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白不顾众人的叫骂,强行把林姝拉下台,在昏暗的走道上,将她抵在墙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逃狱。”
“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林姝吓了一跳,因为墨子白出现得太突然了。但是她没打算跟他相认,彼此那样伤害,不如陌人来得舒坦。
然而陌人,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他们之间太熟悉了,熟悉到彼此有多少根头发都清楚。墨子白如鹰一般的目光锁着怀中的猎物,声音比他的眼神还要冰冷锐利:“你化成灰,我都认得。林姝,不要考验我的眼力。”
“呵,我该感谢你吗?这么多年还记得我,难为你了。”林姝知道瞒不过他,一旦侥幸心里被拆穿,剩下的往往都是破罐子破摔,“毕竟,你要是不出现在这里,我都快把你给忘了。”
把他给忘了?
她有什么资格把他给忘了!
“林姝,你欠我的,十五年徒刑你以为就可以一笔勾消吗?”墨子白对她表现出来的漠然,没来由得烧起一团火,分分钟让他血肉爆燃,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高举在头,摁在墙面,“你应该为你做过的事,终生感到愧疚,难安。”
所以,怎么可以把他给忘了。
林姝仿佛听到笑话一般,眼底的嘲弄把她遍体鳞伤的心很好的封锁,这一身装扮捂的不是她的模样,还有不堪的过去:“我做了什么,我都偿了,墨子白,我们之间再没有牵扯,我不欠你的。”
一直都不欠。
相反,是他欠她的,但她不准备讨还了,因为出来后,她的家人已不认她,她的朋友也一个个换了号码,她回不去了,无权无势,无钱无友,她斗不过他。
她想着,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苟活下去,也挺好。
“十五年,你只坐了八年,你说不欠就不欠?”墨子白眯了眯眼睛,薄薄的唇瓣就像两片刀子一点点地撬开林姝死寂已久的心,血淋淋的疼痛再次袭卷而来,但她依然强装淡定,“你想怎样?”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你再送回去?”墨子白威胁,毫无情面的一如当初那个癫狂的恶魔。林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威胁她,为什么就这么恨她,难道这些年,他就一直没想明白没看透,那些事里的端倪么?
他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怎么这件事,糊涂了这么久!
林姝道:“我是表现得好,才减刑,你凭什么把我送回去?难道唱歌跳舞,也犯法吗?”
墨子白微怔,竟是没想到,时隔几年,什么都没变,口才倒是变了,突飞猛进的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对了,品性也变了。
“没想到你这么贱,跑到这种地方来赚钱!”墨子白狠狠地羞辱她,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快活。
林姝冷笑:“我一个有过黑历史的人,正儿八经的工作,谁要我?我总要吃饭吧!”她试着挣扎了下,发现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把她扣得死死的。索幸就不挣扎了,由着他这么锁着自己,语气比他的还要轻佻,“墨少这般对我,可千万别说重新看上我了,想养我?”
“养你?林姝,你怎么想的?”墨子白捏住她的下巴,脸冰冷的在掉碴,林姝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矜贵骄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贱了?是八年前背叛他和秦萧在一起的那晚开始,还是骨子里就是如此?这种风花雪月的话张口就来?
“看到有钱的男人,就想上他的床,这些年,你就以这种方式养活自己的?”
自然不是。
林姝可以活得没有尊严,但不是没有底线。给人跳舞,给人唱歌,卖笑,卖艺,但始终不卖身,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但是高傲自负的墨子白怎会知道!
就算他知道,他给她的依然只有嘲笑,他不认为这是一件有骨气的事,他只会践踏她。他更不会明白,在这低层讨生活,还能保住自己的身子,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就像他不会明白,那些年,她在里面被人欺,被人辱,如何苟延残喘的一样!
林姝勾唇,讥笑地看着他,目光流转,抚媚横生,极尽风尘:“墨少,我是靠劳动吃饭,凭本事赚钱,我能活下来,已经很不易了,墨少有时间在我这里指指点点,不如爽快点,给点小费,也算是对得起这份奇妙的缘份了。”
刻意不回京州,在凉州讨生活,天远地远的居然还能碰到他,这缘份不奇妙是什么!
“好,你想要小费是吧,可以,让我看清你伺候男人的本事再说。”墨子白俊颜清冷,但胸腔的那团火已经在他体内疯狂的肆虐好几百遍了。
他扯开领带,眸底的黑暗汹涌如潮,整个人愤怒的像头狮子,抓着她的手,在走道里横冲直撞。蓝子轩正好寻了过来,看到他这样,直接吓得往后退:“哥,你这是要干嘛?”
“你来的正好。”墨子白将林姝用力一推,林姝往蓝子轩怀里跌去,“你不是要找乐子吧,今晚就她了。”
“哥,我……”蓝子轩伸手,下意识接住,还没等得及说话,一双眼睛猛然定格上女子的脸上,“姝,姝姐?”
林姝和墨子白自幼相识,恋爱十年,蓝子轩跟墨家的关系很好,常常来墨家做客,林姝见过他,彼此很熟。蓝子轩知道林姝是表哥的女朋友,两人最好的时候,蓝子轩还叫过林姝嫂子,但林姝觉得别扭,就一直让他唤她姐。
这一叫,就十年。
当年的恩怨情仇,蓝子轩知道些,林姝是被墨子白亲手送进去,当时他也在旁听席,那个场面,他至今都记得。林姝戴着手铐,心如死灰的离开法场,他的表哥墨子白,此后活得也如行尸走肉。
这些年,林姝在里面是怎么过的,他不知道,但墨子白怎么过的,他很清楚。日夜工作,恨不得昼夜不息的窝在公司里,一直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封锁内心,隔离世界。蓝子轩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必须担负这些担子和责任,墨子白早在八年前就垮了。
林姝也没想到,除了墨子白,还能碰到其他故人。蓝子轩在她印象中一直就是个听话的小弟弟,在墨子白冰冷严苛的调教下,即便成年也仍然乖得像个小学生。
她挺喜欢这个小弟的,所以脸上的笑没有对墨子白那么敷衍机械,多了一丝真诚和亲切:“子轩,许久不见。”
“呵,好久不见。”蓝子轩干巴巴地回应着,既然认出林姝了,这么搂着她便不合适,他扶林姝站好,像以前那样,腼腆地笑道,“姝姐,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压迫,没有剥削,自由自在,没有哪一天比现在更好了。”比起以前在里面的那种暗无天日,现在的生活,林姝真的很满意。
“蓝子轩,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蓝子轩还想说点什么,墨子白冰冷的声音极其粗暴地打断了他,他看着林姝,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和他说话时,她满脸不屑,不是挖苦,就是嘲弄,百般不愿,碰上蓝子轩了,倒是主动打招呼,热情得很。
怎么,她跟他很熟吗?比跟他还熟吗?
还是知道在他这里没路了,就想勾搭子轩?
墨子白道:“既然你们聊得这么好,那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蓝子轩面色一顿,方才表哥说的话,他好像不记得了,说什么来着。他求助似的看向林姝,林姝眸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勉强克制住,心底有一根弦被抽得疼,她也忽略,扬在脸上的笑,就像在红尘翻滚许久的女子,一手搭在蓝子轩的肩上,亲昵地将身子在他怀里偎了偎,望着墨子白,“墨少打算给多少小费,做我们这一行,必须明码标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