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晚起来的时候眼睛肿成了两个大桃子,昨晚她哭得脑子混混沌沌,一觉醒来除了记得自己大哭了一顿其他都没印象了。
心虚的她仔细回忆一番,确定了应该没有纪寒声被自己吵醒后暴躁骂人的记忆后,看着和昨晚入睡前一样远远睡着船舱另一端被一方矮桌挡着的纪寒声,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被纪寒声发现,看来昨晚她哭得还是比较隐蔽的。
不愧是我,连哭哭都这么不动声色,只于夜深人静之时,于无人发现处,悄然舔|舐伤口,大佬风范十足。
趁着纪寒声还没醒,林晚赶紧拿出消肿的神药,三下五除二涂好,几乎刚涂完,眼睛的红肿就已经去了大半,。
林晚浑浑噩噩地摸出洗漱用具准备出去洗漱,等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外面仍然在下雨,只是因为白天来临,外面热闹街市的人群嘈杂声超过了雨声,她才没注意到这一点。
昨天他们和城主说好不用来接他们,在画舫上过完这一晚就自发离去的,所以想来也不会有人带着伞来接他们。
这么一想,他们竟然暂时被困在这画舫上啦?林晚挠挠头,顿时有点傻了。
不过她很快就一拍脑子,想起来出发前纪寒声让她带的——
“起得这么早?”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纪寒声的声音由远及近,来到林晚身后。
林晚回过头去,见到眼里还有朦胧睡意的纪寒声正站在她身后揉着一边肩膀,一脸不爽地看着她。
林晚条件反射性地心里一虚,连忙转移话题,指着外面的雨道:“师兄外面还在下大雨,我们出不去了。”
纪寒声神情慵懒地瞥了她一眼,越过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不在意道:“没事,可以向岸边卖蓑衣的买——”
没等他说完,林晚就直接打断他,惊喜道:“对啊,我们可以用自己带的蓑衣了!”
她有点崇拜地看着纪寒声:“过来这么多天一直不下雨,我还以为用不上了呢。没想到果然还是用上了嘛!”
说着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放在乾坤囊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的蓑衣,兴奋地拍了拍,兴冲冲往自己身上套。
不过以前从未穿过蓑衣的林晚在穿的时候惨遭滑铁卢,套了半天都套不对,怎么看怎么找不着方向。
“笨死了。”纪寒声骂了一声,抢过她手里的蓑衣,摆对方向给她套上,然后拿过放在旁边的青色箬笠一把按到林晚头上。
林晚也没为他没轻没重的动作生气,高高兴兴地给自己系好箬笠的绑绳,在船舷上撒欢地跑来跑去,觉得自己就是传说中的独钓寒江雪的隐世高人。
那首古诗怎么说的来着,“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她就是那古诗里不须归的孤舟蓑笠翁啊!
啊,不对,好像哪里怪怪的,林晚挠了挠头,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又抛到了脑后,像只撒欢小狗似的快活地在风雨里跑了起来。
纪寒声站在船舱里,看着她脸上重新露出属于小姑娘的快乐天真,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果然还是小姑娘,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昨晚哭成那样,今天一醒来,又是快活的一天了。
这时,一阵微风卷着细雨吹来,林晚立马陶醉地迎风直立,平举双手,拥抱自然,觉得自己诗兴大发,很可能下一刻就会吟诗一首,成为经典永久流传。
然后,她的蓑衣就被风吹成了三瓣。
“啪嗒——啪嗒——”
林晚眼睁睁看着自己蓑衣的两侧落到了地上,不敢相信地回过头,死死盯着自己背上唯一残存的最后一块蓑衣。
不能掉,不能掉,小衣衣你给点面子,绝对不能掉啊——
“啪嗒!”
最后一块蓑衣也无情地掉到了地上,风混着潮湿微凉的细雨一起拂过林晚的脸蛋,肩膀,手臂,裙子,也让她的小心脏被浇了个透心凉。
林晚伤心的哭了。
“师兄——”林晚哭唧唧地跑回船舱里,哼哼唧唧地抱怨:“你做的蓑衣怎么质量这么差!额,那个,差。”
糟了,不小心把纪寒声的小秘密说出来了。
林晚小脸一白,心虚地偷偷瞄纪寒声的脸色。
就见纪寒声面色不变,声音也很平淡地说:“是啊,质量很差。所以我说了让你买蓑衣穿的,是你自己要用我做的蓑衣,还到外面跑来跑去。”
林晚顿时中刀,捂着胸口倒吸一口气,虚弱无助可怜地看着纪寒声。
“如果你刚刚不那么故意跑来跑去,也许蓑衣也不会这么快坏吧。”纪寒声毫不怜惜地又加上一刀。
林晚VS纪寒声,林晚:血条清零,惨败。
等纪寒声从对岸冒雨出来卖蓑衣的老婆婆那里买来两件上好的蓑衣,林晚仍然失魂落魄地抱着那碎成三块的蓑衣蹲在角落发呆。
“新的蓑衣,要不要?”纪寒声把扎得结实又好看的灰绿色蓑衣递到林晚面前,林晚瘪着嘴抬起头看了一眼,顿时更受打击了。
纪寒声纳了闷了,明明是他做的蓑衣坏了,怎么现在反过来闹脾气的是林晚?
