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娘有四个儿子,十年前一连生了三个,分别是狗大、狗二和狗三,后来又生了一个小儿子叫狗剩。
狗剩的家里原本就不宽裕,早些年靠着分家得来的积蓄还能凑合过日子,可眼下三个儿子都大了,吃的口粮多了,一个两个三个眼瞅都要娶媳妇了,家里却一文钱也拿不出来。把狗剩爹都急得嘴上都起了个大泡,整宿的睡不好。
狗大胆小谨慎,狗三懂事,两人都能帮着下地干活,养鸡养猪;只有狗二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整日在村里闲溜达,仗着爹娘不会让他饿肚子,什么活都不干。
方才,狗剩娘在余翠家里做针线活,正好碰到白小妹回家把四十文的工钱交上去。
看着那一排整整齐齐的铜板,狗剩娘的眼睛都直了。
想到自己那个在家里闲着的二儿子,她忙拉着白小妹嘘寒问暖,让白小妹帮忙把狗二也带到食肆里当伙计去。
没想到白小妹一口拒绝,说这事她管不着。
狗剩娘气得胸口发闷,还不好意思当场发火,只好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没想到她一出门就听见路边的人说夏鱼在李桂枝家。
狗剩娘心里一合计,就奔去李桂枝家,自己找夏鱼说去事,大家总是一个村的,她能帮白小妹一把,也总就能拉扯狗二一下。
狗剩娘前脚出门,余翠就开是噼里啪啦盖头一顿骂:“你为啥不带狗二去镇上?他家刚抓了两只鸡仔,我?可是看中好几天了,你今天把狗剩娘惹毛了,我?还咋开?口问她要鸡仔!”
白小妹这一路连口水都没喝,口干舌燥的,余翠不说问问她在镇上过的咋样,反而还怨她一顿,白小妹的火气也噌的一下上来了。
她忍不住回顶道:“行,我?这就去跟嫂子说狗二要去当伙计,到时候我?被赶出食肆了,你别骂人就行。”
说完,白小妹就要往外?走。
余翠一听白小妹会被赶出去,急忙喝道:“你给我?站住!你不已经是那的伙计了,咋着还能被赶出去?”
白小妹撇了撇嘴:“镇上的食肆又不大,统共就需要俩伙计,店里已经有个伙计签了长工,狗二要是去当伙计了,我?不走谁走?”
余翠攥着手里的四十个铜板,想了想道:“算了,不管狗二了,这铜板都够我?买一篮鸡仔了。”
她哼了山曲把铜板锁进柜子里,末了又道:“你在镇上可得好好干啊,这钱都是留着给白小弟读书娶媳妇用的,你要是敢把活计弄丢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白小妹心里难受的紧,她在余翠的眼里就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她随口应了一声,钻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心里也愈发坚定不能告诉余翠她涨工钱的事。
李桂枝家,夏鱼拿着蒲扇悠悠地扇着小风,跟狗剩娘道:“在食肆当伙计可是个苦力活,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劈柴打水,客人一走还得赶紧擦桌子洗碗。”
狗剩娘点了点头:“我?知道,狗二能干,他啥都会,就是平日里我?和他爹没怎么管他。他要是跟着你去了镇上,肯定啥都干。”
为了狗二能去当伙计,狗剩娘说瞎话都不眨巴眼睛。
柳双听不下去了,没忍住插嘴道:“在家都不干活的人出门能干活吗?”
狗剩娘看了她一眼,不情愿道:“柳双,你今天是咋了,说话这么呛人。”
柳双呵呵笑道:“我?呛人?明明是嫂子你不安好心,人家阿鱼的食肆才开?两天还没稳定下来,你就着急把狗二塞进去当伙计,这不是坏人家阿鱼的生意?你儿子啥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这话把狗剩娘的心事直接挑明,她红着脸,梗着脖子道:“咋了,白小妹都能去,狗二为啥不能去?再说了,都是一个村的,帮衬一把不应该吗!”
这话说的夏鱼可不爱听了,什么叫帮衬一把是应该的,当她的食肆是福利院吗,啥人都收?
“狗剩娘,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想去食肆当伙计可以,但我?得先试试这伙计咋样。”她连嫂子都不叫了,直接撂下扇子,起身走向屋门口,指着李桂枝院里摞得高高的木堆,道:“这样吧,你把狗二叫来,让他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劈完这一半的木头,我?就带他回去当伙计。”
狗剩娘看着那堆房顶高的木堆吓了一跳,不满道:“阿鱼,就是叫咱村最有力的汉子来也劈不完啊!”
更何况是她那个没干过活的懒儿子呢。
夏鱼笑道:“食肆每天需要大量的柴禾,有时候不够用了就得临时劈柴,如果?连这点柴都劈不完,我?的食肆不需要。”
狗剩娘不服:“你这就是故意为难人啊!哪有人能劈柴这么快!”
