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小安在简冬家住下了,但两人每天碰面的时候并不多。
公司最近在谈一个大的项目,简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在公司有开不完的会议,回来还带着文件,书房一坐就是后半夜。
连小安偶然撞见她,刚叫了声姐姐。
简冬摆摆手,就关门消失了。
家教这边,简冬虽然忙着,但也没忘记关心连小安的学习状况。
下课时,家教周老师推了推眼镜,“学的情况不错,按照你的情况,其实不请老师也可以,简小姐很为你操心啊。”
家教是个知性温婉的女人,笑的时候很具有亲切感染力。
连小安以往压根不会注意到她面容,听到这话也笑了,惊讶:“姐姐问我了?”
周老师一愣,笑着点头。
简冬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浓浓酒气,眼眸清澈,就是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钱鳖孙,别有下次栽我手里的机会。”
简冬手里的项目被姓钱的卡着,今天一顿好酒美女招待,还蹬鼻子上脸和她暗示金钱交易。
简冬眼神清明,走近了看,人其实已经浑浑噩噩,咕咕叨叨倒在了客厅沙发上。
“姐姐?”
连小安听到外面动静,推门出来,看到闭眼倒在沙发上的简冬,左腿悬空耷拉在外,脚上高跟鞋都还没脱。
他滑动轮椅过去,简冬闭着眼,已经沉沉入睡了,人像刚从酒坛子里挖出来,酒气刺鼻。
“姐姐。”
他弯腰拍了拍人,只听得到低缓的呼吸。
他看了眼房间到客厅的距离,再看自己的腿,只能叹了口气。
姐姐直接从车库回的楼上,应该也不想惊动陈姨。
酒逼得简冬脸颊红润,脸上残妆未卸,沙发前孤零零亮着的一盏落地灯透过沙发,在她身上落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衬衫领口,不知何时崩开了两颗扣子,包裹着浑圆起伏的弧线,若隐若现,随着她轻启嘴唇露出的浅浅呼吸,起起伏伏。
衬衫将她身材更衬的玲珑细致,天鹅颈在挺立衣领和漂亮下颌线的映衬下,更加高挑曼丽,婀娜动人。
她像睡着的天边晚霞,安闲静谧,灿灿辉光映在瞳眸中,怎么都挥之不去,残影靓丽。
连小安呼吸都悄悄起来,将穿着的卫衣脱下盖在姐姐身上,滑着轮椅去了简冬房间。
五分钟后,他拿着卸妆包出来。
“姐姐,不卸妆你的脸会烂的哦。”他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姐姐,我帮你卸妆。”
其实在房间找东西的时候,他还搜了一下卸妆教程,二倍速学了整个过程,所以用卸妆棉蘸取卸妆液的动作一点不生疏。
温软海绵碰到简冬的脸,凉意津津,她咕哝了一声,精神恍惚,眼眸微醺张开。
“唔……”
连小安愣了下,“姐姐……我……”
他还要解释,简冬目光从他眼睛鼻子掠到嘴唇,停了下来。
连小安被她直直看的无措。
简冬抬手扒拉他的脸,“这不是我养的小奶狗嘛,来,叫一声。”
“唔……”连小安被人手掌按着脸:“姐姐……”
“什么姐姐。”简冬眼神都不聚焦,调戏似的弹了下他脑瓜子,“你该说汪…汪汪……”
连小安纯良的脸上露出茫然懵懂,“姐姐……”
“啧,瞎喊什么。”
连小安像那冬日里的小黄花,凄凄惨惨,被酒鬼姐姐盖着脸,嘴唇正正好压在她温热散着酒气的手掌心下,唇畔摩挲,对方一无所知。
他抿抿唇,掌心传来浓烈醇香,辛辣,刺鼻,度数不低。
他心头跑马场的想着,一句喃喃的“汪汪”就喊了出来。
简冬愉悦,刚才还不悦的面孔此时冰雪消融。
她勾勾下巴,挠痒痒般:“乖,再叫几声。”
连小安纤白脸颊已经晕红,眼睫垂落,声音清脆甘甜,“汪、汪、汪……”
嗓音干净,低柔中带着不同于成年男性的沙哑老练性感,返璞归真,像烈烈夏日的山里缓缓流出的一道小溪流,叮咚叮咚。
深夜的客厅,光线昏暗,偌大沙发前,连小安坐在轮椅上,眉眼认真的弯腰给面前睡着的女人卸下眼角眉梢的妆容和疲倦,偶尔伴随着可怜小狗的“汪、汪汪……”
翌日,简冬从久违的舒服和神清气爽中醒来,坐起来活动着胳膊,看到客厅巨大落地窗前的窗帘竟然拉着。
咦?
低头,看见了刚才从她身上滑落下的毛毯,白绒绒的松软短毛,上面还画着几个可爱的卡通猫,调皮机灵。
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毛毯。
她揉了揉脑袋,陈姨给连小安准备的?
想到那个长尾巴恐龙睡衣,嘴角抽了抽。
“姐姐,你醒了?”
连小安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简冬,推着轮椅过来,将手里刚热的小奶瓶递给她。
“姐姐,都十一点了,你还没吃早餐,先喝这个垫垫肚子。”
简冬拿起毛毯放鼻子边吸了口气,“知道我为什么一下猜出来是你的东西吗?”
连小安摇头。
简冬丢他腿上,“一股的奶味。”
说罢,把吸管对准他的嘴,塞回他嘴巴,自己从侧边回房。
连小安吸着热热牛奶,跟上简冬。
简冬关卧室门,“跟着我做什么,我要洗澡,累死了,连妆都没卸,脸都要烂……”
简冬摸到自己的脸,水嫩嫩,手感不错,完全不像是顶了一夜妆的样子。
“看见没。”简冬骄傲的指着自己的脸,“金钱堆出来的脸,有空没空多做做spa,连不卸妆都不怕。”
连小安眨眨眼睛,睫毛长润。
“你这什么表情?”
