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年男人问这样的问题,余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没准这就是用来活跃气氛的引子而?已。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
直播间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暴风哭泣。
“雷声振振”用指关节紧紧地握住扇柄,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吧,是做什么的?”
余桑明亮地笑道:“他是医生,很优秀。”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他对待病人的态度就像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也有?波涛汹涌的时候,他的恻隐与悲悯都用淡漠作掩盖,不动声色地救治着一个个深陷疾病漩涡的病患。
“非常优秀。”她补充一句。
直播间瞬间满屏幕都是“666”。
“我只是来看雷大的直播,为什么要被小姐姐秀恩爱?”
“过分了!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来杀是吗?”
“awsl!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但“雷声振振”还是从中看出了她对这份感情的笃定与倾心,他一脸欣慰,笑?容被藏在了面具底下,无?人知晓。
临近结束时,余桑对本次直播相关的赞助进行?答谢。
因为手稿看不清,她也只能凭记忆背诵,一连串的广告语念下来都挺流利,直至到了某功能饮料赞助商的广告词时,她突然忘了品牌名称,一秒卡壳。
“雷声振振”用余光瞄了她一眼,敲了敲桌角,余桑低头望去,桌上正好摆放着该牌子的鸭舌。
谢小妍嘴角上翘,她看向余桑,声音娇媚,似作解围,“我们这位余主持是业余的主持人,可能稍微有点紧张,接下来就由我来……”
“……感谢风逢讽俸功能饮料对本次直播的大力支持,谢谢‘雷声振振’的作客,也谢谢我的搭档谢小妍谢主持,本次直播就到这里。”
三人异口同声,向着摄像机挥手,“拜拜!”
谢小妍强忍怒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再停留多一秒钟,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失态的事。
离开星月直播的大厦的时候,余桑边走边扭开这个拗口品牌的饮料,她喝了一口觉得还可以,搞不懂为什么要取这种既不大众又奇奇怪怪的名字。
一旁扛着机器的李志立搭了一句:“噱头啊,多特别的名字啊,这下子你想忘都忘不了吧?”
余桑半眯起眼睛呵呵了一声,是啊,确实难忘,她差点就要在这里栽跟头制造播出事故了!
大厦前有?一个很长的台阶,余桑还没走了几步,就感觉脚后跟传来强烈的疼痛,还伴随着异样的潮湿。
她倒抽一口冷气,把鞋脱下来一看,果然被磨得血肉模糊,连李志立这样一个大男人看了都嘴上直嘶嘶。
这双高跟鞋买回来就没怎么穿过,在外面跑新闻必然是穿平底鞋来得舒适实在。余桑原本也没打算穿,就因为出门前多看了它一眼,就鬼使神差地换上了,这要让深信玄学的李丽华知道了,肯定又扯什么邪门不干净。
任意和陈果还在和“雷声振振”团队对接收尾工作,薛凯小黑先走一步去跟进城中村拆迁补偿问题,李志立只好叫了辆车,直接把人送去仁雅包扎。
肖平川从诊室里出来,看着脚上缠着厚厚纱布的余桑,吓了一跳,忙又折返回去喊人:“程述宇呢?弟妹脚受伤了,在外面候着呢!”
程述宇正在盥洗台前认真洗手,闻言也顾不上擦手,快步走到诊室门口把人捞回怀里,脸色难看,语气紧张,“怎么回事?”
刚刚还在直播间里眉飞色舞,怎么几个小时不见就伤痕累累?
“被高跟鞋磨的,问题不大。”余桑笑?着举起手里的鞋,往他怀里一塞,“是师兄送我过来的。”
程述宇转头朝李志立颔首,“麻烦你了,进来喝点水再走吧。”
李志立大惊失色,疯狂摆手加摇头,“不麻烦不麻烦,都是自己人……既然这人送到了,那我就撤了啊,余桑你好好养伤……”
次日程述宇帮她请了一整天的假,近期手术档期全满,他忙到不可开交,只好远程“勒令”她在家休养。
余桑也乐得自在,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晒太阳,她好久没这么惬意,前几天的阴霾仿佛一扫而光。
李丽华报了个夕阳红旅行?团,约着几个老姐妹一同去了C市,全程费用还不到一千块钱,三天两夜包吃包住,玩得不亦乐乎,每去一个新的地方就给余桑一次性发十几二十?张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照片,吵得她连忙开了个静音。
下了班任意提着一袋食材上来看她,“我来探望伤残人士,受人所托给你做顿吃的,省得你一个人在家,还得提防会不会有?人趁你拿外卖的时候劫财劫色。”
这个“人”余桑自然知道是谁,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接过任意手里的蔬菜,欣然笑道:“好啊,我来帮你打下手。”
“坐着别动吧,你就算不瘸也不用你来,省得越帮越忙,一会儿有人来帮。”
余桑啊了一声,正疑惑还有?谁能来,门外立马响起连续急促的敲门声。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任意上前开门,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突然蹦了进来,还刻意做了一个小青蛙的姿势,“Surprise!”
