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鱼本想凑个热闹,看看两个配方都能卖个什么价钱,但如今她接手了李府的践行宴,拍卖的事就只能池温文一?人去办了。
晚上,食肆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客人,有了白小妹和洪小亮的帮忙,夏鱼和池温文倒是轻松了不少。
夏鱼催着池温文去试试新衣裳,要是不合身,她还能再找人改改呢。
池温文换过衣裳走出屋子,一?头墨色的长发被半绾起来。看惯了穿长衫的他,这身窄袖窄口的短衫在他的身上十分的不和谐,就像是戴着眼镜的斯文人士一?下?变成了土味精神小伙。
夏鱼看得直皱眉头,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她推着池温文进?屋换从前的衣裳:“这身衣裳不行,咱俩一?块去成衣铺换一件。”
这个朝代民风开放,没有宵禁,有些店铺为了多些客源,往往很晚才闭店。夏鱼真的是看不下?去了,这会儿非要拉着他去重新换一件。
池温文却自我感觉十分良好:“还不错,感觉手脚都利索了很多。”
夏鱼不依,硬是拉着他去成衣铺换衣裳,还顺带着把王伯那件也捎上换了。
成衣铺里,店里的女红忙活着手里的针线活,看到有客人来,忙叫出后院的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和老板娘正在屋里津津有味地啃着猪蹄,两人都不愿意起身去待客。
半晌后,老板娘有些不耐烦地起了身,嘟囔着:“这个点怎么还有人呢,要不是为了让女红多做些活,我早就关铺子了。”
当她一只脚迈进?店铺看到夏鱼时,不耐烦的表情立刻变得殷切起来,她家吃的猪蹄和鸡爪就是从有余食肆买的呢。
泉春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点动静不出一日整个镇上的人便能知晓,因此有余食肆和女老板夏鱼便成了大家闲聊时的对象。
老板娘笑着道:“原来是夏老板啊。”
夏鱼礼貌回了一?笑,将怀里的衣裳放在柜台上:“老板娘,我晌午买的衣服不合身,想换件。”
老板娘当然同意了,一?边给她挑样式,一?边拉着近乎:“按理来说,我家的衣裳可是不退不换的,不过咱都是老熟人了,你随便挑。但是,下?次我去你家食肆吃饭时,你可得给我优惠啊。”
夏鱼笑了笑,应道:“没问题,下?次你去之前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多送你一?碟酱菜,是我自己家里腌着吃的,外?头可买不来。”
老板娘略微有些不高兴了,她还想着下?次去买卤猪蹄时能给她便宜一?半呢,没想到只是送她一碟酱菜,还真是有些小气。
池温文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知道她是看不上送的酱菜,他自然也不乐意送。要知道夏鱼腌的酱菜可是一绝,自己家里的人都不够吃,很少拿出去卖,外?人也尝不到这份独特的手艺。
他眉头一扬,慢悠悠道:“不行,酱菜不能送,还是送你半盘卤鸡爪吧。”
夏鱼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老板娘心里一?喜,送半盘卤鸡爪也比酱菜好,但她也有点好奇池温文为何宁愿送她半盘卤鸡爪也不送酱菜,便也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温文道:“酱菜可是我们食肆的拿手绝味,自家人都不够吃呢,若是送了旁人我吃饭都没滋味了。”
夏鱼噗嗤笑了出来:“行,改送半盘卤鸡爪吧。”
平日王伯、池温文和洪小亮最喜欢吃她做的酱菜,每次做完一?罐,不出一日就能被三人吃光,连腌制的过程都省了。池温文这样舍不得把酱菜送人,她倒也能理解。
听着两人的对话,老板娘动摇了,说不定这酱菜比肉还好吃?
“那啥,我不换了行吗?就要酱菜。”
池温文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个真的不行。”
老板娘的好奇心极盛,听到别人拒绝,反而更加想要了:“这样吧,我送你一?条绣花帕子,你送我一?碟小菜,咱俩都不吃亏,行不?”
池温文拧着眉心,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看了一?眼夏鱼,问道:“你觉得呢?”
夏鱼随身的手帕已经用得磨毛了边角,也该换了,她自然是点头同意。
最后,夏鱼将两身窄袖窄口的衣裳换成了敞口长衫,还额外?得了一?条帕子。
临走前,老板娘还送了她两根粗布腰带,交代道:“别忘了,下?次我去可一定得送我一?碟酱菜尝尝。”
走在路上,夏鱼细细想着,貌似从租铺面到各种采买,大部分都是池温文在忙活,而且有他在,似乎什么东西都能再便宜几分。
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池温文,声音轻快的宛如山涧的百灵:“我发现你真的很能跟人讲价啊。”
池温文走在她的身侧,望着街道两旁店铺亮起的灯笼,轻轻一?笑:“是吗?”
