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禾手机不敢开机。走路灌铅似的一步一步尤为艰难。
整个人被吓坏了,魂不守舍,脑海里上演了一副年度羞耻大戏。他和周ting筠做,,爱时,周ting筠的确喜欢拿手机拍,他后悔没有阻止,那时这个人温柔得不像话,伪装太好,让他相信这个庭筠是上天降临的惊喜。
即使是男的也认了。没想到最后劈腿了,还要反咬一口。
一旦那些照片公之于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同学,老师会如何看他,在学校肯定待不下去了,关键回家跟以他为骄傲的父母怎么交代……
他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坏事,公交车会让座,看见年老的乞丐即使自己饿一顿也会把饭钱给他。为什么到大学,想认认真真谈一次恋爱遇见了骗子,混蛋。骗炮也算了,偏偏骗的是感情。
说到底是自己傻逼,没见过什么世面,高中为什么不去谈几次恋爱,也不至于被人哄哄就上钩了,吃干抹净还要他的命。
温千禾一打开宿舍门,室友三双眼睛复杂,齐刷刷地望向他。
那一刻的恐惧,他永生难忘。深深刻在骨子里,尽管时间会慢慢冲淡一些,回想起来依然胆战心惊,每个毛孔都怕得竖立。
他记得那时自己的手指僵得打不开,站都站不稳,说出来的每个字绕了舌头半圈:“你,们…是收到…什么,什么,信,息吗?”
宿舍长说:“哦,辅导员找你啊打你电话打不通,你今天怎么现在回来,社团很忙吗?”
温千禾仿佛在梦里,没搭话。
宿舍长见他这么一副样子,起身打马虎:“你们俩该玩啥玩啥,别看了,”走到温千禾旁,将他拉去阳台。
“其实这没什么的,我们不在意这些,你这样瞒着,反倒不好。”
他身子有些不稳,头晕目眩,只觉得他快完了,完了。周ting筠这人渣果然,果然丝毫不念及情分。
“辅导员今天说到助学贷款的事,我也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还有助学金的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申请到。你不要这样,真没什么,这不丢脸,温千禾。”宿舍长以为他觉得掉面子,别扭。于是又换了种方法。
“温千禾,谁一开始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但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我们可以决定下一代的出生啊。而且谁又不想含着金钥匙出生呢,你已经很棒了,我们都很佩服你,你很优秀,将来前途肯定熠熠生辉,现在的困境只是眼前的,我们可以靠自己创造更优越的条件。”宿舍长觉得自己说得太鸡汤,又换种方式:“温千禾,你听哥一句劝……”
“就这些吗?”温千禾打断他的话。
宿舍长摸不到头脑:“就…这些?就这些,难道还有其他困难?你告诉兄弟,兄弟我绝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其实比起周ting筠,这些顿时显得渺小而又可喜。
温千禾从大惊中抽出魂来,激动得快溢出泪来:“宿舍长,谢谢你,你刚刚的话,我都记在心里的。”
“没事,以后要是有困难,一定不要瞒着。”
“没有困难,没有困难。”
劫后重生的畅快感,让他说话都比平时欢快点:“你说得对,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我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宿舍长内心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感觉自己拯救了一个自闭少年,平时心灵鸡汤没白看,奏效了。
接下来温千禾几天都未出宿舍门,社团也不去。手机看都没看一下,对外宣称手机坏了,维修中,有事没事不要联系。
临近期末,课也没多少,都忙着复习,俗称考试周,专业选得好,考试胜高考。很不巧他选的法学,法律专业背的东西太多了,这两周都忙得热火朝天,宿舍里连平时打游戏的两人都不打了,专心复习。只求六十分,多一分不要,少一分要命。
这学期必□□法,法理学。老师这次也没说范围,厚厚的一本书,温千禾读得津津有味。
舍友不知道他和周ting筠谈恋爱,但郭翼知道。
没过几天,郭翼就来宿舍找他,问他怎么这么多天没去社团,社团准备期末搞个聚会,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关机。问周ting筠,周ting筠直接挂了。直觉告诉他两人出问题了。
“不去。”
郭翼看了看宿舍其他人都在戴着耳机刷题背书,便贴近了悄悄说:“你和周ting筠吵架了?”