余桑惊喜,“宁宁?”
“余桑姐姐你没事吧?我程叔叔怎么没过来啊。”
“我没事,他今天连续四台手术,所以没有?时间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忙了,我以后肯定不找医生,不然连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时间都要没有了。”
此时远在课室里看《人体解剖学》的高烈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讲台上的班主任没忍住皱眉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抱歉地朝老师笑?笑?,揉揉鼻子继续看书。
余桑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看着从书包里掏个不停的云宁宁,“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晚修吗?”
云宁宁从包里拿出一堆零食,无?骨凤爪,辣条,棒棒糖,泡芙……满满地摆了一桌,这都是她买来给余桑吃的,“我听我妈说要来看你,我就跟着来啦……我妈帮我请的假,就说我表舅结婚我要当花童,嘻嘻。”
余桑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理由,老师能信吗?她扯了扯云宁宁满头的脏辫,轻轻戳着她的脑袋,“哪有你这么大的花童啊。”
“当然有啊,只要你不嫌,等你和程叔叔结婚的时候我就给你们当花童……”
吃过晚饭云宁宁便自觉去收拾碗筷,余桑看着那个亭亭玉立的背影,忍不住笑道:“看不出来她还会做家务。”
“她不娇气,这点挺好,孩子大了也该锻炼锻炼。”任意喝着云宁宁带来的苹果汁,拿着手机回复工作邮件,“不过这都是她自己要求的,我可没干过恶毒后母那些缺德事。”
这母女俩情同姐妹,自然不会有?那些恶俗的戏码。
半晌,任意说:“听说江冕准备辞职了。”
余桑拿着遥控器换台,倒也不惊讶,任意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其实这些年,社里没怎么重视过江冕,他是有些小才华,但都太虚了,不够实在……这个人看着嬉皮笑脸挺随和,好像跟所有?人都相处得还不错,但实际上很较劲。他总和外面的人说是我性子烈,留不住人,但那些从我这里过去他那边的人,没过多久就离职跳槽了。”
“包括他追你也是。”
余桑忽地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奇,师父是怎么知道的啊?
“他那段日子隔三差五就过来,社里都传开了。”任意笑着摇摇头,一脸不屑,“不过幸好你没和他在一起,这人未必真的喜欢你。”
只听任意娓娓道来,“我听老郑说,江冕和程述宇是一个初中的,当年年级里只有两个人能保送16中,其中一个名额是给程述宇的,但最开始他们家打算送他出国,所以排在他后面的江冕就顺位补上,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没去成,那这个名额又回到程述宇手上。江冕其实实力不俗,之后也考到很好的高中,但每次在各种竞赛考场上碰见了,他都非要和他比试较劲。”
余桑哑然失笑?,“所以他们就这样结下梁子?”
任意摊了摊手,偏头无奈一笑?,“青春期是很敏感的,爱恨的种子很容易在这个阶段播种生根,所以做家长的才要正确引导,我和云帆现在就挺重视云宁宁的心?理状况的……”
余桑一时语塞,难怪每次两人碰见了总是气场不合,原来竟有?这么一层缘由。
这些事早过去了,听过就忘,余桑没有放在心上,她也没有向程述宇主动提起江冕追求过她的事情。
毕竟她并不在意。
两天后,她的办公桌上出现一张烫金粉色的媒体邀请函,是新越集团分公司开业成立的酒会仪式。
余桑扫过那几行?官方的套话?,径直把目光落到了最尾处的署名。
放至台面的手机突然抖了一下,是一段几秒钟的微信语音。
“来参加酒会吧,我等着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余小记者:去不去呢?
程大医生:去,我护着你,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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