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天色已经如墨般黑得彻底,只有零星几个光点镶嵌在天空中。
有余食肆的店门紧闭,大堂内明晃晃的,桌上摆着几碗刚出锅的热乎馄饨,个个皮薄透亮,和青翠的葱花一起漂浮在碗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夏鱼几人有说?有笑?地围着一张大桌坐下。
洪小亮喝了一口鲜美多滋的馄饨汤,砸吧砸吧嘴,连道?:“真是太?鲜了!”
王伯端着碗,顾不得说?话,一口吃下一个馄饨。
又薄又爽滑的馄饨皮包裹着紧实弹牙的肉馅,汤清味美,一口下肚,忙碌了一天的胃里暖呼呼的,特别舒服。
“汪!呜......汪汪汪!”
后院突然传来发财警惕地叫声,一直连续不断,和平常温顺的哼唧声完全?不同。
正?吃饭的几人察觉到不大对劲,都放下筷子?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池温文起身皱眉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洪小亮也跟在他的身后:“我也去。”
夏鱼放心不下,从墙根找了个铁锹也跟了过去。
王伯见状也寻了一根木棍攥在手?里,守在食肆的门后,怕外面有坏人接应。
白小妹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想了想,跟着王伯一起守在正?门口。
洪小亮站在后院门口环视着院子?的情况,黑暗的后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发财的叫声里透露着凶狠。
池温文直径走去发财的方向,将发财脖子?上系着的绳子?松去。
发财没有了束缚,宛如一支离弓的箭冲进后院的厨房里。
“啊!哎呦......救命、快来人啊!”厨房里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凄厉惨叫。
洪小亮一个闪影就跑了进去,随后将厨房里的人拽了出来。
池温文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绳子?,把那?人绑得结结实实的,推搡进大堂内。
“哎呦哟,轻点......”那?人嘴里哀嚎着,走路一瘸一拐的,看样子?是被咬伤了腿。
熟悉的声音让夏鱼一愣:“刘老板?”
刘老板心虚地看了一眼夏鱼,急忙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会变身之术。
奇怪,他白天趁着夏鱼几人都不在家,在有余食肆后院外的门口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有听到狗叫声,怎么晚上一来便有条狗等着他?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夸一夸发财了。
发财似是有灵性一般,平日里特别温顺,听到院外有人经过,只要不进院子?都不会叫,一点也不扰民;有人进了后院,也仿佛能?分辨出那?人有没有恶意,像王行?那?般每次来送完菜就走,发财从来都不叫唤。
众人一看是刘老板,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劫财之狂妄徒。
洪小亮怒视着刘老板:“姐,我去报官!”
“别!别呀,咱们有事好商量。”刘老板赶紧哀求道?。
夏鱼打量了一眼刘老板,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显然是有备而来:“就你自己一个人?”
刘老板忙不迭地点头,老实交待着:“是是,就我一个。”
“你来做什么?”夏鱼绕着他转了一圈,确认了绳子?都绑得很结实,这才找了个凳子?坐下。
“我......”刘老板偷偷抬眼扫了一圈都对他抱着敌意的众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夏鱼一挑眉,叫道?:“小亮,打!哪显眼往打哪。”
“好嘞,姐!”话音刚落,洪小亮一拳打在刘老板的脸上。
他平时就是干力气活的,力气自然比别人都重,打起刘老板毫不客气。
“哎哟......”刘老板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拳,这拳打得他是眼冒金星,好半天没缓过神。
夏鱼又问道?:“你半夜偷偷□□干什么?”
刘老板挨了一拳,心中的怒火噌的上来了:“你敢打我?”
“还不说??”
夏鱼朝洪小亮使了个眼色,洪小亮心领神会,再次给了刘老板一拳。
“哎呦!小心我报官!”
夏鱼嗤笑?了一声:“刘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贼呀?”
说?音刚落,几人都笑?了起来。
刘老板恨得牙痒痒,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妥协:“别打了,别打了,我什么都说?。”
原来刘老板是看中了夏鱼后院厨房的烤炉。
这些日子?有余食肆没有再做打卤馕,刘老板就想着不如把打卤馕加进自家酒楼的菜单,总会有人在想吃的时候来光顾的。
打卤馕的用料很简单,他一看便知?,可难就难在烤制打卤馕的炉子?上。为此他还花了不少?银子?找泥匠打听,可那?泥匠竟然一问三不知?,说?他把原材料送去后便回来了。
烤炉越是神秘,刘老板越是好奇,于是萌生了□□偷看的念头。可没想到他才刚进院子?,发财就狂吠起来,吓得慌忙躲进一间屋子?。
更没想到是,这间屋子?就是后院的厨房。刘老板满心欢喜地摸索着墙角的柴禾堆,想寻找烤炉的位置,就被突然窜进来的发财咬了大腿,又被洪小亮捉了出来,黑暗中他甚至连烤炉的影子?都没看清。
短时间的大喜大悲让刘老板说?话都没了精神头。
夏鱼疑惑地望了一眼池温文,烤炉明明就是泥匠砌的啊,怎么泥匠说?把原材料送来后便回去了呢?
