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浮光有些愣住，她在脑子里搜索有关数珠丸恒次，式神卡牌足足有五十四张，她一扫而过，居然真的有数珠丸恒次的卡牌。
越来越有趣了，系统里的式神卡牌能和世界人物产生关系，如同游戏里的故事发生在现实里。一开始她就有疑惑了，卡牌里的式神能在这个世界的网络搜索出来有关其的传说，她利用网络上的传说加工人设，在郁钰面前刷印象度刷得轻而易举。
系统怎么会有式神卡牌，既然刷郁钰印象度轻而易举，又为什么安排她辅助郁钰？
不成型的想法出现，浮光垂下眼睛。
她挥散脑子里一排的卡牌，疑惑地念着那个名字：“数珠丸恒次？”
应龙身上的满斋星轻笑：“抱歉，我家的式神不乖。”
话落，满斋星右手点着左手，滑到手腕，而后两只手掌并拢，默念咒语。脚下的应龙发出痛苦的叫声，他扭动着身躯，冰蓝色的眼眸渗透出血红色。
“应龙。”
应龙的身躯僵硬着如同□□控的人偶，张开爪子，摆尾飞向另一边。
齐梦迟疑了一下，她看着曼珠沙华，妖鬼面上不喜不悲，强大的气场敞开，坐在彼岸花上，如同坐在王座上，和前几天一样懒洋洋的姿态。她的心慢了一拍，成人化的曼珠沙华比起之前更加强大了，单凭满斋星杀死她绝对不可能，齐梦深呼吸扭头追上应龙。
秋生紧张地看着天空的情况，等那两个不速之客离开才放下心，再怎么说曼珠沙华也是自己的式神，心肯定是偏向她，毕竟她之前受了重伤——
这时候，秋生才反应过来，玉藻前送妖气进他额头的原因，还有曼珠沙华的脸色，她是不是依旧是重伤的状态？
大地传来轰隆的声响，酒坊开始晃动，歌姬们尖叫着抱作一团，秋生抓住前面的桌子避免自己失态，骨女被妹妹抱在怀里，她看向空中睁大双眼现出震惊的神色，顺着她的目光，秋生重新看向半空。
深红色的花不断向上生长，超过酒坊的高度，绕过曼珠沙华，一直向上生长着，然后交织在一起，微弱光芒被完全遮挡住，粗壮的根蔓发出淡红色的光芒。
混沌之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北五区上方的红云，其他区域的曼珠沙华破碎成光，漫天城市的光如同下一场星雨，有小孩子趁家长不注意跑出家门，稚嫩的双手伸出来接住星光，星光冰凉，接触到洁白的手掌心，慢慢黯淡消失。家长惊吓地跑出来抱起小孩子，小孩子握住手心在她的面前一开：“妈妈，看星星。”
少女站在阳台呼唤着她的朋友，几个人看向天空不断下落的红光，虽然心里知道这是很不好的东西，却仍然惊叹它的美。
跳下应龙身体的满斋星和落在地上的齐梦看着如同雪不断落下的星光，应龙恢复人形，他支撑不住半跪在雪地上，吐出大片浅蓝色的血液，忍住闷痛声。他眨着眼睛，看着地上不断飘落的红光，红光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还落在他刚吐出来的一片血液上，刚沾上地面红光就渐渐变淡，最后仿佛融进了雪地和血液里。
应龙连呼吸都很疼，他缓慢抬头看着红光落下，冰凉的红光轻轻坠落在他的眼睛里，他愣住，好像有一双冰冷的手擦去他因为疼痛溢出泪痕的眼睛，很轻柔。
齐梦驱散脑子里的惊叹，眼神复杂看向北五区上的一层红云，明天是第五天，曼珠沙华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所有人都带上疑惑，白鑫坐立不安，他看着红光，看上去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他想打电话叫居民不要接触这红光，陈默及时阻止了他的行为，他把身体一让，露出黑色机器的屏幕，屏幕上宛如心电图的线平缓波动，维持在一个水平，屏幕左下角标注的毒气浓度为0.02％，其他数值为0％。
这说明花破碎的红光没有毒，但白鑫对平缓波动的线条更加震惊。
“心跳没了？”
白鑫不可思议地看向陈默。
陈默点点头：“连接地下的机器没有故障，埋在城市下的所有种子都没了心跳。”
“是满斋星？”
“不是，满斋星刚汇报，骨女还活着，他的式神对上曼珠沙华神智失控，所以暂时没有交战。”
“是在明天对战吗”
“他是这么说的。”
“我现在开始怀疑曼珠沙华的举动了。”白鑫苦笑：“虽然你说曼珠沙华没有害人之心，但我始终不相信。”
陈默知道他的想法，说：“你没有上报首都，我就明白你口是心非。”
“如果……我们是在冒险，拿混沌之城冒险。”
