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但愿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林姝本来可以不用流落街头,奈何所有积蓄都留在那个出租屋里了,银行卡倒是可以凭身份证补办,只是卡里也没多少钱,唯一她视作的救命稻草的便是那一百万。

那天墨子白羞辱她,赏的小费!

她可以不要那钱,但一一的病,她不能不收着,何况在墨子白眼里,她的骨气和自尊早在八年前就被蹂躏的荡然无存,收不收那一百万,对她的形象不会有任何改变,再者,她若真不收,何以把风尘女演到底!

做戏嘛,总是要做全套。

只是没想到,那天降的一百万,最后竟被掩在那废墟里头了,果然,不是她的东西,得到了也留不住!

“妈妈,我们现在去哪儿?”

林一一站在街头,远远地望着对面已经被拆得面目全非的小楼,眉头皱得紧紧的。

林姝捏了捏牵在掌心的手,安慰道:“没事,妈再给你找个新家。”

依旧是这句话,昨天说了没结果,今天说了,极有可能结果是一样的,但林一一还是强颜欢笑,重重点头。

眼下还是要租房子,不过这块地方昨天都问过了,没有现成的租房,酒店倒是有空出来,但人家一看她的证件就拒绝,走了几家都是如此,林姝这才知道,昨天所谓的爆满,不过是墨子白的一手遮天。

他要逼她!

往绝路上逼!

可林姝已经不是八年前的林姝了,这点事情压垮不了她!

没有地方住,买个帐篷,走到哪儿就在哪里搭建。所以天桥底下、银行门口、公园,只要是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有她们母子的身影。

蓝子轩坐在车里,面露不忍。失去家门庇佑的林姝,日子固然不好过,更别说还带个孩子。可他没想到,她会不死心,返回小楼看情况,更想不到她会凄惨到这个地步。

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林姝正在做饭,一个简易的火堆上架了个铁锅,里面是刚从商场里买来的面条,热气扑在她脸上,湿腻白皙。

她依旧如从前那般漂亮美丽,只是脸上少了当初的自信张扬,多了几许恬淡沧桑。

阴影罩在林姝头上的时候,她立马仰起了脸,见到蓝子轩,林姝有瞬间的错愕。

“姝姐。”蓝子轩酝酿着开口。

“你怎么会来?”

“我跟了你好几天了。”蓝子轩实话道。

“找我有事?”林姝异常淡漠,蓝子轩蹲在她身边,看着火架上咕咕煮沸的面条,清了清嗓门,尴尬道,“姝姐,你为什么不回京州去?”

“回京州做什么?京州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林家,还在。”当年墨子白并没有因为她而牵连整个林家,虽然这几年林家发展的大不如从前,可温饱不是问题,总能为她为那个孩子提供一个像样的避风之所,不用像现在这样颠沛流离。

“我回不去了。”林家不接受她,在里面的那八年,林妈妈只来看过她一次,林爸爸一直未出现。出狱的那天,她不死心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家里的保姆张妈,她听得出来,还听出张妈旁边站了个女人,张妈叫那女人大小姐。

大小姐?

呵,林家的大小姐一直是她林姝,进了监狱后,林家哪儿来得大小姐?不用想,那女的一定是林雪,趁她不在,林雪成功篡位,林家已经没她的位置了,她还回去做什么?

林姝揭了盖往里放几片青菜,又打了个鸡蛋进去,筷子轻轻搅拌着,像是在做一件艺术品,极是细致耐心:“你与其叫我早点回去,不如劝他尽快回京州!”

只有墨子白回京州,才是她真正的解脱。毕竟墨家的产业都在京州,凉州不过是他一个过路的地方。

她要离他远远的。

蓝子轩记得林姝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娴熟得像个家庭老妇,不免又是一阵心酸:“你总要为那个孩子想一想,那孩子是你的?”

林姝手中动作一顿,旋即应道:“嗯。”

“孩子的父亲是……”

“孩子没有父亲,他还没生下来,他父亲就死了,他跟我相依为命。”

“哦,那他今年多大了?”

“六岁。”

“叫什么名字?”

“林一一。”

“六岁,林一一……”蓝子轩喃喃低语,随后点了下头,边沉默着边斜着眼睛打量林姝,她脸上的神色太过平静,瞧不出半点异样,其实不管对当年的事还是对那个孩子,他心里都有许多疑惑,此刻却有种无从问起的感觉。又蹲着沉默了会儿,发现实在没办法继续开口,便起身要走,一转头便看到原本闭目侧躺在帐篷里休息的林一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此刻正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望着他。

虽是一脸苍白的病容,可掩不住那一身的灵气和清傲。蓝子轩蓦然停住脚步,因为这孩子让他脑子里闪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一,夜里凉,加件衣服!”林姝眸光微闪,冲过去,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在林一一的身上,顺势挡住蓝子轩的视线。蓝子轩怔忡片刻,最终离开。

终于走了。

林姝暗松口气,天知道当蓝子轩问起林一一时,她紧张得心都快要蹦出来,她真怕他发现点什么,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林一一不明所以,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关切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刚才那个叔叔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

“是妈妈的一个老朋友,也不是很熟,所以你没见过。”

“可是妈妈,我明明七岁,为什么刚才说是六岁?”

“是吗,那可能是我不小心说错了吧!没事,叔叔不会介意的。”林姝帮他拉好领子去给他盛面,眼睛却忍不住往蓝子轩离去的方向瞟了瞟,心里有些忐忑,一一跟墨子白外貌上长得并不是很像,只是神韵相似,但愿他什么也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