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宋秘书说陈柏轩终于来了,刘能一脸八卦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哐哐哐地敲起了门。
“陈经理,陈大经理,陈柏轩!”
“进来。”
一进去,刘能睁大了眼睛,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然而从房头看到房尾巴,愣是没看到预想中的人。
他瞄了瞄陈柏轩,他正对着电脑看起来认真的很,可刘能相信,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他老大,史无前例地迟到了,史无前例!还把许小米带着一起来公司了!
“有什么事?”
“老大,你把人放哪了?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电灯,我都不敢搞办公室play!”
陈柏轩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眼睛盯着屏幕看都不看他一眼,却还是解释道:“我请她来和尼诺一起接待今天的客户,停止你糟糕的想法。”
“呵,昨晚是谁大半夜打电话给我,急吼吼地叫我去订什么氛围最好的情侣餐厅。你摸着良心说,你的动机单纯吗!”
“她的能力足够协助尼诺,请她帮个忙罢了,对公司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你订到了吗?”
刘能摊在沙发上抖着二郎腿,一脸忧愁地问到:“可她在公司多转个几圈,你的马甲不就悬了吗?老陈啊,你怎么突然对她这么信任了啊。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情分上,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被什么不明生物魂穿了?”
说完,他就接收到了一份不翻白眼就能传达的鄙夷。
刘能放下腿,坐直了身体神色是少有的郑重:“说真的啊老陈,你这是把狼往羊窝里赶,把破绽往柯南面前送。她老许家要是知道你是宏宇背后的主人,可不见得会为你这个上门女婿年轻有为而开心。”
“我可以一直瞒下去。”陈柏轩说得理所当然,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唉——”刘能薅了薅头发,仰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声,“俗话说得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老大,你还是想清楚。作为过来人,我得打击一下你,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爱情,和谎言一样容易被戳破。被欺骗的人不会觉得甜蜜,只会觉得那个心哦,跟蜂窝煤一样全是洞。”
闻言,陈柏轩抿了抿淡色的薄唇,半垂的眼眸里沸腾的挣扎最后拧成一股执念:“我会想办法,她……会接受我的。”
“接受你?她……”刘能一下子来了精神,“老大,看你这样,不会是她琵琶别抱抱了一半,丢了琵琶也不准备要你了吧!所以,你找她帮忙,是为了有个理由请她去吃晚饭?重新培养感情?吃顿饭都要拐这么大弯,我觉得这事不行。”
陈柏轩被戳中了痛处,看着网页打开的精选50句哄老婆的话,冷着脸道:“停止你的瞎想,你大嫂昨天还煮粥给我喝。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朋友的老婆对他很好,却很坚决地要离婚,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一定会帮他出主意的,是吗?”
最后两个字已经溢出了一丝杀气,刘能一脸古怪地看着对面的人,还真没想到,自家老大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恋爱脑,看起来还是情窦初开,额头都泛着青的那种。不,连头顶都是绿的。
虽说许小米看起来变化确实很大,性格看起来温柔了许多,可这两人当中掺着刘文彬这个□□啊,她要是知道真相不把公司再砸一遍才有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喜欢谁不好啊,以前对许小米冷漠得要死,现在人家移情别恋了倒想倒贴,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他,冷酷的刘王母,现在不得英勇献身,把人打醒过来!
哪怕心里无比大义凌然,已经准备好死而后已,开口前,刘能还是往门口走了几步:“老大,你清醒一点,你说她和你岳父要是知道你偷偷摸摸,啊不,你蛰伏到今天,我觉得这事有点凉,更别说刘文彬那事……”
陈柏轩目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要提我不认识的人。”
!!!
这话他怎么接,没办法聊了!
“行行行,你说了算……但是兄弟啊,你之前不是恨她恨得要死,还给自己染个绿头,现在后悔不?”