很?不巧,夏鱼的食肆里正好有一个。
她接过枣芝递来的蒲扇,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我?店里有个伙计叫洪小亮,这堆柴他可以劈完。如果?你不信,下次去镇上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望着狗剩娘质疑的目光,夏鱼想了想,又道:“你也可以去问周林,她在我的食肆里见过那个伙计。”
话都说到这了,狗剩娘自是知道狗二没机会了,便悻悻地起身离开?,顺便去周林家走一趟。
狗剩娘一出门,柳双就乐了起来:“这狗剩娘想得可真美,还想让狗二去挣钱,也不看看自己儿子配不配拿工钱。”
李桂枝欣慰地望着夏鱼,笑道:“阿鱼去镇上一趟就是不一样了,变得稳当多了。我?还记得你当时拎着扫把打罗芳呢。”
夏鱼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娘,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确实,在镇上生活的这些日子,夏鱼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冲动的小姑娘,而是一个需要顾全一切的食肆老板。
中午,夏鱼教枣芝和柳双怎么做寿司、蒸饺、糯米肉丸还有蛋黄南瓜,这些饭菜都是大丫在食肆里最喜欢吃的,正好也做给二丫尝尝。
吃罢午饭,夏鱼想在天黑前赶回食肆,便起身辞别了李桂枝一家,临走时,李桂枝给她拿了不少新鲜的蔬菜,都是自己家里种的。
夏鱼拎着沉甸甸的布兜,去找白小妹一起赶路。
夏鱼赶到白小妹的家时,白小妹的爹白进财正和余翠商量着四十文钱要怎么用,听说夏鱼要带白小妹回镇上,余翠二话没说就让白小妹走了。
一路上,白小妹的兴致都不怎么高。
夏鱼猜测她肯定是又在余翠那受气了,但是她做为外人,也不好插手别人家里的事,只能在骡车停在镇口时,给白小妹买两朵布花头绳,哄她高兴。
果?然,白小妹的注意力被手上的布花头绳吸引了,她选了一个鹅黄色递给夏鱼,自己留了一个淡绿色的:“嫂子,我?觉得你戴黄色好看。我?听说庙会时有人会卖女子家的胭脂水粉,我?还没见过呢,到时候咱们去看看。”
“好呀,镇上的胭脂水粉颜色太俗气了,等去了庙会,看看那的颜色怎么样。”夏鱼接过头绳,似乎体会到了女孩子间的乐趣,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食肆。
天边的云霞红灿灿的,现在的天越来越长,有余食肆里热闹极了。
夏鱼一进门,王伯就立刻迎了出来:“阿鱼,你终于回来了,王行在后院等了一下午了。”
“怎么了?”夏鱼问道。
白小妹拎着布兜去厨房给池温文帮忙,留下两人说话。
王伯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去看看吧,王行好像收错了菜,卖不出去了,想看看咱们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忙收了。”
夏鱼应声就去了后院。
石榴树下,王行一脸焦急地来回走着,还时不时地仰头叹一口气。
夏鱼笑着朝他走去,道:“怎么不在屋里坐会儿呀?”
王行看到夏鱼,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道:“夏老板,您终于回来了。”
夏鱼看了一眼树下的背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行无奈道:“昨儿个倍香楼的老板让我?收了三筐土豆,我?一宿没睡,挨个村子收完急忙赶来,谁知道今早上给他家送去时候,老板找各种借口死活不收了。”
自从王行给有余食肆开?始送菜后,便自己生了个门路,专门收菜便宜卖给各个食肆,赚个中间差价。
为了拉生意,他也没收倍香楼的定钱,想着这么大的酒楼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谁能想到这老板翻脸就不认人了。
夏鱼翻了翻筐里还带着干泥的土豆:“别的食肆也不要吗?”
王行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他们都嫌土豆的价钱贵,不如芋头便宜,说可以用芋头代替土豆。我?跑遍了泉春镇的食肆也就卖完一筐,这还有两筐实在是卖不出去了。你若是要,我?按收价给你,一分不挣。”
他知道有余食肆总推出新式的菜样,就想着来碰碰运气,万一能卖出去了呢,不然等土豆发芽就不能再吃了,到时候更卖不出去了。
夏鱼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这两筐土豆我?要了,等后天你再送两筐土豆和一筐番茄过来,该什么价是什么价,不能让你白跑了。一会儿我让王伯把银钱给你。”
王行感动的差点都要跪下了,为了收这几筐土豆,他几乎是把自己攒的银钱都垫上了,如果?卖不出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夏鱼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土豆做成薯条再好不过了,拿去庙会上卖,可以边走边吃,肯定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