你这多待会?多待会做什么?给我添堵吗?”
老太?太?这一趟,把想看的东西都看了,想说?的话也?说?了,立场坚定,丝毫不动摇。她看了眼邵芙,邵芙立马识趣地跟上。
祖孙三人,突如其然地来,又很快地离去,刚刚的一场风波,像是一场梦境。
云谦平将他们?送到?门口——即使?他们?看也?不看他一眼。
目送他们?上了出租车离去,他才懊恼地握拳捶墙。
他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搞得女?儿不要他,亲爹娘也?不要他!
一想到?刚刚邵芙说?的话,老太?太?说?的话,他的心口,终于是一疼。
他的确是……
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
他回?到?家中,远在玄关处就听?到?了陶婉卿和云思陶的争吵。
刚才云思陶那番话,无疑是将陶婉卿的心伤上又伤,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再狠狠踩上一脚。
云谦平沉沉叹了口气,疲惫地拖着身躯,正准备去劝一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他只好先?去接个电话。
——是他助理。
不知道为?什么,云谦平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云导,不好了,不好了!”
云谦平的眉心狠狠一拧。
-
云岁在岑寂的办公室,本是悠闲地享用?小蛋糕和咖啡,一边随意慵懒地刷着微博和小视频,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条消息登上热搜,并且涨速飞快,不停地往上窜,很快就窜到?了热搜第一。
在看清了热搜内容后,云岁的眉尖轻轻蹙起。她指尖微顿,终于是点了进去。
热搜标题是:【云谦平电影获奖】
显目、直接。
以这速度,应该是得了个挺大?的奖。
果然,点进去后,云岁发现是个含金量很重的电影奖。
又一项荣誉加身。
是好事吗?
——也?不见得。
如她所料,云谦平和云思陶的那个综艺,为?了蹭热度,放出了花絮。
不止这个,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与云谦平有点关系的影视、综艺很快都一一出来露了个脸。
云岁看着看着,扯了下唇。一夕之间,站至巅峰。
娱乐圈就是这样,风向变得飞快,很快,恭喜的人不计其数,各种品牌合作应该很快也?会找上门去。
云岁默默地关掉了微博。本想刷会短视频,可?没?想到?就这样一小会的功夫,短视频平台也?被云谦平席卷了。云岁百无聊赖地又关掉短视频,把手机放一边,躺在沙发上看风景。
他的会怎么还不开完呀……
做个总裁真辛苦,会议又多又冗长。
-
岑寂开完会回?来,小姑娘都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笑?了笑?,给她拿了个毯子来盖上。
睡得这么香呢?
也?不知道昨晚几点睡的。
他还记得她说?过的作息不正常的话。想到?这里,他的眉尖就不免轻蹙。
两个多小时,手机里堆积了数不清的消息,岑寂坐在她身边处理着。
徐助理刚才要进来汇报什么,被他拦住了,他让徐助理发消息就好。
徐助理的消息很快就到?——
【岑总,邮件已经用?境外的账号发给云导了。】
【飞花奖的消息刚刚公开,现在已经上热搜第一了。】
岑寂嘴角微勾,回?道:【接下来他可?能会发消息来问,别理。】
徐助理:【是,我明白。】
岑寂:【过两天再继续,这几天先?让他站得再高一些。】
徐助理心头一紧:【是。】
不愧是岑总,出手够狠。
现在把证据摆在公众面前,和等云谦平站到?最高处再把证据摆出来,杀伤力可?不是一个级别。
高处不胜寒,祝云谦平好运了。
惹谁不好,惹他们?岑总?
欺负谁不好,欺负他们?岑总心尖尖上的人?
啧。
岑寂处理完了紧急的一批文件,差不多到?了饭点,他才叫云岁起来。
也?不知她现在起床气大?不大?,他叫得那可?谓是小心翼翼。
“岁岁——”
云岁捂住耳朵。
岑寂的嘴角扬起,凑过去亲她捂住耳朵的手,“岁岁乖,起来吃饭,我们?吃完饭再继续睡好不好?”
