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自打赏菊会过后,有余食肆烤鸭的销量日渐增多。

一开始,城中也有不屑去城西的人,不过在忍了?几日之后,实在是忍不住对烤鸭的的思念。

可?无?奈城中的大酒楼又做不出这个味道来,最后,只能拉下面子专门跑去城西一趟,就为了?买一只烤鸭。

借着烤鸭的热潮,夏鱼顺利的将肥肠也推到了?人们的饭桌上。

肥肠味美价廉,成了?普通人家最喜欢的一道菜。

而那?些高门贵户,虽口上嫌弃着肥肠不干净,说着不要不吃,私下里却让下人去买的次数最多。

夏鱼都眼熟了?好几户跑腿的小?厮呢。

不过人家不愿往外说的事,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喊一句“哟,这不是张员外家的富贵吗”。

这日,北风凛利,吹得人头?皮直发麻。

夏鱼将厚重的棉布帘挂在门上挡风,还没过一会儿,就涌来了?不少的食客。

“王伯,来二两卤肉、五个鸡爪、三截肥肠......”

说话的人搓了?搓冻僵的手,在嘴巴上哈了?口热气:“天真冷。”

“是啊,眼瞅就入冬了?,日子一天比一天的冷呐。”王伯熟练地上称收钱,动作?一气呵成。

夏鱼听着两人闲聊,惆怅地望向门帘子。

现在她手头?好不容易攒了?些银钱,想换个大的铺面,可?往牙行跑了?两趟都没有合适的地方。

城中铺面小?店居多,换了?过去跟现在没什么区别;面积稍大点的位置都在城郊,每日光是去集市采买都得跑上半天的路程,实在是不称心。

客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夏鱼和王伯一上午都没歇口气。

眼瞅快到中午饭点了?,一下子涌进屋里三四个人,将狭小?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你们食肆的卤味有问题!”为首的妇人外批白色孝服,红着眼眶,怒气冲冲地望向夏鱼。

夏鱼放下手中的油纸,疑惑道:“大婶,您这话是何意?”

妇人被这么一问,立刻声?泪俱下,嚎啕大哭道:“我?男人就是吃了?你们这儿卖的肥肠,昨夜腹痛一宿,今早、今早人就没了?!”

正在挑卤味的食客脸色一变,摆了?摆手:“我?想起家中还有事,改天再来。”

后面排着队的几人也犹豫了?一会儿,跟着相继离开,只留下五六个看热闹的人。

夏鱼盯着妇人,等着她的后续,可?是她再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连赔钱的事儿都没提。

夏鱼解开系在身上的襜衣扔在桌上,问道:“你男人在哪呢,带我?去看看。”

她一天卖好几锅的肥肠,已经卖了?五六天之多,这还是第一个出现腹痛至死的客人。

妇人拿出一条崭新的丝绸帕子,抹了?一把眼泪,指着门口道:“就在屋外面,不信你出去看看!”

“你把你男人尸体拉来了??!”夏鱼的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的盯着妇人。

她只觉得这妇人有病,男人都死了?,不老?老?实实地放灵堂里供着,反而把尸体拉去大街上,也不嫌渗人。

她有些怀疑这妇人是来闹事的。

妇人面色不善:“是啊,在你家吃死的人,当然要拉到你家门口了?。”

夏鱼狐疑道:“吃死人你为什么不报官?”

妇人一愣,明显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跟着妇人来的一个小?老?头?长得贼眉鼠眼,他见妇人没反应过来,立刻替她答道:“我?们要让大家都知?道,你家卖的东西有问题,不能让别人也上当了?!”

“对、对,就是这样!”妇人使劲点了?点头?。

夏鱼扫了?一眼这几个穿着孝服的人,掀了?门帘就走出食肆。

王伯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立刻进厨房喊了?洪小?亮,叫他搭辆马车快些去书?院找池温文回来。

如果这人真的是吃自家食肆的东西死了?,那?夏鱼可?是会被关大牢的,得快些叫池温文回来才行。

有余食肆的门口聚着一大群人,他们见夏鱼从屋里出来,下意识地便让出一条道。

议论地声?音也戛然而止,质疑的目光犹如把把利刃,纷纷刺了?过去。

夏鱼大步走上前,看了?一眼躺在破草席上的人。

只见这人身上被蒙着一层白布单,露出一双沾满泥巴、穿得变形了?的粗布鞋,看不出长什么模样。

妇人跟在夏鱼身后走出来,见到地上的死人,一下便扑跪倒在地上,趴在尸体上痛哭起来:“孩儿他爹,你死的好惨啊!”

“把他身上蒙的白布掀开。”夏鱼在一旁淡淡道。

“什么?”妇人猛地抬头?,不明白夏鱼有何用意。

夏鱼道:“不让我?看见人,我?怎么知?道他是真死还是假死?”