温千禾听到这名字就反胃,说不出什么感受,反正就是别提,一提那些蠢事就自然而然浮上脑间,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曾经多蠢,被别人耍得团团转。
郭翼瞅着他这模样,肯定了心里猜想,劝说:“情侣之间闹闹小脾气正常,周少爷脾气是怎么不太好,十分暴躁,前两天就那个叶秋,不小心将他手机碰掉了,这位大少爷直接给了他几耳光。”
叶秋正是前两天撞见他们激情接吻的那个男生。
周ting筠这狗渣男,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爱扇人耳光。
他庆幸自己只和这人渣相处不到四个月,庆幸自己这么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我和他和平分手了,以后别提他。”
郭翼觉得这消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过还是以劝和为主,因为这两人都在同一个社团,以后难免会碰面,关系闹这么僵,他这个团长也左右为难。
“周少爷脾气差是差了点,但人还是可圈可点,我觉得他对你对别人就很不一样,他是真的喜欢你。”
真的喜欢骗我。温千禾当时心里只想揭露周ting筠的丑陋面貌。
“对别人?郭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怒目相对。
郭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掩饰:“不是,我不了解他,听别人说的,道听途说,但他对你我是亲眼目睹的,真的上心,你看他带你去过多少地方,只带你啊。”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朋友,最好说实话,不然就滚,出,去。”周ting筠骗他就够了,连他认为在大学唯一称得上算好朋友的人也合伙瞒着他。
着实让人有点火大。
郭翼见他动真格了,坦白道:“周ting筠,以前确实谈过很多,在你没来这个学校之前,是他最为风光的,几乎一个月一个,不带重样的,gay圈谁不认识他。不过后来估计是腻了,没怎么换了,固定那几个。”
温千禾咬牙切齿,但碍于室友又必须压低声音:“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郭翼,难道你不觉得他就是个骗子吗?”
“那过去很久了啊,我以为他改了嘛,当初让我帮他的时候,多么情深意切,一副认定你了的样子。“
“他是gay”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当然啊,不然怎么会找上你。”
“也是。”周ting筠说的话怎么能信,说什么以前从来不会对男的有兴趣,只对自己弯。唉。
栽了一个大跟头。悔不当初。
“像你这么白嫩的温柔小受,确实很受圈子里喜欢的,幸好你不混圈。”
温千禾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是受,我是直的。”
郭翼一把将椅子推开,惊道:“我草,你把周少爷操在身下的?”
温千禾脸吓得惨白,警惕地望了舍友,确定没受到影响,白了郭翼一眼,用书将他打了出去:“走走走,社团那顿聚餐,他去我不去。”
郭翼扒在门边:“那估计他是不会去的,他基本不来社团了。”
温千禾站在门口,笑道:“那行,那天考完,我就来找你们。”
郭翼做了一个yes的手势,美滋滋地离开了。
周ting筠很久没去社团,既没乱发照片,也没让人来找过他。
充分说明了,他被人玩腻了,别人已经对他不感兴趣了。
心情复杂,这几天被裸,照事件压着,浑然不觉难受,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失恋的滋味。
狗血事件,渣男本尊,人模狗样,全占了。
这世间叫庭筠的寥寥无几,能遇见一个实属不易,能在一起几乎不可能。
这样少年时期的痴心妄想以后还是少想。
温庭筠,人间绝妄。
期末考很顺利,社团聚会周ting筠的确没去,估计自己都忘了加入了这么个社团。
学校放暑假,温千禾申请留校,在学校附近白天发发传单,下午去辅导机构辅导学生。晚上夜宵店打打工。
他需要钱,可这远远不够。
发传单一小时25元,每天传单多的时候可干六七个小时,差的时候两小时。
辅导机构每小时50元,从六点到晚上九点,包晚饭。
夜宵店因为他去的比较晚,一天六十。做到凌晨三点。
每天最多385,还累死累活,有好几次回家路上眼睛困得睁不开,险些出车祸。
好在慢慢就习惯了。
白天发传单一般都以传单内容去不同的地方,不会碰见什么熟人,碰到也没什么,随意转身,十分灵活。
这家夜宵店离学校不远,有时候还会遇见同校没回去的同学在这和朋友,恋人吃饭。
不可避免遇见认识的,还无处躲藏。
但大家都是接受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互相理解,有的还以为他会拿提成,疯狂点菜,快乐是老板的,温千禾累得跟条狗,进进去去,满头大汗。
也正是这时候温千禾才意识到脸的重要性和优越性。
一条几乎全是夜宵烧烤的街,唯独温千禾所在的夜宵店每天爆满,大多是女生捧场。
温千禾手指修长细白,每次上菜时引得女孩子们目光连连,有一次一对情侣差点为此翻脸。更有甚者加钱让他陪吃饭,只差没把包养两字说出口来。
温千禾感叹这看脸的世界太疯狂了,让人恶心。
老板尤为喜欢他,还劝他别去辅导机构,早点来这,给三倍工资。但他与辅导机构的老师说好做满两个月,不能中途走人。
一传十,十传百,全学校知道大一法一班的温千禾在夜宵店兼职,因为长得太好看导致店里客人爆满。
A大校草也是这时候给他加上去的。
那一时期学校贴吧,群里,朋友圈几乎都看得见:
A大校草勤工俭学,自力更生。
姐妹们我今天在夜宵店里看到校草了,笑起来好温柔,明天有谁继续约?
打卡校草店!
A大表白墙每天都有人在表白他。
温千禾看到这些消息哭笑不得,平时上课走在路上会有人多看他几眼,议论几句,尖叫几声,可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他火了,加他的人太多了,只有关机才能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