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婉软硬兼施,见没能说动林如言,阴沉着脸上了车。
看来是自己加的砝码还不够重,但现在暂时也没有办法,这次带的人不多,威胁不管用。
该死的温鸣,什么时候搭上了林如言这条船!
温如婉无声冷笑,看着自己离定位器上显示的红点愈来愈远。
温鸣,你跑不掉的。
......
陆宵忱刚也下楼了,但他没有露面,大半身子都隐在绿植后,将两人对话也听了个明白。
“言言,她来的很快。”
林如言眼底闪过一道暗色,点头道:“温鸣衣服上带着东西。”
“言言忘了?”陆宵忱脸色同样不好:“治疗前他可是全套换了的,之前的衣服早就被运走了。”
“我来得其实挺早,在楼下亲眼看他们运走了的。”陆宵忱接着说:“温如婉既然能找来,又没有跟着走......”
林如言没再回答,他掏出手机紧捏在手里。
半响,才打电话给医院负责人:“给今天来的人做个全身检查。”
林如言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主要搜索,有没有埋着定位器一类的东西。”
这家医院的环境真的很好,暮春时窗外还开着大团大团漂亮的花。
热烈的阳光从橘红色的花枝间穿过,洒在病房苍白的地板上,给这里平添几分暖意。
看久了,让温鸣觉得身上也暖了些,就像是未来真的有希望了那样。
他认不出那花的品种,藤蔓蜿蜒在窗旁,红色的小花一朵一朵挤成一大簇。
在被推进检查仓前,温鸣还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也要种这些这样的花。
检查结果出来了。
主治医生不肯告诉温鸣结果,只单单安慰他。
躺在床上的温鸣还在笑,点头应和自己的医生。
“辛苦啦,请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摸了摸他的额头,“好,林总等下会过来,需要什么就按铃。”
房间门被轻轻关上,温鸣还在笑。
怎么可能想不到?
不管自己逃到哪里,温如婉都能那样快的找到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拴上绳子的小白鼠一般,被戏弄着肆意折磨,不得解脱。
温鸣还在笑,眼里却满是茫然。
什么时候?
想不起来了......噢,是第一次逃跑的时候吗?
跑出去三天,还是被抓到了。
温鸣挽起左手袖子,在小臂正中间,有个梅花状的印记,是温如婉说的抗生素疫苗留下的痕迹。
少年轻轻抚摸那个歪掉的梅花,嘴角依旧擎着笑,眼底墨色弥漫,殷红舌尖在尖尖的虎齿上打转。
“是...这个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是在和谁撒娇似的,语气轻快又娇气。
“被我找到啦~”
病房里蓦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实时检测病人情况的机器连接着报警器,有人冲了进来。
一楼的休息室里,林如言已经和陆宵忱讨论好了温鸣的去处。
这种事给这个才十九岁的男孩留下了极大阴影,之后最好能离得远些,漫长的时间总会让伤疤结痂。
,商量好后,陆宵忱就上楼去取检查单,而林如言开始联系沈灯。
那个当初毅然决定辍学出国,去跟着母亲的老师一起学画的发小。
不仅年纪轻轻就在绘画方面颇负盛名,沈灯经商天赋也非常好,设计的品牌定制店现在也连锁多家。
上次带自家老攻去定制衣服的那家店就是沈灯的产业。
“当然没问题啦,小言可是难得找我,这点小事我怎么可能办不到,刚好我还缺个背包拎东西的助理~”
不知道沈灯现在在哪儿,麦克风里传来的声音嘈杂又吵闹。
林如言下意识放大声音:“这小孩挺惨的,就是让他过去养段时间,沈灯你靠不靠谱啊?”
“兄弟,千万不要质疑你沈大爷。”沈灯义正言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林如言默了一瞬:“实话告诉我,沈灯你现在到底在干嘛?”
“画画啊~”
“我问地点,你在哪儿画画呢?”
“啊,哈哈哈,小言你可能不知道,今天天气蛮好,我出门写生了。”
“哦?”林如言打开了视频通话选项,“你电话来了,接一下。”
沈灯低头,下意识点开了按键。
林如言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沈灯的大脑袋,后面狂闪的是夜店蹦迪五彩斑斓扎人眼睛的灯光。
“淦!”沈灯手忙脚乱挂掉了电话。
“......”林如言看着重新黑下来的屏幕:“沈灯?”
“小言,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的心正在风和日丽春暖花开的野外飘荡。”
“你的身躯却该死的不听话,正在夜店狂野热情的蹦迪是吧?”
林如言接上了自己百试百灵的小威胁:“知道了,下次跟爸妈聊天时我会和他们提起你的。”
没错,因为都差不多一个圈子,林如言父母在他未出世前就和沈灯父母是要好的朋友,甚至还想过要定个娃娃亲,直到现在,也没有断了来往。
林如言估计,自家父母和朋友联系都比和自己联系的时间久。
只要跟父母提到沈灯,不过一个小时,沈灯的父母也会知道他干的好事。
比如幼儿园时沈灯被某个新来的小盆友的长相丑到,当场就哭着掰断了蜡笔。
再比如沈灯暑假作业三十张卷子都没写,开学当天跟每个同学挨个借了一张,凑成了二十九张交上作业。
林如言后来不小心说漏嘴,听沈灯说要不是他爸拦着,他妈能把他腿打断。
“诶!小言,我超靠谱的,你得对我来点信任。”
沈灯语气坚定:“我估计下周或者下个月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来接你兄弟!”
“还想我接?”林如言笑了,“沈灯啊,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沈灯在心底狠狠骂了句,语气却变得委委屈屈:“言言啊,这不是拿的行李太多了嘛~”
“不要。”
沈灯咬牙:“送你一套独家设计成品,到时候开最贵的车来接你沈大爷。”
“呵,打发要饭的呢?”林如言沉着冷静:“五套。”
“你,你怎么不去抢!”沈灯气急败坏。
林如言没说话。
“......四套,要你最贵的那辆车来接!”
“成交。”果然啊,沈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林如言还欲说些什么,休息室门却被“砰”的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小护士闯进来慌慌张张指着楼上。
“林...林总,你快去看看吧,今早那位病人他,他......”
小护士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面上全是惊慌。
林如言匆匆挂断电话,示意小护士别说了直接带路。
温鸣还在手术室里,陆宵忱在走廊皱着眉看手里的检查资料。
见林如言来了,陆宵忱将资料递给他。
“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就是个傻的!”他微红着眼眶,语气里满是气愤:“为了那么个人,为了这么个事,硬生生把自己一块肉给咬下来了!”
林如言心颤了颤,看着手中的资料,垂下眼帘道:“许是看不见希望了吧。”
“不是都被救了?”陆宵忱握着拳:“我们都会帮他,他就不能再等等,再等等,会好的啊!”
这种时候,林如言倒显得格外冷静理智:“别忘了,在他眼里,我们是没有理由帮他的。”
“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没有理由。光凭见他可怜好心帮忙的借口,太没说服力了不是?”
陆宵忱沉默下来。
手术室前亮着的红灯映在两人的眼底,走廊里冷色的声控灯亮起。
“救一个人,必须要有理由吗?”
“不需要,但对被救的那位来说,能有这样一个理由,应该是极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