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樱点点头:“嗯,吃完了。”说完,池樱拿着盘子转身进了灶屋。
池文喜傻傻的看着池樱的背影,怎么会这样?正常的不是应该问他‘吃了没有’?
他看到池樱端的盘子里还剩了好几个油饼子,他都打算好了,等池樱一问他,他就立马说‘没吃’。到时池樱一定会给他饼子吃的。
可现在池樱问都没问端着盆子走了。走了?
池文喜馋的不行,很想跟进灶屋去要两个饼子吃,但想到今天早上池文柏看自己吃鱼,被自家老妈用笤帚撵走了的事,他又不敢进去了。
池文喜气的眼泪都出来了,飞跑进了池老汉他们屋头:“爷、奶,池樱他们都吃完饭了。”过分啊,都吃完了也不送点过来,害他等了这老半天。
池三婆气得眉头倒竖,心头火起,恨不能跑到三房头吼叫一通。但想想,为一口吃的去闹晚辈,又太丢人了。憋的简直心头吐血,三房头的果然都是讨债鬼白眼狼指望不上,哼,还是秀儿有指靠,以后对二房得要更好些。
池樱自然看得出来池文喜想要什么,如果平常,给他一个饼子也无妨的,可是,池樱不想做圣母。
早上,张前翠打骂文柏的时候,这家伙不光不拦着,还在那煽风点火怂恿嬉笑不已,要不是池樱去的快,文柏还不知道要挨几下呢。
池樱自觉自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以德报怨的事情她真的做不来。
池樱进到灶房放下手头的东西,转头吩咐池文骏道:“文骏,你来洗碗。”
池文骏愣了一愣,他来洗碗?之前他从没有洗过碗。
池樱自然知道他之前没洗过碗,不光是他没洗过,池文柏也没洗过,池樱老实不客气的吩咐道:“以后吃完饭就你们两个来洗碗。文柏,今天你哥洗碗,你去把院子扫了。”
池文骏听话的跑出去扫地去了,池樱一边收拾吃剩的东西,一边问洗碗的池文骏:“文骏,今天你受伤的事情好好跟姐姐说一说。”
池文骏顿了顿闷声闷气的答道:“没啥子好说的。你莫要问了。”
池樱轻哼冷笑:“没什么好说的?你不说,要是呆会儿要是有人打上门来,我什么情况都不清楚,那我们不是摆明了吃亏么?”
池文骏脑袋猛的垂了下去,速度极快的洗起了碗来。他知道姐姐说的话不是吓人的,王卫海今天也挂彩了,他妈陈桂枝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说不定真会打上门来的。
池文骏飞快的说起了今天自己跟王卫海起冲突的事情,池樱仔细的问完,心里大概有底了。
池文骏说完,很是忐忑的看着池樱:“姐,他们不会真的打上门来吧?”池文骏心里也没底了,这王家要是打上门来,他们肯定打不过啊。
池樱飞起眼梢,斜乜着池文骏:“怎么?怕了?”
池文骏输人不输阵的犟着:“不怕,哼,打架谁怕?”
池樱瞪着他:“你的处事方法就是遇到事情就打?打就能解决问题么?你有没有想过,打过之后的后果呢?打赢了你可能会进局子,打输了你可能也会被人打死。”
必须要把事情的严重性给这娃说清楚,不然,怕这娃走了弯路,原书中他就是冲动,结果出了意外,别人受伤,他自己也做牢,简直是得不偿失。
池文骏惊讶的看着他姐,这事他之前还真没想过。
池文骏一直有些犟的脑袋垂了下去,整个人都萎了不少。池樱知道过犹不及,饭要一口口吃,道理也是要一点点的讲的。见他有所悟,池樱也不再多说什么,麻利的收拾起厨房。
池文骏闷了一阵先心虚的开口了:“姐,你说,今天王家不会真打上门来吧?”
