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后厨里忙碌个不停,夏鱼调制好酱汁,交给李华拿去给短工腌制酱肉用。

还没喘口气的功夫,就看到洪小亮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姐,门口来了个小姑娘,非说要留在咱们酒楼学手艺,怎么劝都不好使,这会儿惹了好多人围在门口。”

小姑娘?夏鱼咕咕咚咚喝了两大口水,却想不起自己何时认识过什么小姑娘:“走,去看看。”

从后厨出来,绕过盘旋的楼梯,夏鱼一眼便瞧见门口乌泱泱地围得全是人。

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酒楼里的客人出不去,外面的客人进不来,已有好几个不耐烦的客人开?始推搡皱眉了。

“大家伙都进来坐呀,围在门口做什么?”夏鱼清亮的嗓音响起,围观的人立马给她让出一条道。

“哎哟,夏老板啊,你可是不知道,这闺女也忒惨了。”一个驼背老大爷啧啧说道。

“是啊,你可一定得收她为学徒呀,实在是太可怜了。”旁边的老妇人也抹了两把眼泪。

夏鱼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大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夏老板,呜呜......”门口跪着的少女身着粗布衫,约莫十三?四的年纪。她面容清丽,张口欲语泪先流,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疼惜。

“你是谁?”夏鱼疑惑看了一眼少女。

少女用袖子擦了眼泪,红着眼眶道:“小女田雁,是城西田家食肆的。”

“她家里没了爹,娘还要养活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可怜的很。”一个大娘插嘴道。

“是啊,她今天来就是像跟你学手艺的,已经在这跪老半天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帮着田雁求情。

显然,在夏鱼还没来的时候,这个叫田雁的小姑娘已经跟众人诉苦过,卖过一波苦情人设了。

现在看来,效果很明显,她成功了。

田雁跪在地上,用渴求的目光仰望着夏鱼,小嘴抿成一条缝,神?色颇显得紧张。

夏鱼见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微微一笑,客气道:“田姑娘请回吧,我做不了你师父。”

田雁似乎早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使劲用头磕着地,呜咽道:“求求你了,收下我吧......”

王伯皱着眉,赶紧去拉田雁起来,这样下去对酒楼的影响可不好。

没想到他刚一碰到田雁的胳膊,小姑娘就哭得更厉害了,弄得王伯一时间手足无措。

“夏老板,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姑娘都这么求你了,你再为难下去就不好看了。”老大爷皱着眉道。

“是呀是呀,还以为你是个热心肠的,没想到这么无情,以后我再也不来你家吃饭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心疼地看着田雁。

夏鱼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大步走到田雁的跟前,冷着声:“起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夏鱼比吃了一颗苍蝇都膈应,分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偏偏在外人看来,就跟她在欺负人似的。

田雁一心想趁着有人帮她撑腰时让夏鱼松了口留自己在酒楼,便啜泣道:“您答应留下我,我就起来。”

“那你就跪着吧,大不了这两天的生意我不做了!”

夏鱼话音一落,惹来一片唏嘘和?指责。

田雁没也想到她会这么绝决,她浑身一颤,眼泪随即在眼眶里打?起转:“求求您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绝情呀,你还有没有心呀!”围观的老大娘一边愤怒道,一边拉扯着田雁站起来:“地上凉,快起来。姑娘别哭了,为了求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人,不值得!”

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对着夏鱼指指点点。

田雁怯怯地看了一眼夏鱼,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站起来。

“我冷血无情?”夏鱼嗤笑一声,“大娘,您说这话可真有意思。”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老大娘硬是拽起田雁,不让她跪在地上。

夏鱼冷眼瞥着垂头抽噎的田雁,道:“我不收她当学徒就是无情了?从我走出来到现在,她只告诉我她姓甚名谁,然后就哭着求着让我留下她。”

“我又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骗子,为何要留下她?”

夏鱼继而望向老大娘,毫不客气问道:“大娘,敢问有人突然跪在你家门口,二话不说只求着你收留,你敢把人留下吗?”

“这、我......”老大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拉着田雁的手也不觉得松开了。

田雁手腕上一空,察觉到老大娘的态度开始摇摆不定,急忙带着哭腔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城西问问。夏老板,你也是城西出来了,相信你肯定对那块也熟悉,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的。”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冒出一句:“对对,我记得夏老板最开?始就是在城西做生意的。都是竞争对手,她咋能不知道田家食肆呢。”

“这么看来,她就是故意不想收田姑娘啊。”

各种猜测纷纷袭来,洪小亮听得气得满脸涨红:“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她!”

