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现在是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教室里?没剩几个人,此时各有各的疑惑,抬头看向陈驷。

“虞少淳被一?班那几个小流氓带去小树林了,操,这群孙子。”陈驷抖着?手掏出手机,准备先联系谭远照。

冯周脑子“嗡”地响了一?声,耳鸣阵阵。他丢下?那两?张纸,直接跨过旁边的凳子从?后门?冲了出去。

陈驷猛地抬头:“我靠冯宝你别?去啊,你这不送上门?的沙袋吗!”

***

虞少淳作为?被拐本人,其实还算比较镇定的。

这是他连续被堵的第四个晚上,终于让堵人的几个大傻子如愿以偿。

本来他没想对?冯周说那些?伤人的话,但是一?抬眼看见面色不善的几个人,忽然想起了那天运动会怼人的时候冯周也没少阴阳怪气,估计也被登记在黑名单上了。

虞少淳只能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和他撇清关系,如果自己有命没被揍傻回来再找机会把人哄好。

虽然哄好可能是个奢望。

“小树林”是学校学生们心照不宣解决问题的地方,无论是暴力问题还是感情问题。里?面没装路灯,等?天色一?暗,就是干些?偷鸡摸狗事情的绝佳胜地。

领头的黄毛“啪”地擦亮打火机,噘着?嘴点燃一?支烟:“五分钟。”

什么五分钟?

兴许是看见虞少淳满脸的疑惑,旁边的跟班好心地解释道:“给你五分钟选择是要跪下?来道歉还是挨顿揍。”

黄毛又伸出两?根手指。

跟班继续解释:“跪下?来得给我们一?人磕两?个头。”

虞少淳忍不住插嘴:“你们还配个翻译?待遇不错啊。”

黄毛一?听他阴阳怪气,两?条八字眉倒竖,伸手锤了下?旁边的树。树受了这无妄之灾,“簌簌”地摇下?来几片被虫蛀的叶子,几只受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飞了起来,落去别?的树上。

很好,他想,除了蚊子和鸟,再没有别?的活物。

他盘算着?如何?来一?式声东击西才?能从?几人不算紧密的包围圈里?突围,跑到操场上就好办多了。可能是眼神太过明显,刚才?还站得有些?远的几个人慢慢走上前,围成了一?道“人墙”。

完蛋。

虞少淳在心里?叹了口气,动动腿赶走了一?只趁乱吸血的蚊子。

“选吧,”黄毛把烟头在树干上狠狠一?碾,丢到地上,“磕头还是挨揍。”

“我......”

跟班点点虞少淳:“少他妈想耍花样,就揍你一?个都算便宜你们班了,还有那个小眼镜也跑不了。今天揍你,明天揍他。”

揍人还特么能分期付款?

虞少淳手心全是汗,但仍故作镇定地和他们谈判:“我们这样,今天揍我,明天还揍我。那个冯......小眼镜弱不禁风的,要是揍出什么岔子你们还得赔,你们看......”

黄毛啐了一?口,指着?他说:“你他妈还跟老?子讨价还价?”

虞少淳还没反应过来,一?拳就招呼上他的肚子,打得他踉跄几步靠在后面的树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再狂?嗯?”黄毛揪着?他的衣领,强迫他把头抬起来,“不是挺能说么?”

虞少淳咳了几声,决定闭嘴,以平息他的怒火。

黄毛顺手把他的头往树上狠狠一?撞,撞得他眼冒金星,比刚才?还恶心得想吐。

没想到这几位没长个聪明样子,揍人倒是一?等?一?的疼。

另外三人看老?大好像打爽了,也活动着?关节要来掺一?脚。虞少淳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学着?从?影视片里?看来的样子用手护住头,弯着?身?子让他们只能打到后背。

这几个流氓还没打几下?,忽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彻树林。他们一?下?慌了神,没了刚才?让他二选一?的神气劲儿,就差现场表演一?个抱头鼠窜

“操,”黄毛最后踢了虞少淳一?脚,“快跑。”

慌乱之下?他们并没有质疑“警察出现在学校”的真实性,或许是平时混账事做太多,听见警笛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路。

虞少淳顺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只觉得胃里?一?阵反酸,干呕了几声,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头晕目眩得很。

黑暗中一?束光照过来,紧接着?是有人踩上落叶的“咯吱”声。他以为?是那群人去而复返,疲惫地睁开眼,却?看见了冯周。

冯周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提着?的棍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虞少淳觉得他强装镇定的样子有些?好笑:“嗨!”

他话还没说完,头上的伤口就被人用纸巾擦了一?下?。

冯周轻声问他:“很疼吗?”

“还好吧,也没挨几下?,”虞少淳说,“警笛你放的?”

冯周点点头。

“很机智勇敢嘛,明天我托淘宝给你做个锦旗,就叫见义勇为?的三好高中生冯周同?志。”

虞少淳没心没肺地说着?烂话,试图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破皮流血的脑袋上转移走。

但冯周始终没说话。

“没事,真没事,”他有些?慌神,怕把人吓坏了,试着?安慰道,“这点伤算什么啊我脑子不还没傻么。”

冯周忽然说:“信我看了。”

“什么信?”虞少淳装傻,“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写信这个爱好?”

冯周看他摆明了想糊弄自己,咬牙切齿地扳过他的脸对?着?自己:“你那封夹在英语练习册里?的,用草稿纸写的,一?共两?页纸的信。”

虞少淳眨眨眼,罕见地有些?尴尬:“你看见了啊,本来郁闷着?就想自己写着?玩玩,没想让你看......”

冯周再一?次打断了他:“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不应该因为?莫名其妙的事生气,你说的我都信你,”冯周语速很快,好像害怕刚鼓起的那点勇气瞬间烟消云散,“我爸妈感情不好,从?来没管过我。从?小到大我没有几个朋友,也没人喜欢我,大家都叫我怪胎,所?以我也不相信有人会给我不夹杂任何?目的的善意和爱意,所?以我......”

他顿了顿,又说了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哽咽的,像横在心底的刺忽地被拔出来,虽然痛,但总归是拔出来了。

总归是在慢慢变好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冯周轻声问,“在信的最后,小说我读了,但是没懂。”

虞少淳能听见操场上的喧嚣和呼唤他们名字的声音。他微微阖眼,享受着?晚风拂过树林奏响的夜曲。

“我想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斟酌了一?会儿,又说了下?去:“他就像梵高的星星,孤独,古怪,又浪漫。”

“他是属于我的CX330恒星,我找到他了。”

如果说到这个地步冯周还听不懂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毛病多性格奇怪,”他说,“以后可能会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我也试着?改掉这些?毛病,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我不信有人会喜欢我。”

虞少淳反问他:“为?什么要改?我不是说过你现在这样也很好吗?”

人类穷极一?生,想要在爱人面前变成最好的模样,可殊不知——

殊不知爱,就是最大的包容。

虞少淳抬手,轻轻揽住冯周。

冯周好像又在他眼中看见了一?弯浅浅的月牙。

如果他眼中的温柔是因为?那抹月色,冯周想,那就让自己溺死在这抹月色中吧。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了表白了(躺平.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