陈柏轩叉掉网页,又点开另一个叫哄老婆的八项基本原则的网页:“不后悔,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而她,不一样。”
对所做的一切,他都不后悔。
刘能一脸见了鬼:“什么一样不一样,不都是许小米吗?”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被锁上的门也被敲响了。
平时除了刘能和宋秘书,极少有人会来这里,而宋秘书一向做事稳妥,
打开门一看,还真是小口小口喘着气的宋秘书。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含着泪花急切地说:“不好了,客户那边……许小姐她……”
“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刘能安抚着宋秘书,抬头填,陈柏轩已经迈着两条长腿人影都要看不见了,“欸,陈,陈经理你等等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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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正是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那个金毛的鹰钩鼻一脸不屑地说:“塔里,你看有的人,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从自己的国家逃到这个落后低级的地方,真是太可笑了。”
另一个谄媚的中年人说道:“先生,您说的对,这里确实很糟糕,要不是为了看看他的近况,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鹰钩鼻继续傲慢地道:“我想父亲也很难同意这次的合作计划,当然,这位女士,你让我开心一些,说不定我就在评估时多打上几分,我向来喜欢你这样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看着就能让我high起来。”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就往宋秘书的腰搂去。
看到鹰钩鼻不轨的动作,许小米狠狠地将他的手一拍,把宋秘书挡到身后:“诸位是来谈合作的吗?请放尊重一点,恕我直言,绅士不该是用两条腿直立行走的野兽。”
许小米也没想到,这几个客户根本就是来着不善,从进来开始就在找茬。一会嫌弃咖啡不正宗,一会说桌面上有灰,一会又说这里的空气质量太糟糕。总之说了半天,就是不谈该谈的事。一开始,她还觉得是碰上了挑剔的杠精,努力劝自己克制,可对方竟然以评估的名义想毛手毛脚。
阴沟鼻油腻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扫了过去:“小妞,你也很火辣啊,只是我更喜欢那位制服女郎。如果不想让这个项目彻底完蛋,请你们尊重一下我的喜好,把我招待好才行。”
宋秘书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对方的态度就知道情况不妙。鹰钩鼻看许小姐的眼神简直又恶心又恶毒!
她赶紧轻轻拉了拉许小米,说道:“许小姐,你先去找尼诺先生,再将陈经理请过来,先让我先招待他们。”
说着,宋秘书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拿着茶壶向鹰钩鼻走去。
许小米夺过茶壶,安抚地道:“我去吧,放心。”
“小妞,既然你这么主动,我也就勉强接受。过来,我舒服了,你们也会舒服。”
鹰钩鼻洋洋得意地看着走来的人,伸手就想去摸她的大腿。却不想,许小米一把抄起茶壶,直接将温度不低的水倒在了他的□□。
“嗷!!!”
丢下空了的茶壶,许小米冷笑着看着他:“舒服吗?还需要再来一次吗?”
“你!!!你这个贱人!”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宋秘书见帮不上忙,只好快速跑去找陈柏轩救场。
陈柏轩顾不上等电梯,下了8层楼梯急急赶到之时,许小米正以一己之力和鹰钩鼻的小弟们唇枪舌战,气势骇人丝毫不占下风。
看她精神的样子,陈柏轩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多少,就见鹰钩鼻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许小米的头砸去。
“小心!”
许小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护在了怀里,鼻尖是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冰雪间的松柏。
“哐——”一声,烟灰缸砸在陈柏轩背上,又落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许小米的心扑腾扑腾跳了起来,烟灰缸是带着棱角的玻璃制品,看着重量就不轻,如果砸到自己的头,现在怕是已经头破血流。
他护着自己,被砸到背也一定很疼,从陈柏轩的怀里挣脱出来,许小米担忧地看着他的后背:“还好吗,走,我们去医院看看。”
陈柏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鹰钩鼻拿着玻璃杯朝他的头砸了过来。他微微侧身,不动神色地挡住许小米的视线,安慰道:“不要紧。”
下一秒,玻璃杯正中他的左侧额头,破碎后锋利的碎片将他的额头划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了下来。
“你的额头!”许小米伸手想去捂,又怕自己手上有细菌,刺眼的鲜血从他的额头淌到衬衫,她慌忙说道:“手帕,你的手帕呢,赶紧拿出来按着啊!”