夏鱼眨了眨眼,无?害一笑,夸道:“当然啦,我决定,从今往后店里所有的采买就交给你了。”
由池温文去采买,她一定能省下?不少的开支。
“可以。”池温文勾着唇角点头应下?,他终于在食肆里有了自己的职位。
两人难得出来放松透气,便在镇子上多逛了一?会儿。
路过泉春楼时,门口的小二招呼着客人:“客官里面请,今日推出特色菜,清炖排骨、糖醋排骨、酱排骨、卤猪蹄、卤鸡爪......您想来点什么?”
夏鱼和池温文同时停住脚步,朝着灯火通明的泉春楼望去。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酒楼里喧闹嘈杂的声音传到街上,显然里面的客人不少。
但是,泉春楼的客人多了,就意味着别的食肆的客人就少了,毕竟一?个镇子里就这么多人。
夏鱼道:“要不要进?去给刘老板捧个场?”
池温文点了点头:“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日正好看看他做的菜与我们的有何不同。”
两人进?了泉春楼,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点了一?份果酱发糕、酱排骨和卤鸡爪。
这里的每道菜都比有余食肆的便宜三文钱,也难怪客人都聚在泉春楼呢。
最先上的是果酱发糕,池温文咬了一?小口,面不改色地看向夏鱼,淡定道:“你也尝尝。”
夏鱼看他面色无恙,想着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去,于是大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下去可差点没把她送走,发糕里的果酱哪是酱啊,分明是果汁,淡得连点颜色都没有,发糕也被泡得黏糊糊、恶心心的。可能因为味道比较淡,果汁里竟然还加了陈醋,又冲鼻又酸,直叫人咂嘴。
“池温文,你坑我!”夏鱼实在难以下?咽,寻了个地方将发糕吐了。她再看池温文,发现他那一口只咬着发糕,连果酱的影都没看见,怪不得能做到面不改色呢。
酱排骨和卤鸡爪也前后送上了桌,夏鱼夹了块排骨,发现这排骨不仅味道差,连肉都硬的咬不动,显然是火候不够;卤鸡爪更是咸中夹杂着一?丝苦酸味,难吃极了。
这两道菜的一?尝便知道是用做鱼的酱汁做的,因为酱汁里面有一?味专门去鱼腥的草叶,味道微苦略酸,做在鱼里不显味道反而去腥提鲜,但是做成肉菜却不行。
看来刘老板真是疾病乱投医。
关于泉春楼的情?况,夏鱼来到镇子上后多少有些了解,也知道刘老板近两年的生意难做,但是这样乱用配方实在不妥,浪费食物也消费了客人,泉春楼想要重新兴隆起来怕是更难了。
夏鱼搁下?筷子,一?脸心疼道:“这二三十文钱白花了。”
吃惯了夏鱼做的美味,池温文也吃不下?桌上的饭菜了,他扫了一?眼其他桌的客人,发现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这些人大都是有余食肆的食客,他们此刻皆是面色不佳,只饮酒不吃菜,想必也是吃不下?吧。
两人付了钱,走出泉春楼,池温文安慰她道:“没有白花,至少我们知道,这儿的大厨远比不上你的手艺。”
夏鱼肚子有些饿,咕咕噜噜叫得两旁的人都直盯着她看。
她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肚子,懊恼刚才在泉春楼里多喝两杯水好了,现在在大街上可太丢人了。
池温文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带着夏鱼来到一个馄饨摊前,两人一?人点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吃起来。
吃过泉春楼的菜后,夏鱼觉得这馄饨简直太香了!虽然皮薄馅小,但是好歹味道正常,上面撒着的小葱和香菜更是提香。
见她吃完一?碗没吃饱,池温文默默把自己的一?碗推了过去。
夏鱼用勺子盛了一?个馄饨,吹了吹,道:“你不吃吗?”
池温文道:“你先吃,我回去了再吃。”
今晚客人有些去了泉春楼,食肆里的饭菜不一?定卖的完,如果剩多了放坏了就可惜了。
两人回到食肆时,难得这么晚了门前的两盏灯还在亮着。
一?进?门,就看到王伯愁眉苦脸的在柜台后翻着账簿。
大堂里有些清冷,只有三两个客人坐在一起吃酒。
夏鱼和池温文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去厨房里清点了猪蹄和鸡爪,猪蹄还剩七八个,鸡爪也剩余五六盘之多。
夏鱼给池温文、王伯和洪小亮一人捞了一?个猪蹄,白小妹喜欢吃鸡爪,夏鱼就给她盛了一?大盘鸡爪,让他们坐下?慢慢吃。
王伯叹了一?口气:“今晚上不知道咋回事,除了预定的,客人来的不多,剩了可多猪蹄和鸡爪呢。要不是白庆和衙门那帮人每人多点了一?个,还能剩的更多呢。”
这时候,郝才背了个药箱走进来,夏鱼忙邀了他进?来,给他端上两个猪蹄和一?盘鸡爪,还给他倒了一?碗酒。
郝才大口喝着酒,用袖子蹭了蹭嘴角,有些生气:“王家的人太不像话了,晚上给我送了个猪蹄子,我以为是你做的,进?嘴后发现味道不对,一?问才知道他家是在倍香楼买的。真是太难吃了,硬的就跟嚼鞋底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