妇人来之前只接到交待让她演戏,并没有说草席上的人是生是死,她的心里也不确定。

“这是假死?”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

“不知?道啊。”

“等一会儿掀开白布不就知?道了?。”

看热闹的人好奇心被吊得更高了?。

妇人难为情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磨蹭了?一会儿,突然哭的声?音更大了?:“我?男人都死了?,你还让大家都看他的尸体,让他不得安宁,你有没有良心啊!”

夏鱼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

她又好气又好笑,越发的觉得这妇人是在找茬了?:“大婶,你说这话不心虚吗?把你男人从灵堂拉到大街上的人可?是你啊,到底是你不想让他安宁,还是我?啊?”

妇人无?理取闹道:“要不是吃了?你家的卤肥肠,我?男人能死吗?肥肠那?腌臜玩意儿是人吃的吗?”

妇人说这话,在场的人可?都不爱听了?。

他们几乎都吃过有余食肆的肥肠,还很喜欢吃,但让这妇人说成腌臜玩意,话里话外还透着鄙夷,着实让人听了?不爽。

贼眉鼠眼的小?老?头?走上前,劝道:“弟妹,你别伤心啊,你要是跟着去了?,我?大侄子可?怎么办啊,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看吧。”

妇人得了?指示,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颤抖着手将蒙着的白布单掀开。

躺在草席上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确实死了?,死的透透的,灰白色的皮肤让人看着就心惊胆战。

妇人害怕的紧,掀到一半,像是躲瘟病似的把单子甩到一旁。

白净的布单搭到他脏兮兮、皱巴巴的旧衣服上,对比格外的鲜明。

“看完,你再给蒙上吧。”夏鱼忍着反胃道。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死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现在这命案关系着她,她只能忍着,强装淡定,不能乱了?方寸让人趁机而入。

妇人听到夏鱼让她再把单子盖上,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真正的死人。

以前帮池旭阳做事,顶多就是撒泼闹事,让人家生意做不下去,从没玩过这么大的。

妇人求助的目光望向身后的老?头?,老?头?微微抬颌,示意她照做。

这些夏鱼都看在了?眼中,心中也明白了?,那?个贼眉鼠眼的老?头?才是主心。

妇人想到那?一匣子的珠宝,心一横,拎起布单的两个角,闭着眼往上盖。

围观的人只当她是悲痛,不愿再看到自己丈夫的尸体。

好容易等她将白布单盖上后,夏鱼叹了?一口气:“大婶,报官吧。”

她已经肯定,这个妇人和地上躺着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妇人和跟着她来闹事的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夏鱼,一脸错愕。

这时?候不是该问他们用多少银子才能解决这事吗?而且他们也没打算报官。

妇人想了?想池旭阳的交待,道:“不行,你得先赔我?五百两银子。”

池旭阳的目的就是让夏鱼害怕自己摊上命案,然后趁机勒索她一笔,再让她的食肆臭名昭著,让她在东阳城待不下去。

夏鱼呵呵一笑:“去衙门报官!”

妇人决定赖定了?:“赔钱!”

“死了?人不报官,先让赔钱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夏鱼讥笑道。

她的一番话惹来众人哄堂大笑。

贼眉鼠眼的老?头?没想到夏鱼是个不上套的,便上来劝和:“老?板啊,上衙门那?可?是对你没有一点好处的事,不然咱就两人各退一步,你破点财,我?们不去报官。”

“是啊,是啊,去报官了?你可?得做大牢了?,不划算。”跟他们一伙的另一个中年男子劝道。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夏鱼真要去坐牢了?似的。

然而,夏鱼却毫不动摇,若是真赔了?钱,就相当于她变相承认了?她卖的吃食有问题,那?她才是有口说不清的。

拉扯间,竹暄书?院的马车骤然在街头?停下,池温文和范龚依次下了?马车。

池温文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寒风中的夏鱼,他踱步走上前,拉住夏鱼早已冻得冰凉的手:“怎么了??”

夏鱼朝着地上的草席抬了?抬下巴:“说吃咱家的肥肠吃死人了?。”

“不可?能!我?天天吃他家的肥肠都没事。”范龚随后而来,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天响。

“怎么不可?能,人都在这躺着呢!”妇人朝范龚吵吵嚷嚷道。

“我?让报官,他们非不让报,硬要我?赔钱。”夏鱼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池温文和范龚也都一下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来讹人的,哪有死了?人不让报官的。

“我?男人死了?,没找你们赔命都算好的了?,赔点钱还不愿意。”妇人看他们人多,心里有些急了?。

夏鱼走过去一把掀起那?盖着死人的白布单,努力不看过去,道:“大婶,你跟地上躺这个人根本不是一家的,对吧?”

妇人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头?,然后僵着脊背心虚道:“你、你胡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是一家的?”

池温文冷眼扫了?一眼尸体,随即明白了?夏鱼的意思。

他淡然道:“地上这个人衣衫破旧,满身泥污,不仅鞋子衣服上有泥巴,就连指甲缝里也有泥巴,可?见生活不富裕,平时?没少做农活。”

说完,他又斜眼打量了?一番妇人,道:“而你,虽然身上穿着孝服,看不出里头?的衣物,但是你手中拿着的丝绸帕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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