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通闹,老杨太太哭天抢地,老杨头各种恨铁不成钢,几个兄弟各个上前教训。
窝在一边的南桑只觉得可惜,怎么没有瓜子啊,否则,这场大戏可是真的太精彩了。
不过,这一通闹最终在于渊不耐烦的一声“啧”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皱着眉头说:“我们要自己挣工分自己养活自己,叫我们来干嘛,要是继续闹就没意思了。”
按道理说,于渊刚刚才踹了老杨太太一脚,这顿骂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就他这么一说话,一家子人全部就不吭声了,这也是挺让人费解的。
杨前进不由得多看了于渊两眼,发现这杨老四好像是跟原来不太一样了,不再像原来那么瑟瑟缩缩,反而周身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杨局长,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不等杨前进继续多琢磨,便听到了于渊开口,他也就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出了喊他们来的目的:“为了老百姓负责,也为了你娘安心,所以找你们来问问昨天的情况,特别是你媳妇儿,昨天听说是她一个人在外面的?”
“这么说,怀疑是我偷的?”一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存在的南桑在被点名之后也不能继续装死,笑眯眯的开口。
“不能这么说,我们判案子是将就证据的,没有证据我们不能胡乱下结论。”杨前进现在正年轻,在仕途上还有的上升的空间,所以他对于自己手下的案子特别注意,如果出现冤假错案,会直接影响他的升职的,所以,他说话也相当的有水准。
从来不会给人留下抓住的把柄。
“四喜儿,你别给她留面子!就是她偷的!肯定就是她偷的!”老杨太太才不管杨前进怎么说,现在也不叫唤胸口疼了,直接跳了起来,指着南桑万分的肯定。
“捉奸捉双,杀人拿赃,什么都没有,空口白牙就说是我偷的……当真以为我好欺负吗?”南桑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你昨天在院子里面呆着我们家的东西就没有了!”老杨太太叫得尖利,一双小三角眼紧紧的盯着南桑,仿佛盯着老鼠的蛇一样。“我告诉你,王秀芬,拿了我的东西你给我乖乖的交出来,不然,我要让四喜枪毙你!”
“枪毙我?”南桑挑了挑眉,目光扫了一边的杨前进一眼:“这是新社会,抓人讲证据,你以为你说枪毙我就枪毙我,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土皇帝吗?杨局长,这你可得管管我娘,这明显是还存留封建主义余毒呢,我们家可是八辈贫农,我们可是坚定的无产阶级,她这算是什么!”
“你!你!四喜儿!你快点把她给抓起来啊!快点儿!”
在这里已经混了不少日子的南桑将在这个时代学东西灵活运用,直接将老杨太太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婶子,这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说话的,抓不抓人,枪毙不枪毙这个东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杨前进对于杨老太太的胡搅蛮缠有些不快,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就严厉了几分。
站在一边的李全根见状连忙给老杨头使眼色,让他出来管着自己的老伴,不要继续作了,但是老杨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最后还是李全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出来插话:“要不是按照……”
话没有说完,刚刚还一直不吭声的杨老头却忽然抬起头来,昏黄的目光中带着很多的难以描述愤怒,他直直的看向了南桑:“老四媳妇,你既然说捉奸捉双,拿人拿赃,那我们就去你们家看看,你同意不同意?”
空气中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几乎是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转头去看南桑,每个人的脸上也浮现了不同的情绪。
南桑却笑了起来:“爹是觉得我不会同意是吧?”
随后她却猛然之间收起了笑容:“要去也可以,但是我现在答应了你们去搜东西,基本上就同意你们把我当贼了,我现在就问一句,如果搜不出来如何?”
“那搜出来怎么办?”老杨太太跟着就来了一句。
“搜出来了,自然是杨局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南桑才不会上老杨太太的当,她只是冷笑:“不过,好像按照现在的规定,没有什么东西,就算是公安局也不能随便搜我的家吧?”
“你放屁!公安局想搜谁……”
“嗯,是的,按道理说,我们是不可以随便搜查居民的房子的。”杨前进不想在给老杨太太拉虎皮扯大旗的机会,立刻就确认南桑的话。
“四喜儿!我被偷了啊!你怎么站在贼的一边儿啊!”
