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京,牢房内。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朽的铁锈味道,夹杂一些狰狞血水的腥味,和那不知某处飘来腐臭气息,呻吟声,痛叫声不断起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哀嚎。
牢房里在这时候蓦然传出来一声尖叫,打破了这被死亡和绝望弥漫的罪恶之地。
女声沙哑难听,叫出来的声音仿佛像铁锯疯狂的摩擦这年代以久的铁笼。
女子被两侧宫女用一青色布带狠狠勒着肚子,纤弱的躯体被高高吊在空中,下身不断流着血水,顺着已经发旧的布衣一滴一滴的落在草垛上,而她脚下的那堆已经被染红的草上,还散落着大块的血块。
她长发披面,只在发丝间隔处才能看到一只半睁的眸子,浑浊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眼珠的神采,只是微微阖着,像是随时都要睡过去。
两侧的宫女仍然没放松力道,死死勒着,眼中有些幸灾乐祸。
站在牢笼门口的是一华衣女子,她的模样与这牢房倒是格格不入,一身淡粉色轻纱裙,梳一单螺髻,柔美的脸已经被微微抬起的袖子捂住,柳眉轻颦,额间点缀的凤尾胭脂花跟着一起皱起。
“肮脏。”
华衣女子看着地上那滩血块,眉头皱的更紧,嫌弃的对那正被吊着的女人说道。
“秦安年,你这肮脏的身躯,如何在四皇子身前侍奉。”
张开的嘴巴随即扯出一抹冷笑,伴随着嘴唇的弧度,一旁脸上的刀疤更加狰狞。
“呸……叛徒!你这个,燕北的叛徒!”
她声音极小,气息接近于无,被强制喝了落胎药还以这种方式拿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叛徒?”
对面的楚冉突然拔高了音调,随即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娇笑了起来
“你在这定京不过是四皇子区区一个妾,还真以为是以前不可一世的燕北丞相府嫡女了?”
“秦安年啊秦安年,你当年不可一世骄傲自大的时候,可有想过你有这种时候?现在燕北国破,你连一个下人都已经算不上了!”
楚冉的脸上尽是得意,却让秦安年的头脑一阵恍惚。
燕北,丞相府嫡女。
这个名号在脑海里响着,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燕北丞相有一女,娇纵洒脱,可与雪月诗人对诗三百句,可与小将军飒爽匹敌。
御史嫡子千金求之,她散尽千金,不予满山金银一眼。
年轻太尉冬日种满院百花求之,她素手一折,称人应当比花娇。
可是偏偏是这么一株燕北寒花,却将一颗真心全放在了那定京质子安子贤身上!
为他执针弃马!为他屡求圣驾!为他闭门不出!为他承受唾骂!为他抛国丢家!
秦安年记起来了。
她答应丞相从此不再与安子贤见面,换来丞相的求情,换来与定京一个交换质子的机会。
安子贤可以回去了。
可是她却没有履行与父亲的约定,一并,与那定京四皇子安子贤私奔了。