盯着林晚自闭的脑袋看了半刻钟,纪寒声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就当哄哄被他弄失恋小姑娘吧。
他坐到一边,拿起老婆婆做的精致蓑衣研究了起来。
老实说,纪寒声自己的蓑衣完全是凭着从藏书阁里找到南贺洲风土人情录里的一副蓑衣图做出来的,按理说这种照猫画虎几乎不可能做出正确的蓑衣,但是凭着一双巧手,和一抹剪影,纪寒声竟然也做出了和真正蓑衣八|九不离十的蓑衣来,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结实,当然,也没有人家卖的这么好看。
研究了一番之后,纪寒声沉思一会儿,从乾坤囊里拿出几样工具对着蓑衣比划两下,眼里就闪过了然。
然后纪寒声走到了林晚面前,碰了林晚的鞋一下,朝她伸出一只手:“给我。”
“哎?”林晚愣了一下,“做什么?”
“蓑衣,给我。”纪寒声不耐烦地看着林晚。
林晚于是有点愣愣地把自己怀里抱着的可怜年纪轻轻就身首分离了的蓑衣递给了纪寒声。
纪寒声拿过蓑衣,蹲到一边摆弄了起来。
林晚疑惑地站起来,在看到纪寒声熟练地拿着针线在蓑衣上穿梭编织后,渐渐惊喜起来。
等纪寒声弄完最后一个细节,一只和他买来的蓑衣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因为制作者力气大而扎得更加结实的蓑衣被递到林晚面前。
“给我的吗?”林晚受宠若惊。
“不然是给谁的?”纪寒声的语气不好,嫌弃地把蓑衣往她怀里一塞,又拿出更多的工具重新在原位置坐下了。
林晚把蓑衣穿到自己身上,爱不释手地转了个圈,回头看到纪寒声又拿着他之前自己做的劣质蓑衣摆弄起来,顿时有些不解了:“师兄你在干嘛?”
“当然是有正事。”纪寒声用牙咬住一根线打了个结,把线吐出来才一边手指翻飞地重做蓑衣,一边回答林晚:“我做都做了,手里还剩着这么多质量差的蓑衣做什么?当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做成好的卖出去了。”
“你出去随便买点东西回来做早饭,我很快就弄好。南贺一下雨半个月内基本不会停,蓑衣很快就能卖出去。我们卖完蓑衣再去渡口乘船。”
林晚看着纪寒声低头认真做事的侧脸,心里忽然很心疼他。
堂堂饮雪山庄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到外面的城里做任务,还要顺手做蓑衣卖,这话说给别人听,谁会信啊,然而这正是真实地在她眼前发生的。
她的乾坤囊里光是零用钱就有几万灵币,而纪寒声却在为了总共都卖不了几两银子的蓑衣努力认真地干活。
他可是位面之子龙傲天啊!哪里有这么惨的龙傲天!
林晚忽然走过去,抢走了纪寒声手里的蓑衣,霸道地说:“师兄你不用做这个,我有钱,我有的是钱,师父给了我很多钱,真的,我乾坤囊里有好几万灵币。”
纪寒声本来温和沉静的脸忽然黑了个彻底。
他愠怒地瞪了林晚一眼,接着又像是不想让她看到似的羞愤地偏过头去,一把扯过林晚手里抓着的蓑衣,埋头继续做了起来。
“不用你管。做你该做的事。”纪寒声眉间的寒意几乎要滴水成冰了。
林晚纳闷地挠挠头,欲言欲止地看了纪寒声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纪寒声的蓑衣最后总共卖了六十多两银子,他做事一向追求完美,手工活做得格外精致,一拿出去就惹得路人争抢,后面甚至有两个富人听闻了他做的蓑衣,想来买两件拿回去做个收藏,可惜那时候纪寒声已经带着林晚不见了踪影。
这回,他们是坐法船去的渡口。
坐法船的钱当然是林晚出,富婆无处安放的钱终于找到了发挥作用的方向,林晚毫不犹豫地租了最快最舒服的法船载着他们俩去渡口。
到了渡口,林晚买的也是最上等的船舱。
买船舱的时候林晚顺便问了一下最下等的船舱的价格,得到的结果是,两枚灵币一个位置。
林晚忽然想起纪寒声钱袋里剩的那四枚灵币。
所以,他其实是算好了的,总共九枚灵币,其中五枚灵币可以请她吃一份樱桃冰饮,剩下的四枚灵币刚好带她回家。
坐在回去的豪华船舱里,林晚注视着纪寒声手上因为做蓑衣不小心割破的小口子,认真道:“师兄,你以后有困难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我们都是师兄妹,实在没有必要分那么清,我的钱,其实也可以算是你的钱。”
说着,她掏出一袋足有几百枚灵币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塞到正在看着船舱外发呆纪寒声手里。
“师兄你拿着,不用和我客气。”林晚大方地说,同时为自己的学雷/锋做好事行为悄咪|咪点了个赞。
我果然是社会好青年的,欧耶!
被林晚的动作一打扰,纪寒声才从自己想思路里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林晚递给自己的钱袋,粗粗估量至少有几百灵币,纪寒声心里无奈地叹气,就这么难以放下自己吗?明明都哭成那样了,一转眼又情不自禁地在他面前流露情意。
看来是自己最近关心她的修炼关心得还不够多。
纪寒声盘算着盯一盯林晚修炼的问题,外面的议论声传来,他又忍不住望向船舱外来回走动的大客商们。
他有点漫不经心地想着:他这次任务得的寒铁阴水确实有点多,不过还不能一次性多卖,等下在船上找几队客商卖一些出去,挣个几十万灵币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