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视频为证,林姝百口莫辩,也无心再辩,她判了十五年。宣判的时候,她两只眼睛空洞的没有任何光,扫向旁听席上的墨子白时,就像没看到他一样。
一脸的生无可恋!
墨子白的心,没来由得一抽。
十五年的徒刑,她罪有应得,他爱她至深,但为了母亲,他大义灭亲,站在理的那方,算是报了仇了,但是为什么,心里却没有想象中舒坦,反而像是被人扎了一刀,痛入骨髓!
林姝被押走的时候,秦家人突然失控的冲了上去,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灾祸,你害得我家秦萧好苦,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
“秦萧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为了你,赔上一生,他死都要死在里面了,再也出不来……他是为了你才走上这条路的,你有没有良心,为什么不为他说几句好话?”
说好话?
什么好话,无非就是让她替秦萧扛点罪!
可是,那晚的事,跟她有毛关系,她的十五年都是冤枉来的,怎么替秦萧扛,再说,杀人偿命,她有冤,秦萧可不见得。
那视频里的女人,林姝肯定不是她,但那男人,却一定是秦萧!
所以秦萧,何屈之有?
如果林家不是普通人户,扳不过墨家这只大粗腿,她是怎么样也要为自己再搏一搏的。可是前日母亲来探监,告诉她,林氏已被墨家收购,如果她不认罪,家人朋友都会受到牵连,墨家将不惜一切手段折辱他们,她的父亲已经被气得进了医院……
她不能不低头,墨子白实在做得太绝了,好歹他们相交了十年,真是一点情份都不顾。
林雪扒开人群努力跑到林姝的面前,纯白洁净的脸上,充满关切:“姐姐。”
“小雪。”林姝死寂般的眼睛突然迸出一道光,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般,不管不顾地冲向林雪,激动道,“小雪,你快跟他们说,我是冤枉的,那天晚上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杀人……”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林雪就像不认识她似的,对她的求助步步后退,“姐姐,那天晚上我们的确在一起,可是没多久,我们就分开了啊,之后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给你作证?做伪证是要坐牢的。”
“小雪,你……”林姝愣住,那晚为了庆祝林雪找到新的工作,她们喝了酒,整晚都睡在林雪的出租屋里,天亮时,她们还躺在一起。
她居然说,她们早就分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明明可以救她的,为什么要见死不救?林姝想不明白,但是,忽然间她好像又明白了什么,目光骤冷,“是不是以为,我在里面了,爸爸就会接受你,让你做林家的唯一大小姐,你想取代我,夺走我的一切是不是?”
林雪跟她同父异母,只差了半岁。可是因为母亲是个舞女,她的身份便也上不了台面。林雪一直不被林家认可,这些年来,独自在外打拼。母亲死后,她就更加孤苦了。
林姝可怜她,疼惜她,或许是因为,她的样貌跟她有几分相似吧。这世上的缘分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明明她们的立场是对立的,但因着那点血脉,她选择跟她站在同一阵线。
所以这些年,她没少接济这个妹妹。
林姝并不求她感恩,但林姝以为,至少在这个妹妹心里,已然把她当成血脉相连的姐姐了。足以在她有难时,可以不顾一切地来帮助她,就像现在。
可她万万没想到,林雪不但不帮,还狠狠地踩她一脚。
这一脚,不比墨子白的那一脚轻。
林姝全身如坠入冰窖一样冷:“林雪,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雪摇头,急欲争辩的脸上一派无措无辜,没有人看见她隐在眼底那片频频而动的幽光:“姐姐,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还是好好改造吧,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时间会慢慢教你面对现实。你放心,家里有我照顾,我一定替你好好撑起这个家。”
林姝还想说点什么,背上忽然被人摊搡了一下,催促她快走。就这样,她被押走了,什么话都没来得及留下,回头时,只看到秦母哭倒在林雪怀里,林雪温顺地拍着秦母的背,像个天使给秦家说着安慰的话,但她的眼睛只望着她,带着胜利和冰冷的嘲笑。
八年后,凉州迪乐酒吧。
灯光昏暗,嘈杂震耳。男男女女染了发,纹了身,像个异世堕落的少年,在这里扭着腰,摆着臀,红唇烈焰上,是缕缕青烟,久久不散,衬得这烟雾下这一张张脸更加迷离,肆意,癫狂,荡浪。
“墨少,难得来一趟,不下去舞一舞?”二楼贵宾包厢里,有一扇窗印着两个男人的脸。说话的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左拥右抱,胸口一边趴着一个软绵绵的女人。
而他对面的墨少,却是独身而坐,没有美女,只有酒,即便身处这污秽嘈杂之地,却仍是一派清冷高贵。他严肃的好像不是来找乐子,而是来找茬。
“墨少,笑一笑嘛,你这样子,会把人吓跑的。”蓝子轩坐起身子,跟他碰杯,身边的两个女人依然紧紧靠在怀里,片刻不离,好像离了,就会被对面叫墨少的男人给冻杀一般。
感觉到她们的害怕,蓝子轩更加无奈了:“表哥,哥,你别这样行不,你这样,我们还怎么乐下去?”
“乐不下去就滚。”没人叫他来,墨子白自己也不想来,全是让他给忽悠的。蓝子轩看他起身要走,连忙伸手拦住,“别啊,哥,这好戏还没开始呢就走,多可惜?”
他强行堵住墨子白的路,做着世上最霸气的事,说着世上最怂的话:“我们难得来一趟,听说这迪乐酒吧有一女的,舞跳得一绝,歌也唱得一绝,你看一眼嘛,求你了,就当是陪我看,等今晚看饱了看足了,以后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让我当牛我绝不做马!”
墨子白冰冷的眼神刺在他的脸上,好像现在就想在蓝子轩的脸上刺个牛马的字样。蓝子轩从没被表哥这么死亡凝视过,紧张地连连咽口水。
这时候,楼底下突然安静了,但是,只有短短几秒钟,一种更为高潮的欢呼声接踵而至。原先满是人头的舞台中间,现在只有一个女人。一身肉色薄纱紧紧包裹着那玲珑有致的身躯,从上到下,线条流畅,无一丝赘肉。她像穿了衣服,又像没穿,因为该凸出来的,毫不遮掩,但该露的,又藏了大半,在红绿紫黄明明灭灭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比不着寸缕更加诱人。
更诱人的,是她的声音和她的舞姿。
空灵,幽远,没有粗狂浑厚的穿透力,却有直击人心的欢快绵长。
她带动了整个舞厅,把这些少男少女的欢乐,送向另一个顶峰。
蓝子轩都忍不住跟着节奏打拍,嘴里响着口哨,唯有墨子白怔在原地,如遭雷击,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舞台中间的薄纱女子,虽然浓妆艳抹,虽然狂放不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她是林姝!
那个曾经恨,恨到死,爱,也爱到死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不应该在牢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