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齿青眉

“只给你一个人吃的药, 我检查过那个药,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醒来之后你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你睡着的样子好乖, 让我好想伤害你。”陆羡青低下头,轻蹭着拼命汲取气味, 贪婪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有些可怖。

“从我粪土般的口口中, 从我勃发的青春中, 吹起阵阵浓雾, 笼罩蒙蔽了我的心,以致分不清什么是晴朗的爱、什么是阴沉的口口。他们混杂燃烧, 推我进入罪恶的深渊。”

“我在口口之中勇往直前, 满溢着、四散着、沸腾着, 而你却一言不发。”

无数人迷恋至极的低沉、如冰雪淘澄过的清冷嗓音低低又源源不断地倾吐着,指尖勾着少年的, 指根有些潮, 还有些黏, 却比干燥更让他满足。

“我虽然如此丑陋, 但由于满腹蕴藏着浮华的意念、道貌岸然的荣誉,还竭力装点出温文尔雅的态度。”

他一句句说着,像是忏悔又像是将自己阴暗的内心一点点撕开, 展露给面前纯真洁白又无知无觉的少年看,用语言将阳光一寸寸染黑, 如乌云蔽日。

恶意像是藤蔓, 寸寸爬满漂亮的房子, 扎根数米, 将稳固的地基寸寸撬开, 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轰然坍塌。

少年呼吸散乱,似乎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黏糊糊的嘟囔了句什么,陆羡青从桌上拽了张纸巾,细致认真的一点点帮他把酒渍擦干净。

“我帮你擦干净,你是干净的。”

陆羡青抬起他的下巴,醉酒的少年由着人折腾,软乎乎的激发淩疟欲,陆羡青将那枚唇珠擦得红亮,低下头几乎想将它咬掉吞吃下去。

秦思筝恍惚觉得疼,以为是梦,抗拒地发出细微挣扎,却听见一声:“不许逃,不然就把你锁起来,让你再也不能动。”

秦思筝抖了抖身子,拧起眉头攥紧拳,猝不及防给了男人一拳,连续补了十几拳分别落在脸上和肚子上,力气大的完全不像醉酒。

陆羡青剧痛,倒抽了口冷气甚至还哆嗦了下,某些沉寂多年的地方像是发了芽,充满蓬勃的生命力,就要成长为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

密林被人扔下火种,陆羡青喘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腕制住,低下头如欣赏画卷一般反复临摹,小混蛋,喝醉了打人还这么痛,真该现在就将他的手捆住。

不过。

“我喜欢你打我,我愿意死在你的拳下,死在你的手里,在我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刻,死去。”陆羡青带着他的手达到树根盘虬之处,埋下头问他:“你感觉到了吗?再打打我,打我,打死我。”

秦思筝一通拳打完仿佛醉得深了,手臂软软的搭在一侧由男人为所欲为,偶尔不适的轻轻挣扎几下又被拽回去,似梦似醒的听男人在耳边说:“求求你,治疗我,怜悯我。”

少年却不再发出声音也不再动了,呼吸平稳又安静,如睡着一般乖巧,像极了“厌厌”。

“喵~”

猫似乎感觉到了可怕,一直没有敢靠近,蹲在玄关柜上往这边瞧,似乎在猜测主人是否让它靠近。

陆羡青抱起秦思筝,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从客厅一路亮到楼上的卧室,用遥控器关掉了所有灯光,让自己陷于黑暗。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感官被无限放大,他的手握在因为酒精而微烫的手腕上,感觉着体温的异常,感觉酒气被呼吸氤氲过一遍的独特气息。

他低下头,在黑暗中“看”着秦思筝,痴迷的说:“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就这个位置这个椅子上,无数次看着你的样子,想象着你,让乌云蔽日。”

“可我很清楚你离我很远,我很痛苦。”

陆羡青拿起遥控器打开投影,炽白的光芒照在他的手上,随着他的翻动,画面被投放在巨大的荧幕上,伴随着低哑嗓音细细讲解。

“这是我给你设计的,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不知道你喜欢钻石还是珍珠,都可以拆卸,坠在下面一定很美。”

“这个手铐是我亲手做的,你不会保护自己的手,那以后我们把它铐起来绑在架子上好不好,这双手只对着我。”

