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说到正题了!
风幸幸心上一喜的同时,视线恶作剧地在身旁完全僵住的男人脸上略过,故作困惑地问:“未婚夫?还有这么一回事?”
霍从淮:“千真万确。”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又补充一句,“圈内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是不信大可去问,如果依然怀疑,我还有合同为证,上面白纸黑字表明你我自愿订婚,并将在三个月后举行婚礼。”
他看着风幸幸,赌她听完这些一定会选择站在他这边。
然而预想中的话没听到,却听她问:“合同带了吗?”
霍从淮微愣:“什么?”
“我问你合同带了吗?”风幸幸皱眉,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说清楚她的意思,“要是带了,我们现在就把婚约给解除了。”
一句话,惊得两个男人都露出诧异神色。
霍从淮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表情不可置信:“幸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风幸幸扬起脸,没有丝毫的犹豫,“反正我失忆了,连你是谁都不记得,更别说有共度一生的觉悟,不如婚约作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现在不记得,不代表以后也不记得!”见她是真这么打算,霍从淮一开始的自信碎了一半,他急切地想要拥住她,企图唤醒她对自己的感情。
风幸幸早有准备,在他的手碰到她之前轻巧避开。
车祸昏迷期间她看完那个故事后,就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心无芥蒂地拥抱他。
她知道她把霍从淮当成薄应月的替身,这种行为很卑鄙,所以订婚的时候,她许诺了霍家很多好处,既然感情上利用了他,那就在金钱上弥补他。
可那个故事中霍从淮为了温苒,对她做的那些事,已经不单单用卑鄙来形容,而是毫无人性!是折磨!是犯-罪!
打着爱的名义去肆意伤害别人,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说爱。
就算那个故事只是梦,就算是她冤枉了他,但即使是1%的可能,她也要避开这个造成一切悲剧的男人。之前是担心薄应雪无依无靠,现在……她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失忆前和你订婚,那是失忆前的事,当初我有多喜欢你多想和你在一起,现在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风幸幸态度决绝,怕霍从淮继续纠缠,连激将法都给用上了——“如果我爱你,那我恢复记忆后肯定会死皮赖脸求着你重新在一起,不过是一纸婚约,又不是正式结婚,你这么紧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的确,只是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虽然圈内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但终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霍从淮这一刻才意识到,他自以为捏在手心里的蝴蝶,其实随时都可以飞走。
再看一旁的薄应雪。
摘下墨镜扔掉轮椅,是能够令任何女人心动的模样。
心底莫名涌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喉结艰涩地上下滚了几圈,他看着风幸幸,拒绝了她的要求:“现在解除婚约并不明智,一切都等你恢复记忆了再说。”
霍从淮自尊心极强,按理说用激将法很容易就能够让他松口答应,没想到居然失败了!
风幸幸有些傻眼。
“幸幸,我知道失忆让你很不安,但你相信我好不好?”霍从淮软下语气,小麦色骨节分明的手递向她,是无比诚恳的姿态,“跟我走,我保证很快就能让你想起一切。”
此时此刻,他脸上是风幸幸最无法拒绝的表情。
——是梦里辗转思念的那个人时常向她展露的神色。
她有一瞬间的动容。
也就是这短暂的刹那间,陷在惊愕情绪里的薄应雪猛然回神,注意到风幸幸看霍从淮完全变了的眼神,心脏被用力捏住似的倏地停滞了跳动。
他不怕被霍从淮拆穿谎言,他怕的就是此时此刻……
明明只是一个劣质替身,远不及薄应月的万分之一,可就算是这点微不足道的相似,也足以让他所有的运筹帷幄在顷刻间溃不成军。
他无法忍受!
近乎粗暴地扣住风幸幸的手腕,拽着她往KAZE大门外走。
“薄应雪!你站住!”霍从淮又一次追上来。
风幸幸被扯得踉跄,险些栽跟头。
手腕是生疼的力度,她一边抽气,一边打量薄应雪的脸色。
怎么了这是?
解除婚约的事她谈得好好的,哪句话踩到他尾巴了?突然就炸毛!
“诶,等等!”她回头张望,试图让薄应雪停下来,“我跟他话还没说完!”