但是看热闹的人才不信这话呢。

夏鱼愈发厌烦这个话中带话的小姑娘了,明明和白小妹差不多大的年纪,却一点也不招人稀罕。

“田姑娘,请你记住,不是谁都有空闲去打?听别人的家长里短,把你的小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比求我更好使。”

“况且,先不说我不认识你,就算我真的认识你,知道你的底细,我也不会收你为学徒的。”

“为什么?”田雁红着眼问道。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夏鱼呵呵一笑,打?量了她一番:

“第一,有余酒楼门前这么大的空场,你随便跪哪不好,非得跪在正门口耽误我做生意。你不就是为了引人围观,帮自己说话,逼我收留你吗?”

“第二,谁家拜师空手而来,连个表示都没有,你这不是想白瓢吗?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态度,让我收留你,然后呢?等你学会了我手艺拍拍屁股就走了?”

夏鱼的话说得很直白,一点也不给田雁留情面。

在场围观的人也幡然醒悟,捂着嘴低声私语,对着田雁指指点点起来。

拉扯田雁的老大娘不知何时又躲进了人群,只留她一人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太心急,考虑不周全。”

夏鱼眼中闪过一抹讥笑:“田姑娘,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考虑不周全你拜个什么师,当个什么学徒?要真是想学点东西,我劝你还是回家多准备准备吧。”

她每句话、每个字,都把田雁的小心思戳了个透。

围观的人也明白了,田雁这是想做无本的买卖,把他们当枪使呢。

霎时间,人群中又是一片议论纷纷。

“没看出来啊,这小姑娘这么小,就这么有心眼了。”

“真气人,亏我刚刚还帮她说话呢,真是瞎了眼。”

“可不是吗,还以为她是真心拜师学艺呢。”

不过,也有人站出来替田雁打?抱不平:“人家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你们有必要这么说吗?”

这话夏鱼可不爱听了,她瞥了眼那个黑黢黢的壮汉,道:“小姑娘怎么了?城里为了养家糊口出来干杂活的小姑娘多了去,为什么大家不说别人,偏偏说她呢?”

这个年纪都该说亲了,还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呢。再说了,别家小姑娘哪有这般曲里拐弯的花花肠子?

“就是啊,但凡她心眼少点,老老实实地来求手艺,谁会说她呀?”一个娇美的妇人半扇掩唇,翻了个白眼,“整这一出出的,把大家当猴耍呢?你愿意当猴我们可不愿意。”

这话惹得大伙哄堂大笑。

黝黑的壮汉气呼呼瞪了她一眼:“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

娇美的妇人呸了一下,回道:“丑人多作怪,还给你!”

黝黑的壮汉被气得脑袋直突突,最终被看热闹的人劝到了一旁。

田雁咬了咬嘴唇,自觉面上挂不住,推开人群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田家为了传宗接代,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可没想到,最后儿子有了,田雁的爹却意外没了,独留一间食肆给他们娘几个。

田雁虽然年纪在家中排行最大,但是做饭一点都不上道,食肆的生意就落在了田雁娘的肩上。

田雁的娘要拉扯四个小的,实在没太多时间照顾食肆,因?此店里的生意就又交给了田雁。

田雁天天望着门可罗雀的食肆发呆,偶然听路过的人说,有余酒楼打发走一个滑头学徒,她便起了心思去当学徒。

不求学的多精,能学会一半回来经营食肆生意就行。

是以,她一早便瞧准了时机,跪在有余酒楼的门口,想通过舆论给夏鱼施加压力,让她把自己收下。

可没想,最后拜师不成,反倒落成了人们的笑柄。

田雁满腔怨气,回到食肆便将桌椅乱砸一通。

她怨恨着夏鱼的绝情,怨恨自己的爹娘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弟弟妹妹,凭什么她要独自承受着养家的压力。

想到这里,她将头埋在膝间,大声痛哭起来。

田雁走后,酒楼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去。

洪小亮给夏鱼倒了一杯水,忿忿不平道:“姐,还是你厉害,要不然那个田雁在门口跪个两天两夜的,咱酒楼岂不是要背个冷血的骂名。”

“她不会跪那么久的。”夏鱼一脸淡定。

洪小亮问道:“为什么?”

夏鱼嗤笑一声:“她压根就不诚心,估计跪一半就会想别的法子再引起一波哄闹,让看热闹的人逼着我收留她。”

“姐,还是你厉害,能看透她的把戏。”说完,洪小亮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悄悄抬眼偷瞄着夏鱼。

田雁耍心眼,夏鱼姐能看穿她,然后反将她一军......

洪小亮在心底毫不犹豫为自己的机智竖起一个大拇指,跟着夏鱼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