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见顾轻舟感兴趣,便放下酒杯,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我的妹妹和乔晚以前是死对头,我之前因为听信了我妹妹的谎话,欺骗了晚晚,也?深深地伤害了她。”
他低头抿着酒,?起?那段往事,脸上?还是十分苦涩,“那件事之后,她离开了我很多年,那些数不清的日夜,我以为我已经忘记她了,但?是每次都在梦境中见到她。”
“后来她又出现?在我面前了,只是她不再爱我了。我因为她的冷漠感到很痛苦,束手无策,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无法?勉强她爱我。”
他举起?酒杯,望着远处甜笑的乔晚,冰山一样冷的脸也?有了融化的迹象,“你也?很爱你师尊对吧。”
顾轻舟点点头,当是回答。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其实顾凛根本不?管这闲事,但?是架不住自家小妻子一直在吹耳边风,让自己找机会开导一下顾轻舟。还说?事成之后会有奖励,这才让顾凛上?了钩。
“师尊,他,”顾轻舟冷淡的脸上?上?写满委屈,“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但?我无法?克制自己内心对师尊的渴望,忍不住?要将师尊困在身边,?让师尊只看着我。”
“不让他接触任何人,不?让他看到别人。”
“很变态吧?”他冲顾凛举起?酒碗,对自己很是嫌弃地说?。
顾凛却说?,“很正常,我对晚晚也?会有这种独占欲,晚晚对我也?有。”
“其实只要你深爱一个人,你就无法?避免地会去排斥第?三个人介入你们这段关系。你并不变态,你只是处理这件事情的方式出了问题。”
顾轻舟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问道,“乔晚也?会有我这般变态的占有欲?我不信。我师尊那样的人,他就不会有。”
顾凛像是?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了笑,“之前有女?子?要亲近我,晚晚也?会很生气,故意挽着我的手,在那个女?子面前示-威。你别看晚晚表面那么温顺,其实发起?脾气来,我也?很不好?受。”
“所以若是爱上?一个人,?要独占他,是正常的吗?”顾轻舟还是懵懵懂懂。
“嗯,”顾凛点点头,“只是你要换一种表达的方式。”
“怎么说??”顾轻舟拧着眉,这种言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觉得?很是新鲜。
“你不?让你师尊看别人,你可以婉转的告诉他,而?不是用囚禁强-制的手段。”乔晚已经将顾轻舟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他,若是以前的顾凛恐怕也?会犯下同样的过错。但?是如今的他,不会了。
“若是你能好?好?跟你师尊私下沟通,你师尊不至于会勃然大怒,对你不理不睬。”
“只有沟通,尊重,和理解,才能让你和你家师尊走?得?更远。”
顾轻舟反复咀嚼顾凛说?的话,?起?自己之前的荒唐行径。若是自己对着师尊装可怜,师尊还会心软几分。但?是自己一旦对师尊乱发脾气,他就会很生气,然后不理自己。
这样看来,顾凛说?的话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谢了。”顾轻舟举起?酒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前对令妻多有得?罪,莫怪。”顾凛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肯定是乔晚提前跟他通过气了。
“无碍,晚晚和顾星很喜欢热闹。你们来了,我平日不在的时候,有人能有个照应,我也?很放心。”顾凛也?举起?酒杯干了,望着远处的母子,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不继续叨扰了。”乔晚见顾轻舟脸色缓和了不少,知道顾凛这事是办成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牵着顾星过来了。
沈重澜和她聊了一夜,也?觉得?畅快,“那行吧,改天再过来坐。”
“嗯,找一天过来我家吃饭,尝尝我的手艺。”乔晚被?顾凛搂着往外走?,还回头邀请道。
“好?,我们会去的。”沈重澜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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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月光爬进窗台,沈重澜刚沐浴完,散着湿润的发,在窗边借着烛火看话本。他低着头,光洁的脸在月光中朦朦胧胧,像是流落凡间的仙子。
顾轻舟进来的时候,沈重澜正对着话本发呆,不知在?些什么,“师尊。”
沈重澜这才回过神,还没忘记他们正在冷战,冷声道,“有何事?”
顾轻舟握紧手中的药膏,温声道:“弟子来给师尊抹手腕上?的淤青。”他知道,若是自己不来,沈重澜就能放着那一圈淤青不理,等?着它自己慢慢痊愈。
但?是沈重澜皮肤何等?单薄脆弱,那一圈淤青看的人触目惊心,哪里会好?得?那么快。
见顾轻舟低眉顺耳的说?话,沈重澜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为师等?会儿?自己涂就行了。”
谁知道他话语刚落,顾轻舟已经走?到跟前来,不由分说?地执起?他的手腕,只见那两节藕一样白?嫩的手上?有两圈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顾轻舟打开青草膏,将冰凉的膏体仔细地抹在沈重澜白?皙的手腕上?。
“好?了。”沈重澜见他抹完了药,准备将手抽回来,却被?顾轻舟制止,手腕立刻传来丝麻的痒意,是顾轻舟在轻轻吹他手上?的药膏。
他吹得?十分仔细,每一处都能照顾到。沈重澜看见他过分纤长的睫毛,距离太近了,他都怕顾轻舟亲上?那些药膏,“别吹了,等?它自然干就好?了。”沈重澜强忍着痒意,?要将手抽回来。
却听到顾轻舟的声音瓮瓮地传来,手还是眷恋地抓着不放,“师尊,对不起?,之前的事情是弟子错了。”
顾轻舟居然也?会给人道歉了,沈重澜忍不住去看天,这天是不是也?要变了。
“师尊可以原谅弟子吗?”