“行了,你少丢人现眼了!”老杨头瞪了老杨太太一眼,转而冷笑的看着南桑:“老四媳妇儿,那你的意思是不让我们搜了?”
“让啊,我怎么能不让啊,我现在不让,你们老杨家下午就能把我说成坏分子,我可不扛着这样的屎盆子,所以,今天你们得搜,必须得搜。”唇边撩起了清冷的笑容:“但是,我王秀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没分家之前,你们当我是使唤丫头,我忍了,现在分家了还想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那你就试试看。”
“所以,今天当着大队长,当着杨局长我们先立个字据,今天要是搜不到你们要怎样?”南桑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于渊,只看见于渊几可不见的点点头,表示东西都收在空间里,她便更加镇定了。
“你们是一家人,不用闹成这样吧……”杨前进对于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案子很是头疼,他试图想要劝说一下双方都放弃这个没有任何法律意义的承诺。
“只怕不行。”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建成忽然就慢悠悠的开了口,他果然是在杨家人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气势,他开了口之后,就连老杨头也没有在多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赞成于渊的说法。
“不过,我媳妇儿也没说错,今天要搜我们的屋子,爹你得先说一下,要是搜不到要怎么办?”
“老四,你是我儿子,我就是去自己家的儿子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老杨头始终从于渊的身上能感觉到一种危险,但是这种危险跟自己现在的损失比起来,他还是坚持的无视了。
“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已经分家了,我不管当时你们是因为什么理由把我和我媳妇儿丢到了那破房子里面去,只要分家了,那我们就是两家人,当孝敬的,我们不会说不,但是,爹,你们也不能把我当成软柿子,遇见任何事情都往我头上扣吧。”
“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在爹这里,手心手背难道不一样吗?我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了……”
“我们弟兄四个,为什么只搜我家?就因为我分出去了吗?我们昨天是来了一趟,你们二老就能说是我们偷东西,哥三个天天跟你们住在一起,按道理不是机会更多吗?真要说一碗水端平了,那就四家都搜。”
于渊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没有半点急促,也没有因为周围的人和事情影响自己的情绪。
这种有如磐石的稳定来源于于渊在纪元年代里常年跟死亡打交道磨出来的,其实在于渊和南桑看来,老杨家都不是事儿,毕竟又不影响生死。
南桑根本没把自己跟老杨家当成一家人,所以,对付他们家的人从来不客气,可是于渊想得更长远一些。
他和南桑应该短时间内不太能离开这个河间村,如果跟老杨家的关系弄得太僵的话,只怕不利于以后他们挣钱什么的,所以,只要老杨家的人不主动过来犯贱,那么他不会跟他们计较。
但是,如果他们不太自觉的话,于渊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不要你的小命,至少得咬下几块肉啊。
老杨头显然没有料到杨建成会提出这样的意见来,一直以来,老四在家里都是最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在加上身体又弱,所以,杨家人也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就算是老杨头上一次意识到这个儿子跟自己不同心了,但是在他看来,昨天给了十块钱,应该算是拉拢得差不多了。
现在说出这个话来,而且是当着生产队的几个头头儿,外加公社公安局局长的面说出来,这简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在他看来今天丢东西固然心疼,但是能利用这个机会拿捏了老四两口子东西丢了就丢了,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搜另外三个儿子的家,只提出来搜老四的家。
为的就是要打压他们的气势,要让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可是现在,情况好像不一样啊……
“你……”老杨头看着于渊那双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忽然之间一种透骨的寒冷从尾椎骨一下子就弥漫了上来,瞬间就包裹了全身。
“老四,你到底想干啥!”老杨太太没有老杨头的心思,也能理解老杨头心里的意思,她坐在一边鼻子都要气歪了,只觉得这个儿子真是白眼狼,根本养不熟。
“我想干什么?很简单,让你们搜房子啊,如果搜不出来……”于渊的唇角缓缓的勾出了一个笑容:“那就重新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