这件事是池温文办的,看来一会儿要找他问个清楚了。
刘老板计划失败,夏鱼也没多为难他,让他赔了三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便放他走了。
这件事刘老板吃了个哑巴亏,老实交了钱,还不敢跟人说?自己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只得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洪小亮嘟囔道?:“让他赔三两银子?都是少?的了,白瞎了这顿饭。”
王伯叹了一口气:“我去切个西瓜吧,降降火气。”
白小妹也起身道?:“我去给发财喂块肉,还好有发财。”
“对对,还有发财,我也去看看它。”提到发财,洪小亮眼睛一亮,也跟了出去。
转眼间,大堂里就剩下夏鱼和池温文两人。
夏鱼用手?撑着下巴,眸中映着橘色的灯影:“那?个泥匠是怎么回事?”
池温文笑?了笑?:“泥匠是我从宋家村另找的。”
他早就做有准备,怕镇子?上的泥匠被人套了话,便从宋家村找了个靠谱的泥匠伙计帮忙搭砌。
夏鱼再一次刷新了对池温文的佩服,之前没想到的事,他竟然都提前做好了防备。
翌日,食肆的生意照旧,倍香楼又换了新的老板,这个话题便成了镇子?上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新来的老板姓冯,是个为人圆滑的老头,逢人便笑?,客气话说?的一套又一套。
夏鱼没有功夫关注倍香楼的事,但是冯老板却主动找上了她。
“冯老板有什么事直说?吧。”夏鱼对倍香楼没什么好印象,直接把要进屋的冯老板拦在食肆门前。
冯老板对此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道?:“姑娘不必对我抱有敌意,我来找你是讲和的。”
夏鱼直截了当道?:“冯老板请回,我们不跟池旭阳的人作生意伙伴。”
冯老板顶着大日头,擦了一把汗:“莫急莫急,我虽是池旭阳派来接手?倍香楼的,但我只是在意倍香楼的生意,和池旭阳并没什么关系。”
见夏鱼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又道?:“我此番来,是为了跟姑娘商量,饭食的生意咱各做各的,互不为难,达成共赢岂不是更好?”
来之前,他已经听人说?过方侗的事情,知?道?泉春镇的人都心向着有余食肆,如果在倍香楼还没站稳脚跟时跟有余食肆对着干,自然是落不着什么好,还不如跟有余食肆打好关系为妙。
冯老板没再说?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夏鱼自是同意,她也不想整天跟人勾心斗角的,怪累的。
然而,事情就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来,从来不让人安生。
这日,池温文去找老于交月租。
一进老于的院子?,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院子?里零零散散堆了不少?的酒罐子?。
老于坐在院中的椿树下,悠闲地扇着扇子?,今日他难得清醒,像是算着时间等池温文来一样。
池温文提了一袋糕点放在院中的石台上,将下月的房租递给老于:“于老板,这是下个月的租金。”
没想到老于摆了摆手?,一脸嫌弃:“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吧,月租不用交了,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租铺面。”
池温文一怔,这意思就是说?铺面不再租给他们了?
“敢问,租的人是谁?”
老于嘿嘿一笑?:“自然不能?告诉你。”
池温文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我出两倍的租金。”
老于一口回绝:“那?也不行?。”
“三倍。”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花三倍的价格租铺面,只是想套套话,看是谁租下的。
老于摇头。
池温文皱了皱眉,看来这人出价还真是不低。
这两个多月来,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怎么突然就不租给他们了?眼下离月底只剩五天了,他们就算现在重新找铺面也来不及收拾啊。
不过,老于的口风也是严实,只能?找别的方法再来打听。
想到这里,池温文便匆匆回了食肆,将这个消息告诉众人,趁着这几日时间再想些别的法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啦,回家啦~感谢“yiqiu2”、“大树,我是小木”、“Kri□□ile(微笑)”几个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还有各位追更、评论的小可爱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