“那你错在哪里了?”沈重澜很好?奇顾轻舟的脑回路是怎样的。
“弟子不应该动不动就对师尊发脾气。”
“还有呢?”
“弟子不应该乱吃醋。”
沈重澜这下突然没话了。他没谈过恋爱,感情极度迟钝,若不是顾轻舟这样直白?地说?出口,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顾轻舟是在吃醋。
所以这一天下来顾轻舟所有反常的行为都是因为他吃醋了。
对于顾轻舟承认自己吃醋了这件事,沈重澜不觉得?反感,反而?带着几分好?奇,追问道,“那你以后打算如何?”
顾轻舟没回答,抿着唇,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才慢慢开口,“若是师尊对对方真的没意思,那弟子就不管。若是师尊喜欢对方,那弟子...”
“那你就如何?”
“那弟子就只能将师尊关起?来了。”
“那这跟你一开始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呢?”沈重澜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有区别的。”顾轻舟像是怕沈重澜放弃自己,急忙抓住他的手,强行将自己的手指交叉进他的指缝中,和他十指紧扣。
“以前的我,只要一看到师尊看别人就会很生气,很?将师尊关起?来。但?是日后,只要师尊没有喜欢上?别人,弟子不会贸贸然就将师尊关起?来。”顾轻舟说?得?认真。
“也?不会再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
“那你要如何判断我喜不喜欢对方?”沈重澜觉得?自己也?是无聊,居然在这里跟顾轻舟讨论这些。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顾轻舟,他低着头,眉头紧锁,“弟子也?不知道。”
他带着极度的伤感低落,慢慢吐出这样一句话,“师尊就像是天空中的云朵,逍遥自在,似乎从来没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顾轻舟?,这样的师尊让他感到庆幸又难过。庆幸师尊没有爱上?任何人,他的目光从不为任何人驻足,难过的是师尊也?不可能会爱上?他,何其可悲。
沈重澜也?不知道自己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他觉得?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不适宜在这么美好?的夜晚讨论,以免暂时好?转的顾轻舟又发疯。
于是他从一旁的矮桌拿过乔晚送来的月饼,捻起?一个递给顾轻舟,“你要不要尝尝?”
师尊递来的东西,就算是毒药,顾轻舟也?会坦然收下。他伸出手,接过月饼时,触到沈重澜微凉的指尖,停了一瞬,又神色如常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是什么馅料的?”沈重澜托着腮,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似乎很好?奇那月饼的滋味。
沈重澜有个怪癖,虽然是实打实的吃货一枚,但?是每次尝试新的食物,总喜欢让别人先尝,然后自己观察对方的表情,若是对方说?好?吃,他才开吃,以免自己吃到难吃的食物。
真真是一个挑剔的吃货。
顾轻舟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沈重澜当成一只小白?鼠投喂,点点头,“尚可,是莲蓉馅的。”
“既然尚可,那你怎么不吃了?”沈重澜听到莲蓉的时候,略微有些失望。他不喜欢吃莲蓉味的月饼,一口都不吃。
“留着给师尊吃。”顾轻舟说?着一边自然地将咬了一口的月饼递到沈重澜嘴边,眼?神炯炯的等?着沈重澜吃下。
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虽然沈重澜不懂风月之事,但?是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这里还有好?多,这个你将他吃完,不要浪费。”沈重澜指着盘子里剩下的月饼说?道。
“嗯。”顾轻舟忽略心底的失落,一口就咬掉了半个月饼。
沈重澜就着月光,静静看着顾轻舟将一个月饼吃完。毫无疑问,顾轻舟长得?是十分俊美的,此时,月华如练,给他周身添加了一种朦胧的俊朗,身上?的阴郁之气,也?淡去了不少,忽略右脸上?的疤痕,看起?来就是一个矜贵的公子。
顾轻舟吃东西居然如此斯文,这样一看,一点也?没有茹毛饮血的狠戾,反而?透着几分乖顺。这种反差萌让沈重澜弯了嘴角,又指着盘里另外一个月饼,“你帮为师看看这个是什么馅料的。”
沈重澜知道自己运气特别差,希望顾轻舟能带给自己好?运。一整碟月饼,不会都是莲蓉馅的吧。
顾轻舟双手打开一个月饼,他手掌宽大却不粗厚,透着精瘦的线条,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冷白?的肤色和月饼形成鲜明的对比。
“师尊,恐怕又要让您失望了。”顾轻舟抬起?头,浓黑的眸子盈满笑意,晃了晃手中的月饼。
又是莲蓉馅料的。
沈重澜有些气馁,他大概可以猜到,乔晚应该是只做了莲蓉馅料的月饼。莲蓉馅的月饼他一个都不吃,于是耍赖道,“为师突然不?吃了,你把他吃完吧。”
“师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还挑食?”顾轻舟也?不恼,将齁甜齁甜的月饼又往嘴里送,丹凤眼?却盯着沈重澜,有浓烈的戏谑意味。
沈重澜一下子无地自容了起?来,虽然自己是师尊,可是在顾轻舟这么成熟老练的青年面前,却更像一个孩子。
生活无法?自理,身体虚弱,又挑食,要是没有顾轻舟陪在自己身边,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吗?沈重澜无解,却陷入恐慌当中。
“师尊,喜欢什么馅料的月饼?弟子可以做给师尊吃。”沈重澜不喜欢吃乔晚做的月饼,这点让顾轻舟很是高兴。
“啊,”沈重澜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你说?什么?”
顾轻舟对他一向很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弟子说?,师尊喜欢什么馅料的月饼?弟子可以学着做。”
“应该是...”沈重澜被?他这样一问,?起?很多久远的记忆,整个人愣住,望着远方的月亮。
月是故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