她是不想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可在薄应雪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她频频回头想要回到霍从淮身边的样子,显得他们那么像一对两情相悦的苦命鸳鸯,而他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于是心情更加恶劣,攥着她的手也越发用力。
风幸幸疼得嗷叫一声,条件反射就要扇他狗头。
动作在半路被打断,薄应雪轻易就止住她的不安分,像捉小鸡一样轻轻松松把她两只手合到一处,往胸前一拉,直接将人横腰抱起。
风幸幸失去平衡,跌进他怀里,哐哐撞了他好几下胸膛,险些原地脑震荡。
“你干嘛!”她有些火了,抬头气冲冲地瞪他。
男人表情冷得掉冰渣,瞥她一眼,语气有种久违的熟悉——
不再是那个处处依赖她的病弱小可怜,而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
冷硬而刻薄地告诫她:“别被他那张脸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见他气得这么厉害,风幸幸反倒好笑,她眨眨眼睛,故意逗他:“那你呢?是不是好人?”
这问题很缺德。
承认吧,就会被发好人卡;否认吧,相当于自己骂自己。
薄应雪盯着她看了几秒,没给她回答,走到大门的时候,脚步稍顿,吩咐保安:“把人扣下来,交给警察处理,什么原因?当然是——故意滋事。”
既然给他敬酒不吃非吃罚酒,那就怪不得他了。
吩咐完,他大步流星穿过那扇玻璃门,抱着风幸幸一路上了车,在司机回头请示的时候疲惫地闭了闭眼,劫后余生般吐出两个字:“回家。”
-
宽敞舒适的黑色轿车在一片低气压中行驶着。
风幸幸趴在车窗前,看着即将到手的肥羊在视线里不断倒退、倒退,缩水成看不清的小黑点,最后彻底不见。
她好不容易盼到的绝佳离场机会,就这么被薄应雪生生搅和没了!
她气得一个劲儿地抠手指甲,温柔的粉色花卉美甲越看越碍眼,恨不得当场给卸掉!
说起来,她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女人味十足的打扮,在意识到自己喜欢薄应月之前,她从来都是宽松运动装,野得像个假小子,后来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薄应月,就开始往他的喜好上靠。
薄应月喜欢温柔乖巧的女孩,那她就温柔乖巧;
薄应月喜欢文静好学的女孩,那她就文静好学;
薄应月喜欢娇滴滴粉嫩嫩的女孩,那她就娇滴滴粉嫩嫩。
她变得越来越像世俗标准里的女孩子,女神光环越来越闪耀,很长时间都忘了去在意自己的感受,没去问自己喜不喜欢。
年少的喜欢那么炽热,那么笨拙。
她只想在意他的感受,只想朝着他奋不顾身地奔去。
结果,那一天,她的明月坠落,她再也没有了演下去的理由。
于是之后的很多年,她又变回曾经那个任性不好惹跟温柔乖巧沾不上边的自己,直到遇到霍从淮……
事实上直男的审美差不了多少,薄应月喜欢的那款恰好也受霍从淮青睐,所以她又捡起了那副温柔小白花的面具,轻而易举攻略下了霍从淮。
不过现在她才知道,她伪装的人设讨霍从淮喜欢并不是拿下他的真正原因,真正入了他眼的,是这张和女主相似的脸。
说来说去,她和霍从淮从没真心喜欢过彼此,都是靠着对方那张脸,去怀念记忆中的那个人。
唯一不同的是——
他爱的人会回来;而她的,再也不会回来。
心情烦躁又沉重,风幸幸无暇顾及身侧人的感受,抱着胳膊任由混乱的思绪在脑中发酵。
车开过好几条街,车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
是薄应雪缓慢艰涩的声音。
风幸幸扭头看向他,反问:“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薄应雪却没看她,盯着面前的椅背,隔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说:“我说他在撒谎,你信吗?”
“信啊!”风幸幸利落点头。
这让薄应雪侧目。
风幸幸捉住他目光,一字字问:“那你呢?有没有对我撒谎?‘老’、‘公’……”
窒息的沉默在车厢蔓延。
男人锋利的喉结滑出难以启齿的线条。
“我……”他张了张口,刚挤出一个字,手机突然响了,像是及时雨一般,给了他一个逃避的机会。
薄应雪接起电话,片刻后,拧着的眉缓缓松开,对着那头道:“是吗?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重新看向风幸幸,表情如释重负:“刚才那个人,从今往后不会再来骚扰你。”
风幸幸眨眨眼睛,一时间没弄明白。
霍从淮不会再来骚扰她?
狗竹马这么给力?是喂了多少金子,还是使了什么狠招?
“他刚才不还说跟我有婚约,绝不同意我分手?”风幸幸试探道,“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纠缠了?”
“你们没有婚约,他对你纠缠不过是有利可图,而现在……”说到这里,薄应雪轻轻笑了笑,唇角勾着抹讽意,“他有了更想要的。”
风幸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