他的声音柔得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这辈子怕是都没?用?这种声音哄过别人。
云岁感觉耳边有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在她的梦境中无数次的出现过的那种熟悉。
但她好困。
——她抬手扒拉了下,想把声音挥走。
但她失败了,这道声音好像怎么挥都挥不走。
岑寂像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一般,在她手背上亲了又亲,直到?她觉得痒,手背动了动,“唔——”
“宝宝,起床了。”
云岁的心弦,好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迷蒙间,看到?了岑寂。
“唔,又做梦了。”
岑寂先?是勾唇,又是神色慢慢地凝固。
——又?
看着她漂亮精致的小脸,他第一次觉得笑?不出来。
什么叫做“又”?
她……
是常常在梦中见到?他吗?
是常常梦到?他吗?
一股子难言的心酸涌上心头,岑寂整颗心都酸涩无比。
她……
他根本难以想象,这五年,她是有多想他。
她难以原谅他,他可?以理解,并且在逐渐深入又深刻地了解。
他的小姑娘,他的……傻姑娘。
岑寂的眉目是难掩的忧伤,过了片刻,他强行压下了那股情绪,在她额间,重之又重地,落下一吻。
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对待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物,被他珍重地放至心尖的宝物。
“岁岁,岁岁。”
一声一声,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云岁终于被叫醒了,她哼唧着,睁开眼,就看到?了他。
神思回?笼,她“唔”了声,弯了弯唇,“你开完会啦?”
岑寂敛去刚才的所有情绪,笑?着点头,“嗯,开完了,起来吃饭了,乖,吃完再睡好不好?”
云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懊恼地拍拍额头,“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想睡就睡,在这里不用?拘束什么。”他把她身上的毯子拿开,“岁岁,你平时都是中午起床的,对吗?”
“差不多,但也?没?固定,比较随意,睡到?几点就几点起。但这两天不是爷爷奶奶在吗?我就尽量起得早一点。”她打?了个哈欠。早起的坏处就是精力不太?足。不过她怕每天都起得那么晚,会让作息规律的两位老人操心,所以也?就起得早了些,左右也?不会有多久,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两位老人也?不错。
岑寂心疼地揉揉她头,又想着:“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调整作息?”
云岁皱皱鼻子,“以后再说?吧。”
她其实很享受这样的作息,晚上她常常睡不着,索性不睡,玩一些自己喜欢玩的,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到?了想睡觉的时间再去睡觉,一觉睡到?自然醒,真的很幸福。
岑寂失眠严重,这些年看过许多医生,久病成?医,对睡眠也?有一些了解。暂时不知她这种作息的原因,他也?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只提了这一句,听?到?她的拒绝,他也?没?强求。
“想吃什么?”
说?到?吃的,还是和他一起吃,云岁弯了弯唇,开始思考起来。
几分钟后,她放弃,“算了,还是你定吧。”
岑寂早就想了几个选项,闻言便提议道:“私房菜馆前天上了几种新菜式,想试试吗?”
云岁眼前一亮,“想。”
“好,那我们?过去。”
又是这样轻易。
约都不用?约,想去就去。
云岁嘟囔:“资本家的钞能力。”
岑寂失笑?,“只是在那里参股了而已。”
“这样啊。”云岁恍然。
“以后想去你可?以直接过去,我跟他们?交代过了。”
云岁答应,“好呀。”
那家菜馆的味道是真的不错,她很喜欢。
路上,云岁忍不住与他说?起云谦平获奖的事情。
她蹙眉道:“也?不知道他把偷税漏税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她这样说?,岑寂就知道她心里也?是知道云谦平现在站得越高到?时候掉得就越惨的道理的。
他道:“这事不好解决,也?不好压,他使?尽浑身解数应该也?摆不平。”
云岁抿紧了唇。
窗外的风景飞一般地掠过,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诗“物是人非事事休”。
娱乐圈风云变幻的速度那样快,娱乐圈里的人那样多,一个云谦平而已,别看今天这样耀眼,一旦出事,即使?当时轰动,很快也?会被遗忘。
她叹了口气,忽然不明白云谦平这些年追求的都是些什么。
声名,功利,他求了半生的这些东西,到?底有那么重要吗?
这不也?是,如云雾一般,握也?握不住么?