“混沌之城不是脆弱的城市，就算上头怪罪下来，我们也不能再违背自己的内心，我和你降职来到混沌之城不就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吗？我挑满家那小子，也是因为他有了本命式神，无法再契约其他式神，倘若因为我们，曼珠沙华被首都的人契约，那可是实在的罪过。”
白鑫笑起来：“不要再劝我放心了，我只是不敢做没有把握的事。”
陈默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被念叨的北五区，花组成的红云下方，曼珠沙华没有看向秋生他们，她没有开口，声音清楚地落在秋生耳边：“明天你也要来。”
没有再说什么，曼珠沙华的身形隐入空气中。
秋生看了一圈妖怪，发现她们好像听不见曼珠沙华的声音，他缓了缓僵硬的脸色，站了起来：“今天似乎是个不便交心的时候。”
“实在不巧，大人，回去路上多加小心，骨女这就不送了。”
骨女还缩在妹妹的怀里，她瞧见秋生面容没有露出一点别的神色，平静得可怕，疲惫地出声应对他，看到人转身离开门口，似乎是下楼后，才驱散所有歌姬，妹妹把门关上，施展结界阻止旁人偷看偷听。
骨女化作一躯白骨，她趴在榻榻米上，乌发散落，衣衫不整，空洞的眼眶看向妹妹，急切地喊了起来：“过来！”
知道要做什么，妹妹边走边用长长的指甲剖开喉咙，她跪在榻榻米旁，仰起头任姐姐吸取血液。
……
下午四点四分四十四秒，静止的红云发生了变化，红云上暗色翻涌，显露出一座古朴的桥，桥两边有什么东西在尖叫挣扎，往近点看，桥上有淡白色的东西来回游动。
胆子大的人类拿着手机放大录像，把视频放在网上，混沌之城在曼珠沙华出现后就封闭通往别的城市的网络，只能在混沌之城内共享视频。
人类这才真正意识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在发生，市长和军事首长给的通知是突然发生植物妖化，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尽量待在家里，也尽量不要进出混沌之城。可是从除了北五区全部的植物一下子破成碎光，到北五区上方同时生长出花组成的红云，再到现在红云上成像，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想，居民们一股脑冲到白鑫和陈默账号下质问，不断刷着评论。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有人开了直播号，不知道怎么搞到的正对红云，可以清楚看到红云上发生的所有事的直播，部门人员封了好几次号，直播地址在五个区变换，白鑫紧急开会后，不再制止直播行为。
几乎每个家里都在观看直播。
红云上淡白色的东西像是人的形状，这些类似人的形状不断在桥上行走，桥两边的恶鬼模样的东西在红色浓雾里挣扎。
有些人看得累了，却很快被同伴叫着，他们情不自禁张开嘴，傻傻地看着直播里的画面。
穿着雍容的美艳的女人从桥上走过，她手里执有一把扇子，带着笑和桥边的花交谈，恶鬼被九尾冲散身形，妖鬼平静浅笑的画面闯进他们的心里，刻下深深的一笔。
玉藻前。
蛇骨婆失神看着留下最后一句话就消散的玉藻前，她鼻尖一酸，想起很久以前，玉藻前指尖点在她的眉间，淡笑着说：“等你化形了，和我一起打败他们吧，蛇骨。”
时光一去不复返。
继续看着。
小小的花自言自语，没过多久很快抽条生长，最后化作少女的形态。
“我们是双生曼珠沙华，名字就叫曼珠沙华。”
天地认可了她们的名字。
偏低哑的御姐音和甜腻的少女音一道出现。
观看者才恍然大悟，这个场面是地狱的场面，先前的自言自语是两个人在对话，曼珠沙华是一个身体里存在两个灵魂。
少女的曼珠沙华笑着抬头看着上面：“不知道玉藻前想不想我？”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
红云被浓雾遮掩住，没过一会儿，重新展露在观看者面前的是，浑身血色的曼珠沙华。她轻轻在脸上摸了摸，看着手上的血液，不知道是手上的血液沾染了脸庞，还是脸上的血液沾染到手上，她突然乐不可支，少女的身形幻化成成人的姿态。
成人的曼珠沙华没了笑容，直勾勾盯着前方，观看的人头皮发麻，他们感觉曼珠沙华透过屏幕，直勾勾看着自己，沉重的压迫感令有些人承受不住，血压上升。
曼珠沙华垂下眼睛看着双手，她缓缓在手心变出一团花，眼睛里似乎是水光，像是希望，又或者是什么，光缓缓下落，一滴泪落下。
“玉藻前，被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