“没有。”连小安推她,“姐姐,你快去洗澡,我不打扰你。”
简冬没说什么,关门离开,两分钟后,拎着衣服从房间出来。
她拿换洗衣服进浴室,还没来得及放架子上,先在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的脸,哪里是没卸妆,分明是脸上一点妆都没有,她又仔细摸了摸脸,触感熟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不正是她那瓶至尊精华,平时保养护肤它没少出力。
简冬可不觉得自己醉瘫沙发上还会不忘给自己护肤。
“我的脸怎么回事?”简冬从卧室出来。
连小安睁大了眼,眼神游移,落到了侧边地面。
“我问你话呢,你害羞什么?”
“姐姐,你、你的……”
他没抬头,手指尖冒出来,点了点她右手。
简冬看过去,食指上勾着红色蕾丝带,是她打算要换的内衣,垂目,它正悬在空中摇来摇去,两个罩|杯鼓鼓朝着连小安的方向飘荡。
她跑出来追问,连换洗衣服都带出来了。
简冬咳了咳,把内衣卷回衣服里。
“瞎看什么,问你脸的事呢。”
连小安抬眸,“是我卸的啊,姐姐总不能带着妆睡一觉吧。”
简冬:“真的是你?”
她真问明白了,还开始了诧异,审视着他,靠过来拍拍他的脸蛋,“小弟弟还挺贴心啊,姐姐没白疼你,涨工资。”
“姐姐,你好俗气。”连小安往后躲了点,“姐姐上班好辛苦,我才不要你的钱。”
“我不辛苦啊,我一天的班就顶得上你一年的薪水。不对,五年都不止吧。”
连小安看着她不说话了。
简冬笑容滞了下,看他表情认真,“怎么了,干什么这样看我。”
“姐姐,你挣得钱,我现在打十年的工都未必赶得上。”
简冬哼哼,不置可否。
“但是,这不代表姐姐你不辛苦啊。”
简冬失神:“什么?”
连小安滑轮椅过来,攥住简冬纤白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姐姐就是很辛苦啊,为什么要否定呢。”
简冬拉回手,连小安握着没动。
“姐姐,以后下班回来,我还帮你卸妆好吗?我看过教程,卸得可干净了。”
简冬呵呵,不知为何慌乱,推说要洗澡了不瞎聊,丢开他就撤了。
连小安看着她背影,眼眸落下,似乎泛着细碎失望,细看,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勾了起来。
吃完午饭,两人来到院子闲逛。
三月份的天,花园里的花都开了,清香气味在微微暖风中飘来,草坪上修草的佣人鱼子正喷洒着水雾灌溉,混杂着泥土的芬芳,雨后初春般,恬静美好。
简冬看了许多遍,早没什么欣赏乐趣。
“你要练腿,就自己逛吧,我回去看文件了。”
“姐姐。”连小安抓住她,“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你陪我走会吧。”
他巴巴看着她,简冬想走,发现他侧身拦在她身前,拦着的正是那条为她而伤的腿,十多天不见,连小安的腿已经没之前那么疼了,现在需要拿着拐杖多练习走路,喊她作陪。
简冬真不想说她一分钟几千万上下够签十几个他这样的小男友这种俗话,但事实如此,她确实没多少时间耗在这花园里欣赏初春的美景。
有钱人只想展示她占据一个春天的能力,但并不想在春天来的时候欣赏它。
不知是连小安故意,还是简冬多想,反正对着那个拦着她的瘸腿和连小安直勾勾的眼神,她没能走得开。
连小安松了口气,压下眼角的笑,拉着她让介绍园里的各种花。
目光专注,仿佛她讲自己就会很用心记下。
简冬不由跟着他逛了整个花园,久违的在院子里散了一小时的步。
好久没运动,走这么一圈,回到楼里喝口水,只觉浑身清爽,上班积压的腰酸背痛都轻了几分。
对面,连小安捧着脑袋,眼睛笑的眯起来,弯出了一道月牙的弧度,让人不由想到温暖的太阳,像他手腕永远不离开的两根皮筋。
“给我个皮筋。”简冬伸手,“热死了,我扎下头发。”
连小安愣了下,反应过来,飞速取下月亮皮筋给她,“姐姐给。”
最后一字带着小勾子般,音调上翘。
简冬睨了他一眼,走过来拍他脑袋,“小鬼。”
连小安眨眨眼。
简冬:“以为我看不出来,不就是想让我多运动,搞这么麻烦。”
连小安羞涩的揉了揉脸颊,“姐姐不喜欢运动,我不想强迫你。”
“不是不喜欢,是耽误我赚钱。”
“哦。”
“哦?”简冬扬眉,“想什么呢?”
以为戳中他敏感心思,平时她和赵澜伊、温青谈钱口无遮掩,大家随便惯了,不觉得自己凡尔赛,但连小安不过是个贫穷的高三打工仔,难免自卑。
“其实也不是,有的人觉得没钱也挺快乐……”
简冬艰难熬鸡汤,连小安抬头,诚挚地说:“姐姐,以后我会挣很多钱,让你不要那么辛苦。”
“小鬼……”
简冬想男孩你可真自信,整个源市都没人敢对她说这话。
连小安目光纯纯,深色眸子里,是那惹眼的盼望和灼灼真挚。
“姐姐,如果以后我只想多多挣钱了,那一定是为了让姐姐闲下来感受生活的美好。”
谁说少年轻狂,言语轻飘。
简冬忽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