她急的手都在抖,头上却是一暖。
惊讶地抬眸,却见依然淡定,好像没被砸破头的陈柏轩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别担心。”
接着,陈柏轩转过头,血迹从他的额头染上眼睫,看起来像是暴怒的修罗:“没想到,来访的居然是这样的渣滓。这样的合作者不要也罢,宏宇会有更好的人选。雷尔诺先生,蓄意伤害我妻子这件事,陈某记下了,望珍重。”
说完这句话,陈柏轩拉住有些呆愣的许小米,轻声说道:“我们先走吧,这里会有人处理。”
电梯从十八层很快降到了一楼,出了公司门,许小米才意识到,她就这么被陈柏轩拉着出来了,他的衬衫和头发上还沾着血渍,看着又疼又狼狈。
许小米自责地开口道:“一定很疼吧,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受伤。等会我来开车,你在后座躺着,我们赶紧去医院,说不定还要打上一针破伤风……”
听着她絮絮叨叨,陈柏轩对自己的苦肉计一百个满意,面上还是皱着眉头坚强地说:“不疼,不要担心我,也不要自责。”
等到了医院,陈柏轩头上的伤口有些长,不得不缝了四五针,见他皱着好看的眉头忍者被缝针的痛苦,许小米心里更难受了。
要不是她,现在被砸伤的就是自己。
许小米垂下了头,声音里都是愧疚:“还是很抱歉啊,把这些都搞砸了……”
陈柏轩看着她柔软的发丝,忍住去摸头的冲动:“是我应该道歉,让你不得不招待了这样的人,真是为难你了。”
“不为难。只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水润润的,像是随时会哭出来,几乎浸满了担忧,“只是这个项目谈不成,对你的工作一定影响很大吧。”
陈柏轩愣了一下,克制不住地微微扬起嘴角,又瞬间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没有关系,刘总会理解的,他一向坚持以人为本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
夕阳从窗口悄悄爬进来,撒在她的柔软的发丝上,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甚至,去亲吻。
许小米被他这句话几乎要逗笑了:“你们刘总真是个正直的人。”
“是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些让人无法忽略的温柔,“因此,宏宇也是业界作风极为优良的集团,小米,你喜欢宏宇的工作氛围吗?”
想到今天那些认真工作的人,还有即使听不懂对方说什么,察觉对方不对劲后维护自己的宋秘书,许小米眯了眯眼睛,肯定地点头:“喜欢,一群人为理想和未来奋斗的感觉真的很棒,有这样的团队氛围,宏宇一定会发展地越来越好。”
“那你愿意来宏宇工作吗?”似乎是怕她拒绝,陈柏轩很快补充道:“我知道你不缺这些工资,只是一个人在家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寂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尝试一下。”
“抱歉,这个我不行。”
“你的能力绰绰有余,宏宇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还是说……”
“陈柏轩……”许小米抬起头,眼眸里是坚持和怀疑,“今天,你是真的找不到人吗?宏宇这么大一个集团,又有着非洲市场的开发计划,全公司除了你就没有再招聘一个会说法语的人吗?”
“我不想这么怀疑你,你可以认为我是自作多情。可是,陈柏轩,有些事我们必须说清楚,离婚不是玩笑话,我很快就会搬出去,你不需要这样。”
她的脸上都是坚决,之前温暖的气氛仿佛是一个梦境般悄然碎去,只剩下暗流在涌动。
“是我做的不好吗?我以为,能让你看到我的心意。我会好好工作,会……”
会保护你,会把一切都献给你。
陈柏轩僵硬地站在她面前,好像一个张开外壳露出所有柔软的贝类。华灯初上,照亮他漆黑的眼眸,里面荡漾的眸光坦诚而又羞腼。而她,却不得亲手戳穿眼前虚假的和谐。
看着他贴着纱布的额头,许小米叹了口气,打断道:“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只是这段婚姻是一个错误,只让彼此都无比痛苦。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你值得更好的人。”
陈柏轩的睫毛颤了颤,低沉的语气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和渴求:“它不再是错误,现在也没有痛苦,我们从来都不是回到过去,我向你祈求的是从今以后的未来。我们可以试一试,就试一段时间,可以吗?”
“抱歉,我……”许小米毫不犹豫地摇头,哪怕陈柏轩看起来像是悲伤到要融化,但错过就是错过,但凡原主和他之见有一个人能早一点低头,最后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她可以替原主照顾许爸爸,可以替她疼爱许豆豆,但对陈柏轩,她只能说一声对不起,只能尽量多给一些经济补偿。
陈柏轩的这份温柔又小心翼翼,不该是给她。
陈柏轩的睫毛颤了颤,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轻声说道:“不用道歉,你永远都不需要向我道歉。”
原来的那人绝对不会向自己道歉,现在的她,不需要为不是她做的事道歉。
那些事明明还藏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坚决地拒绝自己?
修剪整齐地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心,额头上的伤口像是突然有了痛感,陈柏轩的心像一根被拉紧的直线。
最深处,有一只怪物在咆哮:阻止她,让她无法离开你!
许小米吸了口气,看了看快下山的夕阳,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她是许小米,却不是他的许小米,那两个应该在一起的人倒是这样错过了。
看陈柏轩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许小米本来以为他恨厌恶这段婚姻,自由就是他最渴望的东西。她没想到,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下来,外表冰冷的他对原主不是没有感情。
她用着原主的壳子,不过是态度温和了一些,他就主动缓和关系,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
可惜,他想要一起生活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一片寂静中,她听到了陈柏轩轻到几乎缥缈地压抑的声音。
“可以等我伤好之后,再搬出去吗?就几天,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