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夏鱼还想赖一会儿床,没想到池温文已经醒了。

“你什么时间醒的?”她耳根一红,立刻弹开,离开了暖和的怀抱,后背的凉意随即侵袭而来,让她有些怀恋方才的温暖。

池温文怀中一空,心里也一下子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想起偷偷捏夏鱼脸的场景,不自觉清了清嗓子:“咳,我也刚醒。李婶他们好像都起来了,我们也起吧。”

“嗯。”夏鱼耳朵依旧通红,应了一声便溜下了床。

院里支着四五杆晾衣架,上头都搭着刚洗好的布单,李华坐在一颗结满枣子的树下,给洪小秀扎着头发辫。

看到这阵势,夏鱼都惊呆了:“李婶,这?都是你一人洗的?”

“嗯,起得早没啥事,就把带来的布单被罩都洗了。”李华笑着道?。

夏鱼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多?的布单,她估计洗一天都洗不完,没想到李华一早上就洗完了,不仅速度快,还干净!

“李婶,你这?比洗衣坊洗得都好!”夏鱼说完,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准备洗漱。

“真的吗?”李华第一次被人夸,有点不好意思。

“可不,洗衣坊一篓衣物三文钱,洗得不比你这?干净呢。”

夏鱼的这?番话,让李华记在了心上,她萌生了开间洗衣坊的念头。

吃完饭,李华带着洪小秀留在家里,其他人带着打扫的工具打算去新的铺面里收拾一番,然后再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物件。

新的铺面和宅院隔了两条街,不算太远。

这?片区域属于住宅区,在这居住生活的大都是外来做生意的人。也因这?里住的基本全是外地人,所以城西成了被孤立区,被城中的人所瞧不起。

城中甚至有句顺口溜:宁当城中叫花子,不住城西大院子。

这?则顺口溜夏鱼和池温文自然也听人提起过,但他们经过一番考察后发现,城西其实没有那么糟。

这?里比别处的铺面便宜很多?,来往的人流量大,最重要的是这片区域的食肆很少。

没走多?长时间的路,几人就到了新的铺面门前。

两旁一家是卖针线杂货的,一家是卖豆腐的。

卖针线的老妇人板着脸,搬着个凳子坐在门前,瞥了一眼夏鱼几人,面色不善道?:“是你们租的这?间房子?”

初来乍到,夏鱼不想跟邻居间闹得关系僵硬,便笑道?:“是的。”

“你们卖啥的?”老妇人打量这几人。

“我们是开食肆的。”

夏鱼话音刚落,老妇人便气势汹汹地将手边的线筐一摔,扯着嗓门警告道?:“又是个做饭的,你们小心点,油烟可别把我家的货熏脏了!”

几人被骂得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

隔壁卖豆腐的林嫂探出头看热闹,得知夏鱼是开食肆的,忙拉上关系:“别理那个老疯狗,这?间店都被她骂关门了好些回。你家以后要做豆腐,来我这?买,我给你便宜。”

林嫂和朱阿婆向来不对付。

之前有个开食肆的老板,跟林嫂都定好了一批豆腐,硬是让朱阿婆天天站在门口骂,骂得最后受不了,退了林嫂的豆腐订单,关门歇业了。

林嫂平白无故丢了一大单生意,自此就跟朱阿婆杠上了。

朱阿婆看到林嫂,便一同骂道?:“开个破豆腐店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眼看着朱阿婆一直喋喋不休的骂着,没有一丝要停下的迹象,夏鱼便不再理会她,带着众人一齐进了店里收拾东西。

几人一进屋,朱阿婆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牛什么牛,不就是开破食肆的,还不愿叫人说两声了!”

街道?两旁的商铺老板都已经习惯了朱阿婆这?样骂街,没一个人出来看热闹和劝说的。

洪小亮烦得拎着扫帚在屋里挥了好几下:“真烦,要不是看她年纪大,我早就上扫帚招呼了!”

白小妹卷起袖子,湿了抹布气呼呼地擦着桌子:“嫂子,她这样咱不管吗?”

夏鱼悠闲自得地清点着屋里的东西,毫不在意:“管她干嘛,反正咱现在还没开业,不耽误生意。开业前让她多?骂骂,消耗消耗体力,开业后她就没力气作妖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老阿婆的体力有多?旺盛,能站在门口喊几个小时,竟然骂走了那么多?老板。

这?间铺面真的不大,呈长条状,后头隔出一间厨房,前面待客的大堂只能左右分别摆三张桌子,所以几个人收拾起来也很快。

忙完了一切,洪小亮和白小妹一起回家里拿锅碗瓢盆,池温文去路口的木匠铺取牌匾回来。

他们经过朱阿婆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朱阿婆骂了这?么久,早就口干舌燥了,见隔壁的几个人各干各的事,没人搭理她,便啐了一口吐沫,回屋喝水歇口气。

林嫂听着外头没了动静,好奇地往隔壁屋里瞧了眼。

以往朱阿婆这?么骂街,隔壁租房的人早就出来跟她对着骂了,这?家人倒是沉得住气,任由朱阿婆骂了这?么久都不做声。

屋里只剩下夏鱼一个人,她正趴在桌上想着开业要备什么菜好,就听到朱阿婆又开始站在门口骂起来,言语间骂爹带娘的,听得路人都生气。

“还真是有精神......”

