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想法。”段云扬突然道,“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对的。”
“说。”云水正有些心烦意乱，直截了当地道，“你每次这么说基本上到最后都是对的,这会儿就不要?遮遮掩掩了。”
“我们当中有第五个人。”段云扬淡淡地道。
“第五个……”郁弘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半他的话后，往四?周看了看,才反应了过来,“可我们这只有四?个人啊？”
“是五个。”云水显然已经懂了段云扬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确定？”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能保证自己已经将全部的事实和盘托出，没有任何隐瞒的话,这个说法目前来看是成立的。”段云扬耸了耸肩，“况且,你不觉得这样的死法,很符合你之前‘惊心动魄又绚烂’的描述吗？”
云水怔了怔,半晌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有些恍然的笑容：“看来，是我不够了解他。”
“……你们在说什么，我没怎么听懂。”郁弘难得地有些懵了。
“他的意思是，我们四个人也许都不是凶手。”闻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但是有人为的推波助澜,让我们这么以为了。他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让我们互相猜疑。”
郁弘怔了怔：“可是在场的就我们几个啊，难道还有……”
话说到这儿,他终于也懂了段云扬的意思。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重心放在了彼此之间，一?方面,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所以自然而然地，也会对别人多加上一?分警惕心。另一方面，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默认了一?个事实，这是一场他杀案。
如?果……是自杀呢？
要?不是段云扬提出来，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去想到去怀疑一?具尸体?，毕竟，这么多疑似杀人的证据摆在那儿……
电光火石之间，郁弘想到了自己那把丢失了的匕首。
“尸检怎么说？”那边，段云扬已经开始问起了闻年。
“确认死亡。”闻年大约是知道他的顾虑，“这事儿事关重大，是我自己亲自盯着的，绝对不会出问题。他……的确是死了。”
“真的会有人把自己的死都做进局里来陷害别人吗？”郁弘喃喃了一?句。
“分析一?下吧。”段云扬叹了口气，“人都死了。总不能再揪着人领子?问他真相吧。”
他想了想，先道：“目前来看，我们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无法解释的东西。”
“比如?说……郁弘的匕首。”
他看向了少年：“你刚刚是不是也在想这个？”
郁弘默然了半晌，点了点头。
“十二点半，向谢回办公室，在此之前，他在干什么？”段云扬转向了闻年。
闻年翻了翻记录，对着他道：“花园散步。”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进郁弘的房间，去拿走匕首。”段云扬说了个陈述句。
“那他怎么知道小弘手上有那把匕首？”闻年适时提了个问题。
“那就要?问郁弘了。”云水轻轻地笑了笑，看向明显神色紧张起来的少年，“我先前问过你，蔷薇的数据都是被全部销毁的，你是怎么把匕首留下来的，那个时候你没有回答我，现在能说了吗？”
“……我说。”郁弘闭了闭眼，低声道，“她被销毁的时候，我偷偷打晕了一?个NPC，装成了他的模样溜了进去，本来只是想随便留一?件纪念品的，所以选择了匕首。当时我都已经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但是，后来并没有人提这件事，我便以为……”
“你便以为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刚刚一?直低着头的闻年把手上的通讯器递给他。
那是一份销毁数据记录，名录其中的一?行，赫然写着匕首两个字，后面是清晰的已销毁字样。
“猜猜看谁改的？”闻年嘴角勾了勾，“提醒你，就连我也只有调取的权限。”
郁弘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
“还有，如?果是这样的话，系统的修改也很好解释了。”段云扬道，“你们谁的权限，可以比他还要?高吗？无论是锁监控，还是修改隐藏的那个继任者名单，说到这里……”
他顿了顿，看向云水和闻年两个人：“你们俩确定，你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名单吗？”
“你跟我说，你是无意中发现那条指令的。”云水偏头看着身边的任，“怎么个‘无意’法？”
闻年沉默了一?会儿，道：“最?近系统时有异常，所以有的时候需要?去核心中枢来操控修复。那天正好波动剧烈，他说自己有事，要?去禁地一趟，所以调取了临时的权限给我，让我直接过去看看情?况。”