“我弄脏你好不好?让我弄脏你,把你的灵魂一起变得跟我一样肮脏。”陆羡青说着,头一次没有压抑自己的内心,在他面前拼命的释放恶意,淋漓尽致的吐露病态、

“不,不好,你是干净的,你不能跟我一样脏。”陆羡青立刻又反驳了自己,秦思筝这么干净,像是一朵向日葵般永远昂扬向上,充满阳光。

他应该在遥远的地方,给他这个沟壑照一寸日光,稍稍驱散黑暗。

荧幕上一张张图片划过,男人耐心又温柔地给沉睡中的少年解释,肆无忌惮地告诫着自己罪孽,侵扰着圣洁。

“荆棘长得高出我头顶,没有一个人来拔掉它,你来拔掉它吧,用你的手拔掉它,用你的手。”

“我要用你的手,拔掉我的荆棘,不要怕,不会很痛,我不会弄痛你,我会很轻。”

秦思筝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病态恐怖的男人出现了,他不再满意只发那些骚扰私信和暗中窥伺,他从暗处骤然出现将自己拉扯进去,焦躁地诉说自己。

一字一句都像是黑暗之渊的淤泥,沼泽一般令人畏惧,可又无法逃脱。

他像是被扔进了海里,双手想用力抓住东西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无力地由着滑腻之物来回游荡,他想说话想呼救,却只呛进了一口咸湿海水,让他生理性反胃。

梦魇纠缠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发抖,生理性眼泪从眼角低落下来,他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到处都很冷,那个男人仿佛在告诉他,没有人能够救你。

咕嘟。

他咽下一口海水,被呛的喉咙痛,反射性的呛咳却又被另一口海水淹没,越是想要求救沉没的越快,越来越多的海水争先恐后的冲进口中,人类抗拒不了自然,只能在那冷咸的海水中淹没,死去。

“不要!”秦思筝猛地坐起身,惊醒了。

恐惧让他的手指尖都在发抖,也许在梦里太过用力,手心都被自己攥红了,还有种沼泽一般的黏糊感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缓解干燥,又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几乎撕裂的喉咙舒适一些,大概是还没彻底醒过来,仍旧残留着海水的咸。

他呆呆看着手,这个梦真的太真实了,就如同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可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

“做噩梦了?”陆羡青的声音传来,秦思筝神经紧绷,下意识反手挥出一拳,径直打在了陆羡青的额头。

“嘶……艹。”

他手劲儿极大,陆羡青疼得骨头都要碎了,本能捂着头撑住桌子踉跄了两下,这还是秦思筝第一次听见他这么骂人。

这要命的反射动作。

他立刻爬起来要去扶,陆羡青一伸手挡住他:“别过来,别动。”

“对不起,您突然说话我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对不起!”

陆羡青头一个劲儿发懵,刚才醉酒揍自己那一顿还是轻的?这一拳简直要把他命打掉了,少说得有几天不能见人。

“四哥……你还好吗?”

陆羡青揉了揉额头,抬起头磨牙道:“你说呢?”

他长得白,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常年都有一股病态的苍白,此刻额头、眼睛上的红肿更显得触目惊心,秦思筝直接呆了。

他眼睛上怎么也有伤?还有下巴也肿起来了,那张英俊的脸上被打的斑驳凄惨,仿佛被十个人围殴过。

不会……都是他打的吧?

秦思筝捏着手心,“四哥,你脸……”

“不然呢?我自己没事儿打着玩儿?”

秦思筝听他吸气听得心脏七上八下的,直到几分钟后陆羡青端回来一杯温开水递到他手上,愣愣接过来被烫了下险些打翻。

“小心。”陆羡青从他手背底下托住,帮他拿稳了杯子,一触即松没有多碰他,“喝点水舒服点,解解酒。”

秦思筝这才记起自己喝多了,环视了下周围发现是在沙发上,地上掉着个毯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个翻了大半的剧本。

桌上的饭菜早已冷掉了,两碗面有一碗被吃光了,另一碗几乎没动。

原来陆羡青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吃完了自己给他做的长寿面,然后在醉酒的他身边看剧本,静静陪伴。

他抬起头,撞进清淡温柔的眸色,像是冬日里一束暖阳,带着清清冷色。

没来由的,他心里浮现了四个字:霁月青葱。

“发什么呆,快喝。”秦思筝忙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水,温水流过干裂的嗓子舒服了一些,头上传来温柔的轻拍:“别怕,梦而已。”

秦思筝喝完了还是觉得没冲干净海水的腥味,打嗝时蔓延上来让他有点想吐。

“我还想再喝一点。”

陆羡青接过杯子:“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倒。”

片刻,他端着杯子回来,秦思筝看到他的手腕也有点红,估测其他地方还有伤,接杯子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陆羡青伸手扯了下袖口盖上。

“没事。”

秦思筝喝完水,攥着杯子思虑良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四哥,下次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