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衣服脱掉,再进去。”周ting筠将他放在地上,掏钥匙开门。
温千禾疼得嘶牙咧嘴,手脚半天施展不开,僵一块儿去了。他在车上本来各种情绪交杂,乱得不行,但实在是太累,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会儿被冰凉的地板硌着,冷不丁睁开眼。
“这是哪儿?周…畜生。”
周ting筠拔出钥匙,推开门:“我家。”他偏头睥睨,讥讽道:“你太脏了,去酒店的话,要付额外的费用,我现在不想再在你身上花钱了,所以把衣服脱这,进去洗干净。”
温千禾迷蒙的眼神转而充满怒意。
“你不脱,我可就动手了。”周ting筠走过去,低头轻蔑了一眼:“而且我会拍照。”
温千禾蓦然觉得讽刺,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时候从不带自己来他校外的房子,现在合着分手却到这儿了,应该是和小情人们秘密爱巢。
他一点也不想进去。
“你自己脱了进去洗澡,然后休息,我先有事去了。”周ting筠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这么晚了,还有事。温千禾也懒得去猜测了,他确实需要洗一下,他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这味儿了。
费尽力气解开外衫,还是夜宵店统一发的红色外衫,现在已经变黑了。
他将自己脱得只剩内裤,咬牙起身。
室内装潢设计得很简约,但看得出来这是周ting筠的风格,半欧美半中式,大气,高雅,不像是和情人幽会的地方。
他扶着雪白带雕花的墙壁进入浴室,浴室从远处看是单独玻璃门隔开的单间,他一踏入,玻璃门全弥漫起一层雾气,看不清外界了。
他用过酒店的花洒,和宿舍里大致一样,但这,他几次都没握稳,太滑了,质感和宿舍那塑料的,天壤之别。
他没力气拿花洒,想用比他头还大的花洒盘,可要命的是找不到在哪里切换这两者的转化,平常都是扭动一下把式。但这没有,只有两个圆圆的安全锁,捣鼓半天明白一个是保持恒温,一个是冷热水开关。
算了,就持这花洒冲冲。他太想睡觉了,浑身是伤,边洗边叫。刚刚那群人出手快狠重,也不是一时冲动想去打那一拳,是真的受不了再次被辱,那一刻感觉到自己一无是处,除了一张脸,而这张脸带来的全是他妈的伤害,要不是这张脸能遇见这狗畜生嘛。无法无天这世界。
可悲的是自己就是学法律的,还要先动手,即使被打残了都不占理。
他忍着痛洗好,洗完了放花洒才发现切换花洒盘的按钮在花洒头下边,自己握住了。
又不敢贸然用周ting筠的毛巾,主要是嫌脏,怕有病,毕竟和那么多人睡过,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设么时候得做个检查,因为他们做,,爱从不戴套。周ting筠这人只会贪图享乐,不会在意他人的感受。
于是他站在厕所外边硬是被晾干才动。
其实有一时的冲动,想在这里发泄一通,可又不敢,赔不起。
尽量不弄脏,小心翼翼地去门口拿起脏得不行的衣服,去洗洗,不然没衣服可穿。
该死的周ting筠,竟然没有洗衣粉。平时在家都不用洗衣服的吗?
他找遍了厕所所有地方依然无果。
算了,随便搓洗几下。
他动作麻利地将衣服洗好晾在毛衣架上。
摸索着去了客房,又累又困,浑身还扎得疼。倒床就睡。
只想睡,从来没这么困过,眼皮一合上,天地抛之外,脑袋沉沉的,陷入黑洞。
半夜里,从身下传来冰冰凉,对这种不好的感觉特别敏感,他猛然睁开眼。眼前晃着俊美而又慵懒的脸,也在看着他,眼神眷念。
温千禾反射性地一巴掌推开这张令他厌恶的脸。
“你想干什么?”他用床单遮住自己的裸,,体,周ting筠不是出去找情人去了,又回来干什么?不尽兴?
周ting筠被莫名推下床,也怒了,立马变了脸色:“你对你自己是不是过于自信了,血淌得到处都是,弄脏了我的床。”
温千禾掀开一点被子,发现确实如他所说,纯白的床单沾了些血迹,自认理亏,但语气依旧硬:“我会洗。”
“扔了,明天醒了连人带被子,滚。”周ting筠突然把手里的瓶子扔了过去,十分厌烦地离开了。门被甩得一阵巨响。
被砸到胳膊的温千禾拿起小瓶子,转着瞅了几眼,是药。
周ting筠刚刚在给他擦药。
那也恶心。擦药就擦药,为什么先从屁,股擦。
温千禾紧紧握住药瓶,仔细想了一会儿,将它放在床头柜。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他习惯性摸手机,才想起手机早在那场乱仗中英勇牺牲了。
得不偿失,当时为什么不忍忍啊。
温千禾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换新手机得要一两千,两个星期的工资。
别人说什么,有那么重要吗,从小被说到大,不是早就习惯了吗,被狗咬了一口,自己为什么要去反咬。
最后怎么解决的?老板不怪他吗?他还能继续工作吗?
