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坐在马车里,穿过愈发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城东的坊市。好在今儿不是赶集的日子,坊市里的人虽多,却也不至于无从下脚。
她本想亲自下车转一转玩一玩,却被两位嬷嬷联手拦住了:“王妃就坐在车上,您看中了哪家店,咱们再进去吧。”
沈娇知道这是担心有人冲撞她,也只好接受。只是她撩起帘子往外看,似乎哪家都有些意思。
龚嬷嬷给她出主意:“王妃既然是要来看成衣的,不如就先去那崔记。至于旁的,等正事做完也不迟。”
于是马车直奔崔记。
绣娘们所言非虚。这李记和崔记,确实紧紧挨在一起。
沈娇下了马车,一眼望过去就是崔记的描金匾额,那匾额似乎每天都有人打理。虽然是在露天,日日风吹雨淋,看上去却无甚痕迹,阳光一照,闪闪发亮。
她再偏一偏头,就能看见一旁的李记,同样大小和材质的描金匾额,应该同样有人每日清理,不见一丝灰尘,只是年岁太久,李记的匾额看上去更加暗淡一些。
崔记的伙计勤快热情,见她虽然面生、造型也朴素,但面相尊贵、衣料华美,对自己店铺似是有几分兴趣,赶忙出门来迎接。
沈娇虽带了不少下人,但毕竟没有用上晋王妃的仪仗,这伙计也没想到面前的少女是晋王妃,只以为许是近日新到云州来的富户家眷。
这半年有不少外地富户从云州经过,云州的百姓起初都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们各个文书齐全,互相打交道时当地人也能多赚些钱,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甚至,商户们很喜欢与这些外地人来往,能捞一笔是一笔。
崔记的伙计也是这么想的:“小店新上了一些新衣,小姐若不嫌弃,不如进店来看看。”
龚嬷嬷纠正他:“这是我们夫人。”
那伙计连连点头,陪笑道:“小人的错,还请夫人不要介意。”
“无妨。”沈娇并不怪他。自己今天贪图方便,让月白给她梳了少女的发饰,这样可以少带些簪钗,脑袋能轻省些。她年纪又不大,伙计将她认作未出阁的少女也是正常的。
她们一开口说话,伙计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沈娇和龚嬷嬷才到云州不久,晋王府的下人被管教多年,也是一口标准的雅音。伙计听得出来,这伙人是南边来的,说不准还是京城的商户。
伙计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了。他和京城的客人做过生意,对方出手那叫一个阔绰。现今眼前的这位,年岁看着不大,但排场是有的,这生意若是做成了,那应该又是一笔大财。
“多谢夫人谅解。”伙计做了个迎接的手势,“夫人里边请。”
沈娇跟在他身后迈进了崔记的大门。
伙计继续把她往楼上引:“小店一楼的衣衫,大多是卖予寻常人家,我见夫人气质高华,想必是人中龙凤,二楼新到的彩帛和织锦裙衫,应当更合夫人心意。”
沈娇却停住不动了。
“夫人?”
沈娇被他吹捧得有几分不自在。她出身名门,恭维的话从小到大没少听过。但那些含蓄得紧,这般直白的,除开与亲近的人玩闹时,倒是没有听过的。
“我就先在一楼看一看吧。”
要说锦衣华服,她见得多了,倒不如看看平民百姓的衣裳是何种布料剪裁。
伙计诧异了一瞬,有几分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但也没有表露出轻慢:“那夫人慢慢挑选,若是有需要,店里的伙计们都能帮忙。”
许是他们说话间停留了太久,远处翻看衣衫的一位妇人似是被吸引了过来,抬起双眼,直直地望向了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