云岁说?不上心里到?底是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还是有觉得他白活半生的怅然。
岑寂握住她的手,“岁岁,现在还没?到?时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他还没?到?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就算这事儿被查出来了,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是不知错,不知悔改。等到?他知错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到?了时候。”
他知道她想做的,是让云谦平知道自己的错误,是让云谦平后悔当初做过的种种。
可?是直到?如今,云谦平也?依然不知错,也?依然没?有后悔。
云岁抿着唇,眼里是毫不动摇的坚定,她轻声说?:“我知道的。”
原因无非是下的药还不够重。
云谦平这个人,心理素质强大?,简单的挫折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挫败,没?把他逼到?绝境,他也?不会去反思,更不会大?彻大?悟。
距离云岁想要的,还有一段距离。
岑寂道:“我刚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是他这几年做过的一些自以为?没?有留下痕迹的事情的证据。”
云岁猛地看他。
他这是,给云谦平下了一注猛药啊。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已经把云谦平逼到?了角落,那他的这个行为?,很可?能就是把云谦平逼到?绝境的最后一招。
岑寂像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颔首道:“这封邮件,很大?可?能会让他方寸大?乱,自乱阵脚。距离我们?想要的结果,也?不远了。”
云岁怔怔地看他。
“岁岁,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帮你的。欺负你的人,我也?绝不会放过。”
云谦平做过的种种,岑寂一一记在了心里,甚至是拿了把刀刻在了心上。刻骨铭心,此生难忘。他们?敢这样对他的小姑娘,就要做好承受风雨的准备。
现如今的这些,不过只是个开端罢了。
怕吓到?她,所以岑寂并没?有说?太?多。看着前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狠厉的光。速度极快地消逝,快得像是错觉。
如果不是他在开车,云岁真的好想抱抱他。
静谧半晌,车里响起她极低的声音:“你知道吗……过了这么多年,你仍然是……唯一一个会给我撑腰的人。”
岑寂心里揪揪地疼,或许是为?了哄她,也?或许是为?了让气氛轻一些,别那么重,他笑?道:“你忘了,还有我妈呢。她可?是说?了,我要是欺负你的话你只管告诉她,她一定给你撑腰,帮你教训我。是不是因为?说?过太?多年,所以你忘了?”
云岁还真是险些忘了。
她乍然一笑?,“是,是,还有焦姨。”
刚刚沉闷至谷底的心情,被稍稍提起了一些。
“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不如想想待会要吃的东西好不好?那里的松鼠鳜鱼做得极好,之前过来有吃过吗?待会要不要试试?”
“还没?,那待会试试。”
正值饭点,这家菜馆门口依然门庭若市,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到?门口,许是问了门童里面还有没?有位置却得到?了并不想要的回?答,他们?又遗憾地离开。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岑寂带着云岁走到?门口,只与门童稍稍颔首,便毫无阻碍地进去了。
被拦住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指着他们?,和门童抗议:“你不是说?没?位置了吗?他们?凭什么就能进去?”
门童保持微笑?:“不好意思,他们?有预约。”
云岁轻轻笑?起,感受到?了特殊待遇的快乐。
她笑?了,岑寂也?跟着挑了挑唇,带她去包厢。
“迩迩老师!”
不远处传来一道喊声。
云岁回?头去找声音的主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肖泽。
她讶异地挑眉,“肖泽?”
肖泽不经意地扫了眼她身边的人,两个男人之间,悄无声息地便已是无形的刀光剑影在击撞。他和云岁笑?道:“迩迩老师来吃饭呀?我也?是来吃饭的,难得来一次,没?想到?能遇到?你。真的是有缘!”
云岁笑?了笑?,“是啊。你一个人吗?”
岑寂撩起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对话,他猜都能猜到?。
——是啊,我一个人。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不了吧?那也?太?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的。
——那好啊!
岑寂的目光尤为?不善,充满了满满的火.药味,警告意味十足。
这个人抱着的是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肖泽接收到?他的目光,不仅不惧,反而笑?容更深。他挑衅地咧着笑?,像是没?接收到?岑寂的警告似的,若无其事地转走目光,继续和云岁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万更!!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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