夏鱼不耐烦地走到门口,“咚”一下把两扇门合上了。

朱阿婆以为夏鱼是怕了她,气焰更加嚣张,干脆找了根竹竿,将夏鱼关上的门敲得梆梆作响:“你关门干什么?说你两句你心虚了是不是?”

夏鱼没理会外头的动静,她皱了皱眉,老阿婆一直说油烟会把她家的货弄脏,难道是这厨房排烟有问题?

想到这,她立刻走进厨房检查烟道?。

厨房的烟道?明显被人改过,之前的痕迹靠近朱阿婆的铺面,现在则被改得更贴紧豆腐铺这一侧,而且烟道?两侧还做了严密的防漏措施。

这?显然是之前被骂的老板改过的。

按理说,厨房如果漏油烟,要遭殃也该是林嫂这?边先被熏了油烟,要骂也该是林嫂来骂。

门外,朱阿婆愈战愈勇,林嫂实在看不下眼了。

她从屋里搬出做好的豆腐,撇了撇嘴:“也不给自己积点嘴德。”

“管你啥事,你的豆腐卖完了还是不想卖了?”朱阿婆拎着竹竿又来到了林嫂店门口,“她卖饭的是给你好处了,但油烟飘到我的屋里,把我的货都弄得脏兮兮的,谁赔啊!”

听到屋外林嫂帮着自己说话,夏鱼也坐不住了,一把将门拉开,道?:“阿婆,我这?店还没开张做饭呢,哪来的油烟飘到你屋子里去?”

朱阿婆冷哼一声:“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夏鱼又问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朱阿婆一噎,她也记不得了,反正她刚在这开铺子时,隔壁这?家就是卖早点的,炭灰油烟经常飘到自家的货物上,把她气得直接拿着棍子就将隔壁的客人赶了出来。

后来,只要隔壁来的是做食肆生意的租客,她就故意在人家来客人时捣乱,阻拦人家做生意。

至于从什么时候不再往自家飘烟灰的,这?事她还真没注意过,反正她现在清理货物确实比以前干净了不少。

夏鱼见她不说话,心里便了然,飘油烟这?事八成是很久以前的了。

朱阿婆被这么一噎,心里很是不服气,嘴硬道?:“说不定哪天就又飘烟灰了!最烦你们这些卖饭的,去哪不好,非要在这卖!”

“不想别人在隔壁开店,你倒是掏钱租下来啊!”夏鱼好久都没这?么上火了,说起话来也不再客气。

朱阿婆恶狠狠地瞪着夏鱼,用竹棍使劲捣了捣旁边的石台:“有你这?么跟老人说话的吗!你说这是人话吗?你跟家里的老人也这?样说话的?有没有家教啊?”

夏鱼最烦别人跟她提家教?这?事,礼貌是相互的,你都这样骂我了,还能指望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

她一撸袖子,不甘示弱地回道?:“我说的当然是人话,不是人的东西才听不懂。你算哪门子老人啊,谁家老人跟你似的天天站在街上骂?”

周围的商铺老板听到夏鱼开始反击,都竖起了耳朵,悄悄躲在门口看。

朱阿婆看夏鱼不是个好对付的,扔了竹竿,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使起了惯用的招数。

她一手扶额,一脸痛苦地道:“哎哟,我的头好疼啊!”

夏鱼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心里一惊,暗道?完了,自己该不会真把她气出毛病了吧,毕竟这?老阿婆都快五十的年纪了。

林嫂悄悄附耳过来:“装的。”

朱阿婆每次吵架吵不过别人,便使出这一招,一年能看好几次大夫,次次大夫都诊断没什么大碍。朱阿婆就赖着说自己不舒服,非要大夫给她开几剂大补的药。

林嫂甚至怀疑过,朱阿婆这?么斗志昂扬就是因为每年喝几剂补药的原因。

夏鱼一听,心里有了底,她搬了个板凳,走到朱阿婆身旁,将人扶起来,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真诚道?:“阿婆,你没事吧?”

“有事!就是你气得我犯病了,你带我去看大夫!给我开一斤人参来!”朱阿婆哪会轻易放过她,甩开了她的手,一个劲说自己头疼,心口痛。

一斤人参?夏鱼差点喷出来,敢情这?是当萝卜干吃呢,也不怕吃得流鼻血。

“阿婆,我听人说,有些头疼、心痛大夫是瞧不出来的。”夏鱼一脸担忧道:“头疼是因为脑子里长了不该长的东西,心口疼也是。你这?疼得时间长吗?是一直疼还是偶尔疼?是钻心疼还是跳着疼?”

朱阿婆这?几天吹了风,正巧偶尔会头疼,听到夏鱼的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的头又突突跳了起来,她心里一紧,神色立刻变得难堪起来。

夏鱼继续道:“正巧我这?有个包治百病秘方,您等着,我这?就找个药堂帮您抓药去。”

“抓完药给我送到店铺里去。”朱阿婆使劲点了点头,一摇一晃地走回自己的店铺,仿佛真的有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