他无需多言，众人也从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是故意的，不管是让你看到郁弘的名字，还是让我看到你的名字。”云水道，“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互相猜疑。”
“还有。”段云扬在一旁补充了一?句，“他在放‘催化剂’。”
“我第一次见有人催着别人杀了他的。”闻年苦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这些疑点其实都能解释，那么他是怎么确定，我们都有可能在今天下手的？”郁弘看着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弟弟，你是不是活得太久了，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云水一声轻笑。
“你和闻年，再怎么在这许多年的时间里耳濡目染，有了人类的感情?和自主的意识，归根结底，你们还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啊。”
亲手制造这四?个字轻轻地落在地上，却仿佛有了振聋发聩的效果。
闻年和郁弘的脸色唰地变了。
段云扬在一旁默然不语，但心底里，已然赞同了云水的话。
心中的杀念也许是真，但能凑成今天这么多的线索，绝不仅仅是因为巧合。向谢虽说已经被责令卸任，但依旧掌握着系统的最?高权限。无论是通过言语的暗示、还是一些程序的小手段，只要他想，都能够达成这一?现状。
只不过……
段云扬在心里叹了口气。
向谢，你发现身边陪伴了你这么久的人都在一个接着一?个地想要背叛你的那一刻，心底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还有……
“为什么？”闻年把段云扬心底最?深的疑问问出了口。
“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自杀？”
“这个问题，或者，我可以解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回，是郁弘开了口。
“我之前不是说过嘛，我早上一?直泡在图书馆。”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有些紧张，“其实我本来是为了找复活蔷薇的方法的。虽然没找到那个，但是也看了很多奇怪的书籍。”
“先前看到那个惩罚书的时候，我心里就惊了一?下，因为我看的一?本古籍里头，也有一?任系统之主犯过错误，最?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怎么了吗？”云水道，“变成普通人了最?起码还有几十年可以活啊，你看人家段云扬只活了二十多年都挺开心的。”
段云扬：“……”
怎么还莫名躺枪了呢？
“不是的。”郁弘低声道，“所谓的活成普通人，不是下界进入轮回。而是直接打入禁地，活够寿数之后就……”
“就？”云水挑了挑眉，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魂飞魄散。”郁弘把四?个字说完，就紧紧地闭上了嘴。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不过也不一?定，或许他是个例呢。”郁弘见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奇异，连忙补充了一?句，“毕竟……大多数系统之主都是到了年限自动卸任，然后投身轮回，犯事儿的也没几个。其实，说起来，原本，他的年限应当也快到了。”
“不管怎么说，他在这个位置，知道得肯定比我们要多。”云水冷笑了一?声，“宁可用自己的死来玩花样也不愿意苟延残喘，还真是他的风格。”
“所以，绕了这么一?大圈，他是为了玩……我们？”说到后面，郁弘看到云水凌厉的眼风，音量不由得越放越低。
“是测试吧。”段云扬开了口。
“你是说？”云水挑了挑眉。
“他死了，系统必然要重新选出一个主人，照他的个性，这个人选一?定会自己亲自挑。”段云扬想了想，“或许，这就是他没有销毁监控而是设置了密码的原因。我想，里面锁着的，应该不仅仅只是一份监控而已。”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一?时之间，众人的表情都各异。
“确实有可能是测试。”半晌之后，闻年开了口，“只不过，测试的对象应该不是我们。”
他看着段云扬：“你想过吗，你才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主人会选在今天特意把你叫上来，又特意把会面时间留给了你。我想，你这么聪明，应该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吧。”
“也许，说不定，你才是他的重点。”
“还记得你所谓的最?后一个世界吗？”说到这，闻年顿了顿，
“你有没有想过，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最?后一个世界，那张纸，其实就是障眼法。”
“这才是你真正要过的最?后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结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