温千禾匆匆起身,他一动,伤口撕扯得倒吸一口凉气。
赤着脚站在床边,将床单和被子一卷,没敢忘记昨晚周ting筠说扔了。那一副别人欠了他十万块的表情。
然后小心翼翼扒在门口,外面没有一点声音,才敢赤身裸,,体去厕所拿自己衣服。跟个小偷似的。
衣服呢?昨天洗完明明晾在这架子上,不会被周ting筠扔了?这人怎么那么喜欢扔东西。温千禾在垃圾桶果然看见了自己的衣服。
他试图捡起,看还能不能穿。却听见有脚步声。
周ting筠醒了。
他立马起身将厕所门反锁,再安心地去翻垃圾桶,
“门怎么锁了。”周ting筠眯着眼转动把手,发现打不开,可真的内急。他使劲砸门。
该换锁了,他明明从不锁门。
他用力踹了几脚,门有些微微摇坠,里面弱弱传来:“等一下,我马上好。”
家里有人。
周ting筠愣了下。
门猛然开了,温千禾清秀苍白的脸不好意思地冒了出来:“对…对不起,你进去吧。”
他尽量擦着周ting筠的身体,不想碰到也是裸,,体的周ting筠。即使坦诚相见无数次,那身子也是望一眼,甘愿心动。
周ting筠突然反手拉过温千禾的手臂。靠在墙上。
温千禾脸红心跳,这人渣又想干什么,他侧过头:“你赶紧进去。”
“你穿的是什么?没记错昨天应该被我扔在垃圾桶里了。”
“我的…衣服,你凭什么扔了?”
“行,以前咱俩在一起的时候真没看出来你如此勤俭持家。那时出手挺大方,合着都是装的。”
“以前的事不想提,我们早一刀了断。还有那视频,照片,你到底给多少人看了?”
周ting筠眉头紧皱,转身走向厕所,撒尿。
“你真的很烦,跟个娘们似的,脑子也笨,不知怎么考上大学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与人分享…”
温千禾不想继续跟他说话,转身离开了。很明显周ting筠没有将视频发出来,昨天那女孩可能诈一下自己。
就那么小小的一个玩笑,却活生生逼惨了他。
周ting筠说得不错,自己和他在一起时出手是挺大方,因为他觉得恋爱双方是平等的。所以当时他一股脑将所有积蓄全压上了。
周ting筠请他吃饭,那么开房的钱他会抢着出。由于前期周ting筠开的房至少也得千儿八百,他自然不能低,再怎么样也是五百左右。
每次还得回礼…
短短两月有余,大一兼职和以前高考暑期赚的钱全搭进去了。后面只能减少见面次数,自己拼命兼职。
到头来人财两空。
这种事不能怪别人,你情我愿。
可周ting筠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而已,对他来说那点钱微不足道。而自己却是倾尽所有在陪玩。
现在只能安慰自己,花钱买个教训。以后绝对绝对不会谈恋爱了,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绝不碰感情。
不然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回到宿舍,换了身衣服,去学校附近手机店花了五百元买个二手手机,续完自己的老卡,先给夜宵店老板回了个电话,询问昨晚之后的情况。
老板告诉他,几个闹事的已经被拘留了,带走他的那个朋友给了五千块钱,说他以后不上班了。
“我的确也没脸上班了。对不起,老板,昨晚是我冲动了。”
“我都理解,年轻人嘛,听不得这些话,冲动一点。”
温千禾想辩解自己并不是听不得,以前比这种更恶心的话他都听过,可开不了口,叹息一声:“恩,实在对不起。”
“昨天的工资我转给你了,把伤养好。说实话,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谢谢。”
一定会有出息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挂了老板的电话。他又给辅导机构的老师打了一通电话。
他这副样子无法继续工作,浑身是伤,脸上也挂了彩。
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好好在宿舍养养伤。
这天,他躺在床上,犹豫地删了,又打出那串号码,反反复复,纠结了一个下午又一个下午。
那五千块钱,肯定得还。关键是他现在如果拿出那五千块,学费是够了,生活费呢,开学前两个月课比较满,根本腾不出时间去兼职。
如果现在不还,那也得给说一声。
打过去怎么说呢。
不管了。
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那份期待,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至少再也不会那么紧张,以前等周ting筠信息,守着手机像个傻逼。
“谁?”好听的嗓音经过电话润泽,更显性感。
喏,这就是差距,他的号码自己烂背于心。
而自己的,他转头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