池樱摇摇头:“现在都还没打上门来,应该是不会了。”池樱瞥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看来,也许王家也知道点什么了,要不然,以陈桂枝的性格应该是要打上门来了。
池文骏放心了一点,只要今天没打上门来那就还有操作的空间。要不今晚找个机会去把那王卫海打服让他不敢来?
池樱看了眼池文骏明显的松口气的神情,没有吭声,其实今天的事情要是有精力她还真想亲自登门去找王家人理论一番的。
这个念头不过一转,也就被她压下去了,初来乍到,连番征战也太累了,何况这年代,自己一个年轻姑娘家打到别人家门上去,不管占理与否,在外人面前都已经输了三分理了,本就势单力薄,这样以来就更没胜算了。罢了,账是要算的,还是找准时机吧。
一夜风平浪静,次日天刚蒙蒙亮,就听到一阵钟声响起。池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提醒上工的钟声。
今天得要下地干活了。
少有起来这么早的池樱艰难的起了床,快速洗脸刷牙收拾好,又叫池文柏、池文骏起床,接着跑到厨房把昨天吃剩下的油饼子热了,姐弟三人一人吃了一个油饼子,池樱就忙忙的背着背篓出门去了。
天放晴了,清早的乡间小道上很快热闹了起来,前山大队的人集中到了大队部前面,站在大樟树下面等着大队长、组长分配活儿。
池樱在人群里看到了彭二婆,赶忙挤了过去感谢:“二婆昨天救了我,我都没好好感谢感谢二婆,真是不好意思。”
池樱昨天争她爸遗产的事情彭二婆也听说了,听得池樱感激自己连忙摇头:“顺手的事情,当不得啥子事。东西要回来就好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说完,彭二婆又补了句:“以后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过来找我。”彭二婆看着池樱心里怜惜,她是看着池樱长大的,跟池樱的外公也有几分香火情,故人的后代能看顾还是看顾几分。
池樱两人正说着话呢,却听见旁边一个尖刻的声音说道:“呵,牛鬼蛇神在一起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下贱就是下贱。”
池樱瞥了眼,原来是陈桂枝。池樱还没来得及说话,彭二婆赶紧一把把池樱扯走,示意她不要说话:“别理她,赶紧听大队长派活。”
彭二婆很怕池樱年轻气盛跟这泼妇对上,这陈桂枝出了名的泼,惹了她能天天到门口叫骂,池樱一个姑娘家哪是对手?
池樱点点头,找补是要找补的,但不是现在。现在大队长正在派活。
连续下了七八天的雨,地里的活积了不少。堰沟好些都垮塌了,今天要好好修一修。低洼的地灌水了,要赶紧挖沟把水排出去,这些活儿主要是壮劳力的,都是男人们的事儿。
男人的事情安排完了,接下来就安排女人们的事儿。
女人今天主要做两样,一样是赶紧把收回来的麦子摊开晒了,还有一个就是翻红薯藤子。
相对来说,晒麦子的活儿要轻省一点,好些人争抢。
池樱见大家争抢,悄悄的往后退了退,躲在那里没吱声儿。麦子那玩意儿轻巧是轻巧,但是扎人啊,这五月的天,一天下来,身上都会火辣辣的,这点池樱是深有感触的。前世她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的,帮大人干过。
见池樱退缩,池秀扫了眼,脚步一抬走到一边去了。
池樱被分配去翻苕藤子。池樱暗自吁了口气,刚才看到池秀目光不善的看了眼自己,有些担心池秀使坏,把她整去翻粪堆就麻烦了。
还好,大队长他们没那么丧心病狂。这翻粪堆的活儿都是男人干的,何况,今天又是雨过刚晴,粪堆那里都是稀的,一脚下去就是一个稀坑,现在又不下种,倒是没有必要去翻的。
池樱随着众人来到燕子沟头的红苕地,一看,真是有些傻眼,这是啥庄稼地啊。
虽然她在现代也没做过多少农活,但没做过也见过。现代她见到的红苕地都是郁郁葱葱,叶子油亮,地里的草干干净净的,可今天一看倒好,红薯藤长的干瘦干瘦的,看着就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地里的草跟藤子长的一样长,这样子的地能有多少收成?
