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贺重瑾神色平静,站起身道,“坐久了有点麻。忽然想起一件急事,我先——”
话没说完他顿住了,因为他发现,不仅这边胳臂没了知觉,另一边的腿竟然也在霎时失去了知觉。
他想走,竟是走不了了!
贺重瑾眼光一闪间,立刻有些?懊恼,昨晚陆子璋给他熬的药……他没喝!
行针之后,身体精神力气都恢复了之前的五六分,比一般人甚至显得更加强健有力。
但行针的后遗症也不少,他的身体毕竟不是真正的康复,时不时不知哪里就会出一些?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会突然在景云熙面前出了问题。
“侯爷?”
景云熙走过来道,“怎么了?”
说着连忙吩咐一旁伺候的白杏,“快去请陆神医!”
白杏连忙应了一声就匆匆跑了出去,贺重瑾都没来及开口阻止。
“我没事,”
贺重瑾压住心惊,淡定道,“有点腿麻。”
景云熙暂时松了一口气,又不由有点无语,坐那么一会儿就腿麻脚麻的?这诚远候是真的身体好了吗?
这时,贺重瑾察觉到淤堵的经络微微一松,这边腿像是回了一点知觉,眼光一闪试着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出去,登时觉得?心头倏地一阵剧痛,身形一晃还没恢复的双腿稳不住,立刻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前一扑。
景云熙正想关切一句,话还没出口,就被贺重瑾重重扑到了身上。
“嘭!”
猝不及防,景云熙一下子被他抱了一个满怀,还被他压着往后倒了下去,嘭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花檀隔断上。
两人叠罗汉一样压在一起,幸亏这花檀隔断虽是镂空,但却极为结实?。
“唔……”
景云熙轻哼了一声,撞得?她腰疼。
“……抱歉,”
贺重瑾伸出那边能动的胳臂,撑在隔断上,勉强撑稳了身形后连忙道,“我——”
可是心口绞痛,他额上冷汗登时冒了出来。
“别动!”
景云熙意识到什么,一伸手,将掌心覆到他眉心道,“看我摸一摸能不能好点!”
贺重瑾:“……”
就在这时,他猛地一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眉心这柔软的手掌下,似乎有一丝融融的气息波动渗透进他的体内,沿着血脉一缕缕地似乎在缓缓化解了他心口的疼痛。
贺重瑾一手撑着隔断,就着这种?壁咚一样的姿势,深深看向景云熙。
“麒麟和大橘都喜欢被我这么摸,”
景云熙被他看得?有点小慌,毕竟这美人贴着她,连呼吸都似乎纠缠在了一起,她感觉有点窒息,连忙开口道,“可能紧张的时候,被人摸一摸这里,会比较舒服。”
贺重瑾:“……”
他又不是猫和狗!但不得?不承认,是真的舒服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重瑾本来麻木的手臂,忽然感到了一点点的刺痛,进而?开始逐渐恢复知觉。
不过贺重瑾没有动,额上的手掌让他有些?贪恋不舍,就是眼前景云熙忽闪忽闪的睫毛,也令他有些?失神。
“侯爷!”
就在这时,陆子璋冲了进来,紧跟着陆子璋的,还有一身蓝袍的卓嘉。
两人一冲进来就都是一愣,眼前这一幕,太让他们意外了!
“好点了吗?”
景云熙撤回手掌,看向陆子璋道,“陆神医,快给侯爷看看——刚才他腿麻了!”
贺重瑾缓缓站直了身体,神色淡淡扫了一眼陆子璋,眼底的嫌弃像是丝毫没有掩饰。
陆子璋气的差点跳起来,一听贺重瑾身体有了问题,他才从一个嬷嬷手里要回来的素包子都没来及吃就跑过来了!
“坐下!”
陆子璋没好气哼一声,还是过来赶紧给贺重瑾诊了脉。察觉到贺重瑾的脉象变化,不由诧异咦了一声。
“怎么样?”景云熙在一旁问道。
“好多了!”
陆子璋疑惑瞅瞅贺重瑾,含糊道,“大约只是腿麻。”
贺重瑾的脉象他最熟悉不过,可是这一把脉,却明显比之前要有力许多……根本不该有站不稳的情形!
“我去给侯爷倒杯热茶,”
景云熙眸色闪了闪,飞快拿起贺重瑾的茶杯道,“侯爷喝口茶润润嗓子!”
她从陆子璋的反应察觉出来,她的印记气息,果然不仅对狗和猫好,应该对人的身体也有用!
既然气息有用,景云熙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她飞快过去,绕过屏风后趁没有人在跟前,飞快从头上摸下一根簪子,用尖尖的簪子尖一狠心刺破了自己的一个指尖。
只是破了一点点,她又使劲挤了一下才挤出了一滴血,小心滴在了这杯茶水中。
小小的一滴血立刻融了进去,连茶水的颜色都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景云熙吮了一下手指,即便这血对贺重瑾的病没有用,她一滴血……也不会害到人吧?
这么想着,她将这杯茶送了回去,放到了贺重瑾面前:“侯爷,喝口茶吧!”
贺重瑾道了谢,其实他并不渴,但他觉察出景云熙很?是认真地给他倒了这一杯茶,便端起茶喝了两口。
就在这时,白杏进来通禀,说是那边周成泰过来,宫里来人,要见侯爷。
贺重瑾没有耽搁,立刻跟景云熙一点头示意后,大步走了出去。走出去的时候,只觉得?随着刚才那一杯茶落肚,整个人像是从里面开始烧起来了一样……
不过他没多想,只猜度着大约是茶太热了,又或是他身体适才的问题,饮下热茶才觉得?烫了些?。
“福公公!”
等?到了正院,见了大厅里等?着的宫内来人,贺重瑾眼光一跳。是新皇身边的太监总管福年,竟不是他以为的一般传旨的小公公。
“哟——”
一见贺重瑾,福年连忙紧走几步赶紧过来见礼,满脸堆笑道,“奴才给侯爷见礼了!”
“福公公,”贺重瑾一笑道,“可是有旨意?”
其实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真正传旨的姿态,但还是要这么按规矩一问。
“非也非也!”
福年连忙笑呵呵哈腰道,“奴才只是过来问侯爷两件事,问完就走。”
说着,问了卓嘉的事情。
贺重瑾并不意外,他已经上折子说了有关礼部尚书家三公子赵文晟偷盗他自家琉璃盏一事,将牵扯到卓嘉的事情也一一如?实?上奏。
卓雪宴的身份,在新皇那里是过了明路的,他姐姐过来,对于新皇来说,并不是什么奇事。
但新皇必然也会问一问,本来他猜度着是要让他进宫一趟,没想到是新皇的心腹太监福年过来他府上。
“奴才都记下了,”
听贺重瑾说完,福年认真点点头道,“自会一一向皇上回奏。”
说着,又笑呵呵问道,“还有另一件事,就是皇上听闻侯爷身子大好,特令奴才带了一些?补药给侯爷,好让侯爷养好身子为国效忠!”
说完,审视了一眼贺重瑾的气色,又呵呵笑道,“皇上还让奴才带来了太医,专门叮嘱要为侯爷瞧上一瞧的!”
贺重瑾眼光一动,没有多说,连忙谢过皇恩。
他就知道,一旦他身体好转,新皇一定会将他拉进朝列纷争之中……但是他并不是真的恢复,一年半载很有可能就会死,无论接手什么都不可能做好。更何况短短一生即将过去,他眼下并不想重回朝廷。
可他身体这种?情形,说出来新皇未必相信。又令太医专门过来,一定是想对他的病情一探究竟。
这时,跟着福年一起过来的太医,已经过来恭敬见礼。
贺重瑾神色淡淡,一伸手腕道:“有劳太医!”
话才说完,突然觉得?鼻子一热,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什么东西从鼻子里一涌而?出。
贺重瑾手一抹,抹了一手殷红的鲜血。
鼻血?!
“侯爷!”
福年的魂都快吓没了,失声惊呼。
那太医也吓得?一个激灵,顾不上诊脉,连忙过来,跟着福年一起伺候贺重瑾,帮着贺重瑾擦着突然涌出来的大量鼻血。
“侯爷,侯爷!”
周成泰也快吓死了,惊得?不顾太医在场,急急叫道,“陆神医,陆神医!快快——”
他只信陆神医!
可是陆子璋并没有在这边,小厮们听到周成泰这话,飞奔着过去找陆子璋去了。
这边太医自然也不是庸医,吃惊过后飞快让人拿盆冷水过来,让贺重瑾沾了冷水的巾帕先捂住鼻子止血。
紧接着又连忙施针,忙乱了好一会儿,贺重瑾才好不容易止住了鼻血。
太医连忙又给他诊脉,察觉到突突乱跳一气的脉象,这太医整个人都傻了: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脉象!
“怎么样?”
福年紧张问道。
“侯爷,”
这太医擦一把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问道,“卑职冒昧问一句,侯爷这般流鼻血……可是常事?”
“偶尔,”
贺重瑾闭着眼睛,像是十分难过,声音嘶哑道,“只是偶尔!三五日吧——”
太医:“……”
三五日一次还叫偶尔!
可是他实?在诊断不出这是什么病!不过他也知道,当初诚远候说是犯了顽疾时,新皇也曾将太医院有名的太医接连过去诊治……
当时太医们就说是怪症!
此时他诊断不出,虽然身为医者心里沉重,但其实也不算太过意外惊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侯爷的病,还未大好啊!
福年看到太医微微摇头,心里猛地一跳,知道贺重瑾无法立刻回归朝班,新皇一定会有点失望。
但他也清楚,新皇也会以诚远候身体为重。
这时,贺重瑾像是也缓了过来,福年该问的也问了,知道他需要修养,连忙带着太医告辞离开了。
“侯爷,你怎么样?”
等?福年等人离开后,周成泰急的跺脚,“陆神医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
这时,陆子璋才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捂着鼻子不说,一脸红呼呼没擦干净的血迹,连同衣襟上也都跟贺重瑾一样,血迹斑斑,看着十分唬人。
“陆神医!”
周成泰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加班回来晚,之后再恢复大章更新吧,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