人们到了地头,带队的组长吩咐干活了,一群人蜂拥而上,池樱看得惊讶,感叹这些人的觉悟很高,有集体荣誉感,大集体的活儿也干的这么快。很快,一大块红苕地的猪草被拔的干干净净。
没错,猪能吃的草都被拔干净了。现在再看地里,就跟癞秃子一样,这里一个空,那里一个凹。杂草也还是支棱的老高。
猪草拔干净了,众人手下的动作慢了起来。真是慢动作的慢,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好半天挪不了一块儿地方,甚至,没一会儿,好些人都慢慢的溜走了。
池樱头一回见到这种劳动场景,很是惊讶,悄悄的拉住彭二婆问道:“二婆,她们干嘛去呀?不怕组长骂人么?”
彭二婆悄声止住池樱:“别声张,她们是去打猪草去了,过一会儿应该都会回来的。”
池樱睁大了眼:“啊,都跑了,这地里的活儿可都是分配过的,每人一大块儿可是不少的,做的完么?”
彭二婆神秘的一笑:“她们有办法的。”
池樱很好奇她们的办法是什么。不过,再是好奇,得要赶紧把自己手头的搞完才行。
池樱蹲下来快速的拔草,把红薯藤子的须根拔起来再把藤子顺着放回去。翻红薯藤这活很重要,这关系到红薯的最终产量。
须根太多会分散主藤结红薯的数量跟质量,这就跟现代果农为保证水果的质量会剪掉多余的果子一样的道理。
池樱蹲着拔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不行,实在支撑不住的站起来稍稍休息了一下,可眼前的活儿还很多,她也没敢多休息,赶紧又蹲了回去继续拔。
赶在放工前,终于堪堪完成。池樱已经累的怀疑人生了,这胳膊、这腰、这腿已经不是她的了。
不行,得赶紧把顶职的工作搞定,这活儿她真是干不了,当然了,要是干这活能养活一家人努力适应也没什么,问题是养不活啊。
随着放工时间的临近,先前溜走的那些人都回来了。池樱看着她们动都没怎么动过的地块儿,很是好奇,她们怎么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完这活儿。
很快,让池樱开眼了,只见好几个妇女,从沟头抽了长长的竹竿过来,然后站在一边,将竹竿从红薯地的这头戳到那头,然后使劲一翻,对,就这一翻,很快就是一大长条红薯地翻完了。
这样仅仅就是把红薯叶子翻过来了。红薯叶背面带有浅浅的银灰色,远远望去,就跟池樱他们手头翻过去的一样。几竿子过后,这红薯地她们也就翻好了。
池樱看得瞠目结舌,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磨洋工糊弄庄稼。
池樱瞪大眼,咋舌不已的对着彭二婆道:“二婆,没人管么?这样翻没用啊。”这样翻的结果不过是效果看起来像是翻过的,实际上下面的须根丝毫未动,这是糊弄人的。
彭二婆叹息一声,扯着池樱摇摇头:“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你看着就好了,千万不要吱声。”
虽然之前听说过大集体的时候偷奸耍滑的人磨洋工,但那只是听说,今天还真是第一次见,池樱真是惊诧的不行。
正惊诧着呢,却见地头那边传来了招呼声:“梅组长,梅组长。”
梅组长来了。那些拿竹竿子的人赶忙把竿子丢进了沟里,一阵哗啦啦伴随着土块的声音滚进了沟里。
梅娟没管众人的招呼,径直走进地里,翻看了起来。看了几处,梅娟沉着脸站在一块明显须根没动,就叶子动过的地头问道:“这块是谁翻的?”
方才用竹竿子翻地的陈桂枝立马殷勤的跑到梅组长面前,指着池樱道:“梅组长,这块地是池樱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